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帝都.朱雀大街不知從何時開始，在萬千燈火交織處紛紛揚揚竟飄下了小雪，這晶瑩的瑞象在千燈共染下閃著不一樣的瑰麗。可這突如其來的雪卻使本熱鬧非凡的上元燈會仿佛霎時間清冷了許多。
紅衣女子撐一把油紙傘，伸手感受著雪的溫度。雪在指尖融化消逝，許久她仰起頭貝齒輕咬下唇看向路的盡頭，遠(yuǎn)方天地相接處雖燈火闌珊，卻冷意彌漫。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是轉(zhuǎn)瞬間她收回目光，步履輕快地繼續(xù)趕路揚起了粒粒雪沙，但卻輕快地仿佛沒有腳印。
元府，朱紅的大門前傲立著兩只威武雄壯的石獅子雖是日暮時分門前被燈籠映照的如同白晝，一襲紅衣的蘇雪瑩，輕輕扣動門環(huán)如凝脂般的小臉泛起微紅。
“夫人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紅鴛她們呢？”婢女先來開門面露不解。
“他們晚點兒到我先回來了?！碧K雪瑩朱唇輕啟，剪水雙眸中含著笑意。
不急蘇雪瑩步入內(nèi)室，由遠(yuǎn)及近略顯焦急的腳步聲便傳來，接著從回廊中轉(zhuǎn)出一位男子，蠶眉星眸通身的威武渾然自生，好不俊朗，蘇雪瑩見到次人。嬌軀微微一震。眸子中再次閃過一絲慌亂，轉(zhuǎn)而被驚喜所取代。
“我家娘子在上書府可想念為夫？”元晟將雪白的鵝毛大衣披在蘇雪瑩身上將她擁入懷中，滿眼寵溺的看著她。
蘇曉瑩在他懷中嚶嚀了一下卻羞答答地低下頭不說話，此番她回家省親，在娘家小住了幾日之后，連仆人都不得帶上只身乘馬車。此中的深情，豈是一個簡單的思念可以表答的？許久她松開了她送她回房休息。
坐在妝鏡臺前蘇雪瑩緩緩卸下了紅妝，看著臺上那大大小小的胭脂，香木，她微微地皺了下眉頭，妝容逐漸褪去蘇雪瑩輕撫著自己的臉，雖少了幾分端莊，卻多了幾分清麗自然。
雪依舊沒有停，紛紛揚揚地灑在漆黑的天幕中。
二
雪下了一夜到東方漸白時才漸漸停息，蘇雪瑩依舊蜷縮在被子里，昨夜她睡得并不好，不知為何，他一直有種幽微難言的陌生感縈在心頭。“大概是匆忙趕路，太累了吧？”她這樣對自己說。
待蘇雪瑩穿戴整齊步入廳堂，飯菜的香氣就撲鼻而來。當(dāng)看到元晟正手忙腳亂地在廚房忙碌著什么，她再也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恣意的溫暖從指尖流淌到心里。
元晟將一碗粥放在桌子上，隨即走過去。雙手環(huán)住蘇雪瑩纖腰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娘子有什么事不妨說出來。”
正在失神的蘇雪瑩似是不習(xí)慣這么親密的接觸小臉紅紅的一直到耳際。輕輕咬了幾下紅唇，“我呀，這是在看夫君做了什么好吃的給我。”蘇雪瑩轉(zhuǎn)身調(diào)皮地眨了幾下眼睛
“娘子快趁熱把這梔子燕窩粥喝了吧。足足熬了三個時辰呢！”元晟伸手將蘇雪瑩引向桌前。噴香的粥晶瑩剔透，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梔子？燕窩？”大概只是巧合吧？蘇雪瑩這樣想。
燕窩粥香甜軟糯，入口即化，蘇雪瑩很快喝完了一碗可元晟卻只是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喝，自己并沒有要喝的意思，濃濃的梔子花香彌漫在口中，蘇雪瑩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從前。
從前的上書府種滿了梔子花，到每年5月，清雅的花香便溢滿了整府，引得蜂蝶起舞，就在這淡雅花香中，蘇府來了位客人。鎮(zhèn)國大將軍——元燁，蘇雪瑩的父親乃當(dāng)朝尚書，位高權(quán)重，常有貴客來訪，這本沒有什么稀奇。彼時，花香四溢中剛剛及笄的蘇雪瑩在秋千上自顧自地玩樂，她的目光，隨著一只蝴蝶緩緩遠(yuǎn)移，直到那風(fēng)神俊逸的少年。只消幾眼，她就將那人牢牢的記在心間。突然，她和他的目光撞了滿懷，蓮步匆忙，她羞紅了臉跑向內(nèi)室，后來向丫頭打聽了才知道那讓她心心念念的少年乃當(dāng)朝鎮(zhèn)國大將軍元燁之子元晟，是日后定當(dāng)執(zhí)掌將印的人。一位是將軍之子，一位是尚書之女多么的門當(dāng)戶對，天造地設(shè)?？晒适碌拈_頭總是這樣，恰逢其會，猝不及防。
口中燕窩的滑膩香甜，將她帶回了現(xiàn)在熟悉的將軍府，熟悉的人，一切是那么的真實，又好像那么的虛無縹緲，蘇雪瑩一瞬間精神竟有些恍惚，她伸手想要觸碰對面的人。“近了，近了，只差一點了！”忽然，指尖傳來陣陣溫暖，她懸在半空中的手元晟握住。
“瑩兒，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元晟劍眉輕皺，眼中含著關(guān)切。
“啊，我沒事?！被剡^神來的蘇雪瑩面色微紅，眼神中帶著躲閃。
“那，瑩兒不如你先回房休息，我去喚太醫(yī)前來”元晟另一支手放在蘇雪瑩額頭，語氣略帶急促。
“夫君，我真的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妾身先行告退。”蘇雪瑩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微笑。
元晟看向蘇雪瑩離去的背景，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三
清晨，雞鳴刺破拂曉。露水在草葉上凝成了霜。樹枝上的新葉，最終在大雪的摧殘下變得殘破不堪，上元燈會的各種花燈都被撤下，空氣中彌漫著清冷和肅殺。
蘇雪瑩沉沉地醒了過來，已日上三竿，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房間的龍延香直熏著她渾身無力。約莫有一刻鐘元晟來了，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藥說是今早剛煎的，要她趁熱喝掉，看著碗中那黃褐色的液體，蘇雪瑩本不想喝的，可迎上元晟關(guān)切的目光，她還是皺著眉頭喝了下去。苦澀從舌尖一直彌漫到心里，恍惚中好似一切都在扭曲變形，她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好像元晟在問著自己什么，她只是本能地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