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火之律(其一)
熱。
森林在燃燒。
一堵幾尺高的火焰屏障橫檔在阿龍他們的面前。
跳動的火舌,讓人望而卻步。
鶯兒心里總感覺有些不安,好像在火焰的背后,有什么人在注視著她。
“麻煩了啊?!卑垞现^,想不出轍,“火勢這么大,該怎么進去找彼諾修?”
“薩烏塔說這是魔法火焰,不會燃燒任何東西——我怎么就這么不相信呢?!苯瘌P撇嘴道。
阿龍試探地靠近火焰屏障,熱浪令他臉上發(fā)燙。
看來是沒法直接過去了。
“鶯兒,你有辦法沒有?”阿龍轉(zhuǎn)而問起鶯兒。
鶯兒無奈地搖搖頭。
“麻煩了啊?!卑堄种貜?fù)了一遍。
“喂,阿龍,你去撒泡尿把火滅了。”金鳳用大拇指指著火焰,朝阿龍發(fā)號施令。
“我覺得你的口水更合適?!卑埌琢怂谎?。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之際,屏障中忽然出現(xiàn)一個缺口,三只紅皮膚的哥布林站在那兒。
領(lǐng)頭的那只,背上插了三把旗子。
與其說旗子,倒不如說是三根長長的布條。
“領(lǐng)主有請?!?p> 烈焰哥布林開口道。
幾個人面面相覷。
這唱的是哪出?彼諾修知道我們來了?
“管它呢,人家請我們進去,我們沒理由不進去?!卑堈f完,大步往前走去。
哥布林伸手將他攔下。
“不是你?!?p> “?。俊卑垜岩勺约郝犲e了。
“領(lǐng)主沒有允許你入內(nèi)。”
“呵,笑話!”阿龍氣不打一處來,“你們該不會以為能打得過我吧?”
話音剛落,火勢突然變得兇猛,從火焰中嗖嗖地飛出數(shù)顆火星。
阿龍眼疾手快,迅速拔刀擋下,但自己也后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嘁?!卑堊隽藗€不屑的表情。
“看來彼諾修她本人也盯著我們呢。”金鳳轉(zhuǎn)向哥布林問道,“那你們領(lǐng)主請了誰?”
哥布林伸出嶙峋的手指指著鶯兒。
“她?!?p> 阿龍跟金鳳一齊望向鶯兒。
“等一下!”金鳳伸手攔住正準備往前走的鶯兒,對著火焰的后面大聲喊道,“彼諾修!你什么意思!為什么只讓一個小女孩進去!”
鶯兒將手放在金鳳的手臂上,安慰道:“放心,我沒事的?!?p> “我們知道你不會有事。”阿龍表情嚴肅,“但是現(xiàn)在,既然彼諾修打算邀請你,可她自己卻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誠意?!?p> “說得對?!苯瘌P附和,“彼諾修!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話,就親自出來跟我們談!”
像是聽見了他們的話語,火焰倏然一跳,迸出無數(shù)火星,升至半空中逐漸凝聚。
現(xiàn)出一個魔法師的容貌。
紅光一閃,火勢退去,站在眾人面前的,正是彼諾修本人。
她身穿火紅色的布衣,頭的兩側(cè)戴著似羽翅一樣的紅色飾品,瀑布般的黑色長發(fā)隨風(fēng)舞動,腿上覆蓋著一層羽絨。右手持一根與身高齊平的金色法杖,左手從小臂開始變成熔巖一樣的黑黃色,也像熔巖一樣布滿裂痕。
“還真……出現(xiàn)了啊?!卑埓_實有點始料未及。
“現(xiàn)在可以了嗎?”彼諾修輕聲說道,“首先,是你們要找我,而不是我要找你們,放一人通過已經(jīng)是我的最大寬容;其次,按照你們的要求,我親自來了?!?p> 阿龍無話可說,金鳳也放下了攔著鶯兒的手。
“來吧,小姑娘,我也是魔界人?!北酥Z修向鶯兒伸出手。
鶯兒在阿龍與金鳳的注視下,跟著彼修諾步入火焰。
隨著她們進入烈焰格拉卡,火焰屏障的缺口立刻關(guān)閉。
金鳳:“現(xiàn)在怎么說?”
阿龍一屁股坐在地上。
“還能怎么,等唄?!?p> “倒也是。既然彼諾修這么說,顯然她已經(jīng)看出了鶯兒魔界人的身份,應(yīng)該不會對她下手?!?p> 金鳳伶俐地爬上樹,躺在樹枝上閉目養(yǎng)神。
烈焰格拉卡之內(nèi),卻無火焰,環(huán)境與格拉卡并無兩樣。
彼諾修施了法,讓火焰對鶯兒失效。
“你們來找我有什么事?”彼諾修問道。
“有兩件事,一是修補魔法陣,二是……”
鶯兒望了一眼彼諾修,彼諾修也在看著她,等待著后話。
“還有就是,為薩烏塔討回公道。”
彼諾修沒有立刻答復(fù)。
“你的法杖是埃茲拉龐德的預(yù)知?”她問道。
鶯兒點頭。
“你是旋魔會的人?”彼諾修又問。
鶯兒先是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我感覺到你身上有異面族的氣息,但是看你的模樣,又不像是異面族,還拿著旋魔會的法杖——”
彼諾修頓了頓,繼續(xù)說,“我想知道,你在魔界,究竟屬于哪個陣營?!?p> “這個跟我們所要做的事有關(guān)系嗎?”鶯兒反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如果你是佧修派的話,那么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會同意?!?p> 聽到“佧修派”三個字,鶯兒渾身顫抖了一下,眼神中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一絲恐懼。
僅僅一瞬間的恐懼。
不過還是被彼諾修注意到了。
她一直盯著鶯兒,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現(xiàn)在她至少可以肯定,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魔界小女孩,并不是草菅人命的佧修派成員。
“你和旋魔會的首領(lǐng)凱蒂,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她會把自己的法杖送給你?”彼諾修繼續(xù)發(fā)問。
我和凱蒂,有關(guān)系嗎?
鶯兒自己也想問這個問題。
她的記憶很模糊,凱蒂是她能想起來的形象比較完整的人。
再往前的記憶,被封印了。
她知道,是她親手封印的,但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記憶中的凱蒂,每次見到自己都滿眼的憐愛和心疼。
為什么凱蒂會把她送到阿拉德大陸。
為什么魔界在她的印象中,是支離破碎的模樣。
為什么一提到“佧修派”,她會莫名地感到恐懼。
為什么一想起魔界,就感覺像是無數(shù)把刀,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又或者,你是塔拉庫沓組織的成員?”彼諾修眼中露出恨意。
塔拉庫沓……
好遙遠的名字。
像是——一絲希望。
又好像是——絕望。
鶯兒猶豫了很久,終于想好了答案。
“非要說的話,我不屬于魔界任何陣營?!?p> “不可能?!北酥Z修當即否認,“海嘯發(fā)生時,沒有一朵浪花是無辜的;沙暴來臨時,沒有一顆沙粒可以幸免。魔界,就是漩渦,你躲不掉的。”
“所以我現(xiàn)在不在魔界。”鶯兒的語氣變得堅定。
“我不是佧修派,也不是旋魔會,更不是塔拉庫沓,甚至,不是魔界人。我是——阿拉德人。”
彼諾修的心震了一下。
沒想到鶯兒居然會這么回答。
她忽然笑了,笑得很清爽。
“你的答案,很有意思。不過還有一點,不知道你自己注意到?jīng)]有——你身上有異面族的血統(tǒng)?!?p> 鶯兒抬起頭,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彼諾修。
彼諾修也在看著她。
四目相對,鶯兒卻沒有躲避。
“即使身體可以逃避,但你身上流的血,注定了有些事情,你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