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廢墟上的電閃雷鳴（上）
巴朗注意到暗處有人影攢動。
不知從何處開始，毒霧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陰暗的天空和低沉的雷鳴。
巴朗分不清究竟是金鳳已經打敗了毒貓王，還是自己已經離開了猛毒沼澤。
不過似乎還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樣的話，自己可就麻煩了。
倒不是說懼怕未知的森林，而是擔心自己沒法走出去了，畢竟，從艾爾文防線到赫頓瑪爾都得靠別人帶路，更何況這地形復雜樹木叢生的大森林。
首先得搞清楚現(xiàn)在身處何處。
除了高大遮天蔽日的樹木之外，到處都是斷裂的石柱和坍塌的圍墻。而在這些斷壁殘垣上，堆積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青苔。
巴朗刮去青苔，露出一截發(fā)黑的石板。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里應該就是精靈遺址了。
昔日富饒的精靈小鎮(zhèn)，如今卻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難免讓人唏噓感嘆。
手撫摩巖柱，仿佛還能聽到過去精靈們的歡聲笑語。
不過巴朗只見過一名精靈，就是月光酒館的老板娘索西雅，而她也是現(xiàn)今存活著的唯一一名精靈。在巴朗出生之前很久，一場大火毀去大半片格蘭之森，精靈們獻出自己的生命，才讓魔法陣得以保存。
行至一片空地上，巴朗席地而坐，卸下背上沉重的十字架，開始思考自己是要繼續(xù)前進，還是原路返回找其他人匯合。
咻！
從身后忽然飛來一顆石子，咚地一聲打在巴朗的盔甲上。巴朗回頭望去，看不見任何一個人。
看樣子，是躲在叢林暗處的家伙干的。巴朗方才就注意到了，只不過之前那些家伙沒有發(fā)動襲擊，巴朗也沒有理會，現(xiàn)在它們好像按捺不住了。
咚！
又是一顆石子。
可惜巴朗身著厚重的板甲，這樣的襲擊對他來說毫無作用。
他提著十字架站起身，期間再次飛過來好幾顆石頭。
“躲在暗處干什么？給我出來！”巴朗猛一轉身，向石子飛來的方向迅速甩去一根橙色光矛，隨即從光矛落點傳來一聲尖銳的慘叫。
哼，小把戲。
“全體攻擊！”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那聲音就跟鴨子捏著脖子發(fā)出的一樣，又尖刻又難聽。緊接著無數(shù)石頭從四面八方砸向空地中心的巴朗。縱使他穿著板甲，奈何總有沒防護到的地方，比如腦袋。
進森林得戴頭盔，這可是常識。
無奈之下巴朗只得抱著頭躲到附近斷裂的矮墻后面。
不過他并不是唯一一個躲在這里的。
“唉，這群哥布林又開始不老實了?！币粋€蒼老的聲音響起。
巴朗這才發(fā)現(xiàn)身旁還藏著另一個人……呃，另一只哥布林，還戴著一副半框眼睛。
被扯著嗓子的如果是只沙啞的老鴨子，聲音好像也并不是那么讓人難以接受。
“本來還打算悄悄摸進來的，結果全讓你給攪和了。”那只哥布林無不埋怨地說道。
“呃……抱歉。請問您是？”
“認識一下，我叫夏洛克，一只老不死的哥布林。”對方伸出手，“在赫頓瑪爾經商，興許以后咱們還會有生意上的往來?！?p> 巴朗同它握手。
“哥布林……還做生意？”
“呵呵呵，只是小本買賣罷了?！?p> 巴朗聽著石頭子砸在樹上和石墻上的聲音，發(fā)愁該如何離開。
夏洛克似乎看出了巴朗的顧慮，向他說道：“別急，要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停下?！?p> 一段時間過后，周圍漸漸平靜下來，哥布林們果然不再扔石頭了。
“這群家伙就是這樣，沒什么腦子?！毕穆蹇苏f道，“明明看見你往這里跑了，而且不可能逃到別的地方去，它們就是不會來找你。只要看不見，就覺得不存在?！?p> “可你為什么……”
“嘿嘿，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想問，為什么其它哥布林智商這么低，而我卻這么聰明，對吧？”
“呃……我沒這么問?！卑屠蕦擂蔚負狭藫项^，“我是想問，為什么你身為哥布林，也要躲著自己的同類?！?p> “這個就說來話長嘍?！毕穆蹇朔隽朔鲅坨R，“不過解釋起來也很簡單——嫉妒。不管進化到何種程度，嫉妒都是生物的本性。從愚蠢如哥布林的生物，到自詡聰穎如人類的生物，都免不了會嫉妒比自己厲害的同類?！?p> “呵，說得頭頭是道，那你這把老骨頭有什么值得它們嫉妒的？”
“因為我聰明啊?！毕穆蹇撕俸僖恍?，也不知道是真的自戀，還是在開玩笑。
“身為天才，我也很是煩惱哇?！毕穆蹇死^續(xù)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既然它們已經消停，我也該走了?！?p> “你打算去哪？興許我們同路。”巴朗說道，“免得你再被襲擊?！?p> 他這么說，其實是想著或許夏洛克能帶個路啥的。他實在沒法拉下臉來請求別人。不過，說保護夏洛克也并非謊言，他身為教會一員，本就有責任為每一名赫頓瑪爾的居民提供幫助，當然也包括在城鎮(zhèn)里經商的夏洛克。
不過夏洛克并未領情：“還是算了吧，你有你的事，我只會是你的累贅?！?p> 巴朗忙擺著手，表示不同意夏洛克關于累贅的說法。但同時夏洛克也堅決拒絕了巴朗的提議。
“雖然我跑去赫頓瑪爾做生意，但很少有人愿意進貨給我，所以我得隔三差五地回一趟精靈廢墟，找找那群哥布林搜刮到并藏起來的寶貝，再拉回城里去賣，以此勉強維持生計。放心，這種事我已經干過無數(shù)次了，熟練得很，所以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既然夏洛克這么說了，巴朗也不好再提隨行的事。
“那，再見了——對了，剛才害你也被發(fā)現(xiàn)，實在抱歉?！?p> “別在意，習慣了?！毕穆蹇藬[擺手，消失在叢林之中。
那么，我也走吧。
休息一陣后，巴朗整理好裝束，繼續(xù)上路。
這樣看來，這里就應該是那個哥布林王的地盤。不過它們如果腦子不太好使的話，也沒法溝通啊。
“站住！”兩只手持粗短狼牙棒的哥布林攔住去路。
“別緊張，我只是路過。”巴朗回答。
“路過？你等會兒。”兩只哥布林小聲地互相耳語了一番，然后抬頭對巴朗說道，“不行，路過也不行，不準通過！”
“我可以給你們金幣。”巴朗知道哥布林都比較貪婪，想著用錢來收買它們。
“金幣？你等會兒?！彼鼈冊俅蔚吐曈懻?，又趾高氣揚地沖巴朗說道，“不行，金幣也不行，不準通過！”
“那怎樣才能放我過去？你們想要什么？”巴朗耐著性子繼續(xù)跟它們溝通。
“你——等會兒?！庇质堑吐曈懻摚笳f，“我們要——金幣！”
啊？巴朗愣了愣，耍我呢這是。
“行，我給你們金幣?！彼统鰞擅督饚?，分別遞給兩只哥布林，“現(xiàn)在可以讓我過去了吧？”
“不行，不行，不準通過！”哥布林扯著嗓子喊道。
“那到底怎樣才能讓我過去！”巴朗感覺自己的耐心達到了上限。
“再等會兒！”倆呆子也不知道第幾次合計，然后對巴朗說，“我們要——石頭！”
“石頭！”巴朗快抓狂了，“石頭這里不是很多嗎！不是到處都是嗎！你們要石頭干什么！”
“有了石頭，我們就能當投擲兵了?！?p> “對，就不用提棍子了，棍子太重。給我們石頭?！边@哥倆一唱一和，整得巴朗非常無語。
“好，行，我給你們石頭！”巴朗從地上撿起幾塊石頭，遞給哥布林。
他心里暗暗發(fā)誓，要是這哥倆再說一句“不行”，他當場用十字架送它們去見神明。
兩只哥布林接過石頭，竟樂得跳起舞來。
“太棒了，我們終于有石頭了！”
“我們快去找凱諾大人，讓它同意我們改行當投擲兵！”
“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
“我說，現(xiàn)在能讓我過去了嗎？”沒等巴朗問完，兩只哥布林就跳著跑開了。巴朗長舒一口氣，跟哥布林溝通實在太費勁，要是再碰上，直接一拳一個撂倒算逑。
忽然，巴朗的目光瞥見路邊有一灘血。他用手指拭了拭，血沒有凝固，還有些余溫，看樣子是剛流出來不久。這是誰的血？
出于醫(yī)者的本能，他無法對此坐視不理。血跡通向叢林深處，巴朗也順著血跡一路摸過去。
雷聲變大了，空中不時晃過幾道明亮的閃電。
“喲，哥哥，咱們又見面啦！給我打！”聽到聲音，巴朗迅速躲到大樹后面。探頭一看，只見前方一群哥布林正對著被捆起來的夏洛克拳打腳踢。它們的身后，一只白皮膚的哥布林手提一把短劍，正嘿嘿地笑著。
“停！”白哥布林大喊一聲后，走到夏洛克面前，一把拽過它花白的胡須，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不準再踏入此地半步，你當我——開玩笑吶！”說罷，將夏洛克狠狠摔在地上。
“弟……弟弟……”夏洛克艱難地發(fā)出聲音。
“誰是你弟弟?。 卑赘绮剂忠话驼坪暨^去。
“凱諾……”
“叫我凱諾大人！”又是一巴掌。
“怎么，啞巴了？叫不出口嗎？”白哥布林狂笑著，“不叫是吧，行?！彼e起短劍對著天空，空中登時雷聲滾滾。
“別……別……”夏洛克瞪大眼睛，發(fā)出害怕的呻吟。
其他哥布林紛紛后退了幾步。
“我現(xiàn)在就送你上西天！”凱諾大吼道。
隨著一聲巨響，一道閃電驟然劈下，正中夏洛克。
“?。~”夏洛克的慘叫聲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