“冒昧了,各位。你們可以叫我魯尼,魯尼懷特。我和大家一樣,是來參加考試的。”
站臺上,留著栗色中發(fā)的男孩向眾人自我介紹道。
他一身正裝看上去并不算太扎眼,但袖口那低調奢華的黑寶石紐扣和身上的銀質百合花胸針,可逃不過眾人的細心觀察。
再加上那仿佛被古老騎士小說毒害的行為,所有人都確定,這家伙肯定出身高貴、衣食無憂。而且,還是個天才。
因為他看上去過于年輕了,似乎只有十六七歲,完全不是畢業(yè)的年齡。
要不是他的實力,比在場大部分人都要強的多,眾人肯定會懷疑他的身份。
不過這樣的人怎么會被郵政這種小部門錄用呢?貴族少爺總該有更好的去處。
被眾人的視線關注,魯尼白皙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層酡紅。
這神態(tài)配上他清秀的臉蛋,看上去就像個漂亮的女孩子一樣。
“裝腔作勢……”格雷低聲道。
他垂著雙手,眼中有化不開的陰郁。
而游逸,則分別瞄了眼眾人,然后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一聲不吭的走向了車廂。
正窘迫的魯尼,趕忙追問道:“這位先生,您沒事吧?”
但游逸置若罔聞,步子絲毫不停。
周圍的白巖人們,當即為魯尼打抱不平起來。
“哼,灰砂猴子就是這樣,一點也不知感恩!”
“魯尼閣下,您看到了吧,就算格雷有些沖動,但這種人也沒什么好拯救的。”
“禮儀缺失!那家伙就是缺乏規(guī)訓!”
魯尼趕忙勸道:“大家別這樣說,他應該被嚇壞了,我們不應該苛責一個普通人。你們一會千萬不要去找他的麻煩。”
“您真是大度!”
“這是真正的奧藝師的品格!”
“貴族精神!”
魯尼滿面紅暈,說道:“我沒有多么偉大的品格,不值得這些夸贊?!?p> 但不管他怎么說,來自眾人的贊揚和吹捧始終連綿不絕。
魯尼手足無措了好一會,才找到一個間隙,對眾人說道:“對了,我們還是趕快說正事吧,我有個很重要的消息帶給大家!”
“哦?”
包括格雷在內,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
游逸坐在空蕩蕩的車廂里,與外面的人們僅有一墻之隔。
聽著那些人殷勤的巴結魯尼,他揉了揉有些疲勞的眼睛,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能被國家部門錄用的沒有笨蛋,都有最起碼的自知之明。
面對魯尼這種實力強大、家世不凡的競爭者,眾人都能意識到,取得考試勝利的可能性有多小。
因此,與其因為考試與魯尼為敵,還不如直接向他獻殷勤——
參加考試是為了仕途和奧藝師生涯能走得更順。如果能抱住魯尼的大腿,也算是殊途同歸了。而且難度還要小得多。
‘呵呵,連我都有點羨慕了?!我萃昂熆p隙外的眾人,心中譏誚著。
他當然不準備真的貼上去,要不然也不會獨自進車廂了。
雖然客觀上來說,魯尼剛才還幫他解決了麻煩。
但他一向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推測白巖人,尤其在雙方存在競爭關系的情況下,他才不會傻乎乎的將魯尼當成什么正義使者。
當然,如果魯尼是真善良,游逸也會在考試結束后道歉和致謝。但現(xiàn)在,他的立場清晰而堅定。
‘該怎么把這些家伙一網(wǎng)打盡呢?’一頭靠在椅背上,他思索著。
經(jīng)過剛才和格雷的沖突,他已經(jīng)明白,和這些不安分的家伙競爭,隱藏身份并非最佳策略。還是用雷霆手段,不計后果的處理掉他們?yōu)楹谩?p> 只是此時還在車站里,這里人流量巨大,不適合動手。
正在這時,他注意到了魯尼的聲音。
“諸位,我接下來要說的事非常重要!是有關于這次考試的!”
魯尼的聲音莊重認真了許多,眾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坐在車廂里的游逸,也來了興趣。
他靠近車窗,拉開了一條縫,讓外面的聲音能更清晰的傳進來。
“據(jù)我所知,這次考試大家的目的地并非只有一處吧?”魯尼問道。
“是,有三個,木河港、伯恩和查普頓?!?p> “不,其實是四個,還有北山。”
“什么?怎么會是北山?!”
人群立刻沸騰了。因為北山太近了,從這里過去,火車里程不過五六百公里。比第二近的目的地木河港,還要近五百多公里。
要知道,考試提供的車票只有單程。正常的考試流程,應該是先坐車到目的地城市,買完明信片后,再各憑本事趕回來。
獲得北山的車票,足以抹平一切努力。
有人接著問道:“那有幾張去北山的車票呢?”
魯尼回答:“一張?!?p> “那不是等于內定了嗎?!”
“太過分了,這考試是在耍我們吧?”
“不公平!”
眾人越發(fā)不滿,饒是因為魯尼的出現(xiàn),他們對考試期望大大降低,聽到這個消息,都有些難以接受了。
不過不等眾人情緒完全爆發(fā),魯尼接下來的話,便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剛買下了三十二張去北山的票,整整一個車廂,每人一張綽綽有余。你們不必擔心獲勝機會渺茫了?!?p>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望著魯尼,二十多張臉呆若木雞。
片刻后,贊美聲如浪潮般涌來。
“感謝您的慷慨!尊敬的魯尼懷特閣下!”
“太感謝您了!”
“您是真正的紳士!這義舉就如同關懷會歷史上的圣人們一樣!”
“這太昂貴了,怎么好意思呢?!”
肉麻的吹捧讓魯尼再度面紅耳赤。他抓了抓頭發(fā),趕忙招呼眾人來取票。
眾人紛紛上前,就連格雷,也面容僵硬的來領車票。魯尼也毫不在意,很快眾人便其樂融融了。
這時有人問:“魯尼閣下,請問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現(xiàn)在眾人對魯尼,都產(chǎn)生了敬意。
雖然三十二張車票對真正的豪門貴胄來說不算什么,可送上車票宛如資敵,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公平!我做這些,是為了能和諸位公平的競爭。我不想妄議考核規(guī)則的制定者,我很清楚,他就是想要看我們通過各種或明或暗的手段去爭斗?!?p> “但我更希望我們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競爭!權杖也需要真正的天才,不只是陰謀家!”
這擲地有聲的話語,又贏得了滿堂喝彩。
“好了諸位,快要發(fā)車了,我們上車吧。”
魯尼說著,就準備往六號車廂走。
但這時,人群中有人勸道:“魯尼閣下,新票座位都在七號車廂,我們去那里吧?!?p> 眼見他還在猶豫,又有人勸道:“是啊,剛才那位灰砂青年再見到我們,恐怕會緊張不自在吧。”
魯尼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
游逸望著窗外,此時站臺上已無任何人。他的那些競爭對手們,都上了七號車廂。
他回想著剛才魯尼的表現(xiàn),心中難免生出不少疑惑。不過受限于情報缺失,他也沒糾結太久。
‘至少我有個不錯的私人空間?!粗帐幨幍能噹?,他伸了伸懶腰。
時間流逝,隨著一聲汽笛長鳴,火車開始緩緩移動。
游逸靠著窗戶,半瞇著眼,捕捉著窗外飛逝的風景。
很快,低矮的城市建筑,就被一片連綿起伏的巨大白色裸巖代替。
它們是這片廣袤的國土上,最常見的地貌特征,也是白巖國名稱的由來,
火車就這樣行駛了半個多小時,通往五號車廂的走廊門突然打開。
游逸心中一動,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是一位乘務員小姐,正推著小食推車走來。
推車上擺放著薯條、餅干、糕點等等食物,以及一大壺茶水。
她看著空蕩的車廂,吃了一驚。當她注意到游逸時,更是瞬間慌亂起來。
但很快,她還是整理好表情,微笑著問道:“這位先生,這節(jié)車廂只有您一個嗎?”
游逸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起對方。
這是位年輕的,留著金色短發(fā)的白巖女性。她面容嬌俏,身材纖細,身上穿著藍色的秋冬款制服。脖子圍著紫色絲巾,上面點綴著白色花瓣紋樣。
那副怯生生的樣子,讓游逸有些不舒服,也有些無奈。
在白巖國,幾乎所有族裔的傳統(tǒng)認知中,灰砂男人要么是小眼睛、身材干癟、胡須稀疏的邪惡小矮子;要么就是臟兮兮的,脾氣暴躁的傻大個。
雖然游逸身材魁梧,面容俊朗,并不符合這兩種特征,但此時車廂中只有他一人,這位乘務員害怕也實屬正常。
被游逸盯著,乘務員越發(fā)不自在。不過她還是保持著禮貌,又重復了一遍問話。
游逸這才點了點頭道:“那些奧藝師老爺們本來也會在這里,但他們臨時換去七號車廂了?!?p> “哦!他們……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他們應該不是針對您的。您知道的,奧藝師們總是有些重要的事處理……”
乘務員的語氣變得柔軟起來,那雙眼睛里滿是對游逸的同情。
“謝謝,我沒事,善良的姑娘?!?p> “您需要些茶水嗎?我可以免費送給您一杯,不過沒有方糖和牛奶……”乘務員繼續(xù)安慰道。
“感謝你的好意,我真的沒事?!?p> 但乘務員根本不聽游逸的謝絕,直接為他倒了杯茶。
“我把它放在這邊,那么,再見。”說完,乘務員便推著小車走向了七號車廂。
“等等?!?p> “怎么了,先生?”乘務員停在走廊門前,轉過頭滿臉疑惑。
“你的絲巾很漂亮?!?p> “謝謝。”
那白皙的臉蛋上,多了一抹嫣紅。
車廂里又只剩下游逸,他望向過道對面的桌子,上面的玻璃杯子里,澄澈的琥珀色茶湯分外誘人。
略微出神了幾秒,他從座位上站起。
接著,他脫下身上的襯衣,然后又把鞋襪脫掉。他就這樣赤著上半身和腳,走向通往七號車廂的走廊門。
黑色絨布門簾遮蓋著門上的小窗口,邊上縫隙間,光影隨著火車的顛簸閃動,在游逸身上密集的疤痕上跳躍。
門打開后,他的視野正中,七號車廂門緊閉著,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兩側的荒野景色匆匆后退。
這個世界的列車,可不像他上輩子那么先進。車廂連接處,并沒有封閉的風擋。
兩截車廂間,只有一塊很寬的鏤空金屬擋板供人通過,兩邊有低矮的防護欄桿。透過這些金屬的縫隙,能看到車廂兩側的緩沖餅,和下方的鏈式車鉤。
游逸活動了一下關節(jié),同時體內的奧秘開始瘋狂流傳。
幾乎是瞬間,他本就強健魁梧的身體,又暴漲了一圈。原本正常的膚色,此時赤紅一片!
似有無盡的力量,從身體最深處迸發(fā),源源不斷的注入每一束肌肉纖維!
通用奧藝,‘肌肉增強’。
砰!
他操控著體內澎湃的力量,猛地一腳踩下,直接將擋板踏成兩半!
這動靜立刻引起了七號車廂中部分人的注意,他能聽到有嘈雜人聲傳來。
但游逸根本不在乎,他眼里只有擋板下暴露出來的車鉤。隨著一口氣深吸入肺,他右腳高高抬起,近乎貼近胸膛。
接著,他對準車鉤鏈環(huán)后最薄弱的部位,奮力一跺。
乒的一聲脆響,車鉤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