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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風(fēng)光一道開

第四十八章 柔情繾綣(二)

  “突突突”,不知道過了多久,昕芮的耳邊除了燒水咕嚕咕嚕地冒泡聲,還隱約聽到了硬物碰撞的聲音。她唰的一下坐起來,第一時間確認(rèn)劉奕辰的安危,看他還是沉沉的睡著,她踮起腳尖輕輕地繞到門邊,瞇著雙眼扒拉在門縫往外看。

  屋外的雨已經(jīng)停住了,夜空被雨水沖刷得干凈透徹,烏云散去,天色破曉,晨光灑滿大地,將萬物都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之中。只見外面一個老人家解下斗笠和蓑衣,正在清數(shù)屋檐下的繩索等工具,他思索片刻,自言自語的說:“這數(shù)量不對啊,我前天上山放了四根繩索在這里,怎么只剩下一根呢?”他摸著下顎回憶道。

  昕芮見老人家面慈目善,不像是土匪之類的壞人,她不好意思的清清嗓音:“咳咳,老人家....”

  樵夫突然聽見屋內(nèi)有人聲傳來,嚇得后退半步,待他看清門縫里露出半個臉頰的姑娘,驚嚇的心情才稍微平復(fù)。

  他透過門縫向里張望,發(fā)現(xiàn)屋子里面四面掛起帷帳,他瞬間明白繩子去哪里了。他好奇的問:“請問娘子可是遇到什么事情?”

  昕芮抬眼對上老樵夫:“老人家,我家夫君不小心中了獵洞的機關(guān)受了傷,剛好這里有木屋,我們就進來避雨休息了?!?p>  她神情緊張的說:“我們并非故意闖進來的,實在情非得已,我們.....”昕芮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老樵夫呵呵兩聲,擺擺手道:“娘子不必介意,這木屋就是專門給山上有需要的人用的。只是、只是?”

  昕芮好奇的問:“老人家,只是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只是家里燒火用的木柴用完了,我需要到屋里取些?!崩先思抑卑椎恼f道。

  昕芮瞬間明白,干木柴在屋內(nèi)一側(cè),她立刻扒開木門,轉(zhuǎn)身向火塘邊的茅草堆旁收拾起木柴,用扯下來的破布捆成一捆,老樵夫站在門口對內(nèi)探視一眼,發(fā)現(xiàn)一男子光膀子睡在火塘邊,繩索上掛著男子的袍衫,他看了眼昕芮,又看了躺在茅草堆上的男子,會心的一笑,不繼續(xù)深究細(xì)問。

  他接過昕芮遞過來的一捆干柴,給了昕芮一個大大的笑容,連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他喃喃自語說:“唉,年輕真好,哈哈哈哈?!比缓筠D(zhuǎn)身就離開了。

  昕芮一頭霧水的目送老人家離開,心想自己和劉奕辰占了別人的木屋,還用了別人的物資,應(yīng)該付報酬的,可是當(dāng)她想起來的時候,老人家已經(jīng)消失在視野中。

  昕芮納悶的關(guān)上木門,轉(zhuǎn)身回火塘邊照顧劉奕辰。此時經(jīng)過一宿的休息,劉奕辰明顯精氣神恢復(fù)了不少,昕芮伸手摸著四皇子的額頭測溫,對方體溫已經(jīng)降下來了,雖然還是低燒,但是應(yīng)該沒有生命危險了。

  她打心里松了一口氣,看到劉奕辰嘴角干裂,她取過水壺,再次確認(rèn)好水溫,遞給四皇子嘴邊。劉奕辰此刻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除了身體酸痛乏力,右腿疼痛難受,其他一切情況還好。

  昕芮扶著了劉奕辰坐起來,自己跪坐在他身側(cè),隨著溫暖的湯水濕潤喉嚨,劉奕辰終于能發(fā)出低沉嘶啞的聲音:“昕...芮....”

  昕芮對著劉奕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現(xiàn)在剛好轉(zhuǎn),別費嗓音了。”

  劉奕辰笑而不語的看著她,拉著她剛才測溫的手不肯放開,因為坐起來動作幅度有點大,披在身上的被褥隨著肩膀滑落,精壯的身材一覽無遺,四皇子常年錦衣玉食,皮膚白皙光滑,十七八歲的少年,肩膀?qū)掗?,肌肉結(jié)實而不臃腫,手臂線條流暢,充滿了活力和力量感。

  昕芮目光躲閃地四處亂看,就是不肯感受對方的“美色”,她見劉奕辰不肯將滑落的被褥拉上,有點生氣的雙手抓過被褥,從下而上重新圍在他肩膀上。

  這樣一拉,兩人的距離更近了。劉奕辰反手抓住昕芮的手,將她摟入懷里。

  昕芮感受到劉奕辰微熱的體溫和呼吸急促的心跳,她緊張的想站起來,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劉奕辰這種熱情,熾熱而耀眼,如同盛夏的驕陽,能夠迅速點燃周圍的一切。

  劉奕辰將頭埋在昕芮的頸窩里,閉著眼睛享受著昕芮小貓般的乖巧聽話。眼睛閉上,聽覺、嗅覺會更加靈敏。

  他聽到昕芮加速跳動的心跳,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草本藥香的獨特香味,或辛辣、或苦澀、或甜潤,給人一種寧靜、沉穩(wěn)的感覺。

  昕芮見劉奕辰埋著腦袋在自己肩上不動,她有點緊張羞澀的提醒他,雙手抵住他的胸口:“劉奕辰,你別亂動,小心扯到傷口?!?p>  軟軟綿綿略帶鼻音的提示,猶如輕柔的羽毛撓人心弦,讓劉奕辰起了更舍不得放開昕芮。

  “叫我子榮。”劉奕辰直起身子,三分撒嬌七分命令的跟昕芮說。

  昕芮有點猶豫地看著他,一般太學(xué)的同學(xué)之間都是姓名相稱,像崔良仁、宇文軒和劉奕辰一起長大的發(fā)小、長輩對小輩的稱呼會用到字,還有一種就是關(guān)系親密的男女之間,比如訂婚的男女、成婚后的夫妻會用字相稱。

  昕芮低著頭不說話,劉奕辰感受到昕芮的糾結(jié)和猶豫,耍賴般作勢又要將頭埋到昕芮的頸窩里。

  眼見四皇子又要貼上自己,嘴巴不可控制的突出:“子榮”二字,說完臉唰一下紅了。

  劉奕辰心里偷著樂,表面裝作嚴(yán)肅的說:“我聽不到,大聲點?!?p>  昕芮緊張的又叫了一次“子榮。”

  這次他滿意地點點頭,看見昕芮一臉羞澀的模樣,他突然明白了崔良仁說的“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的相處方式。

  摟著昕芮的雙手又緊了緊,他鄭重的說:“關(guān)娘子,人道說英雄就美,所救之人必涌泉相報。”

  昕芮一想到劉奕辰之前的流氓作風(fēng),立刻捂著雙肩緊張的盯著他:“你想怎樣?!”

  劉奕辰笑看著昕芮戒備的神情,笑著說:“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許,也不想你下輩子做牛做馬回報我?!?p>  “我......”他微笑著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眼神戲謔地等著昕芮自己領(lǐng)悟。

  昕芮看著他的臉,瞬間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不是明擺著索吻嘛。她眼神躲閃的到處亂瞟,就是不和劉奕辰眼神對接。

  四皇子歪著頭等啊等,眼前佳人不為所動,他嘆了口氣,自怨自艾的說:“唉,是我自己犯賤,非得赴這個生日宴,是我自作多情,非得大風(fēng)大雨冒著生命危險救人,是我自墮落......”

  昕芮皺著眉頭聽著四皇子越說越離譜,她舉起雙指堵住劉奕辰的嘴,撅著嘴巴說:“我又沒說不親,你別胡說八道下去?!?p>  劉奕辰滿意的湊過臉去,昕芮迅速的“啪嗒”一下親在對方的臉頰上。

  “好啦,我已經(jīng)親了?!标寇乔闹曊f。

  劉奕辰盯著她的眼睛,沒有回答。

  昕芮推了推他,見他不動,“內(nèi)襦已經(jīng)干了,你先穿上?!闭f完起身去拿衣裳。

  劉奕辰一把拽住她,昕芮又跪坐在他身前,劉奕辰啥也不說。

  在溫暖干燥的空氣中,他在觸碰昕芮的頭發(fā),然后是鼻梁,往下一直嘗試想說幾句話回應(yīng)昕芮一張一合的嘴唇。

  昕芮臉上都是他呼出的氣息,一呼一吸的溫?zé)釟庀⒆岅寇堑男奶岬美细?,她試著又推了推劉奕辰,劉奕辰直接親上去。

  從親眼睛,到臉頰,后來溫?zé)岬臍庀⑼A粼谧齑缴稀?p>  昕芮緊張地連呼吸夠停滯了,她緊緊的閉上眼睛,劉奕辰嘴角一勾,直接親上嘴唇,用舌尖輕輕浸潤昕芮的燥熱的唇,輕輕吮了一會,昕芮身體一直躲避的往后仰。

  突然一只手扣住自己的后腦勺,昕芮無處可躲,不禁微微張唇深吸了一口氣,劉奕辰滿意的長驅(qū)直入,用舌尖撬開貝齒,開始貪婪地索取著、吸吮著。

  “汪汪汪”突然一聲狗吠聲,昕芮嚇得整個人驚醒過來,一把推開劉奕辰。

  劉奕辰毫無準(zhǔn)備被昕芮一推,右腿的傷口瞬間傳來鉆心的疼,不禁“嘶嘶”的倒吸氣。

  昕芮心疼的爬過去趕緊檢查傷口,幸虧沒撕裂,她著急地扶住劉奕辰,愧疚地說:“劉奕辰,對不起?!?p>  ————————————————————————————————————————————

  姐妹們,甜嗎?年少的愛情真美好。

  何七領(lǐng)著幾十名親衛(wèi)搜索完于家靈泉莊東南方和西北方后,還是一無所獲,一貫辦事沉穩(wěn)的他也開始變得焦躁,一整晚了,整整三個時辰過去,人影都找不到,恐怕四皇子和關(guān)娘子兇多吉少。

  他將情況稟告給晉王殿下,安靜地等著下一個命令。

  經(jīng)過一整晚的搜索,晉王的眉頭越皺越緊,光潔的下頜隱約看見青色的胡茬,絳紫色的外袍下邊緣泛著黃褐色,都是走路濺到的泥水,袍衫散發(fā)著潮濕的味道,

  他看了眼破曉的天邊,隱隱泛著第一縷晨光,眼睛再次回到樂游原的地圖上,沿著墜崖的地方,東南、西北方向都搜過,因為大雨的沖刷,人行的痕跡根本找不到,連氣味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在他沉思之際,突然一個親衛(wèi)來報。

  “報!”一個頭戴斗笠的親衛(wèi)單膝下跪,“回稟殿下,屬下在河流西南方向遇到一個下山的樵夫,經(jīng)盤問,樵夫說在山上的木屋有一對年輕夫妻在躲雨,其中的男子似乎受傷嚴(yán)重?!?p>  劉煜唰的一下站起來,遞給何七一個眼色。何七立刻領(lǐng)著人去牽馬,眾人帶上樵夫立刻奔赴山上的木屋。

  行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親衛(wèi)牽引的獵狗突然對著前方發(fā)出狂吠。劉煜下馬將韁繩扔給何七,隨著親衛(wèi)緩步往前走,自己觀察四周的環(huán)境,地面一片泥濘,只有自己帶隊來的人有腳印,并未發(fā)下其他下山的腳印,如果他們在屋內(nèi),應(yīng)該人還未離開。

  跟著樵夫的指示,劉煜領(lǐng)著親衛(wèi)走近隔著柵欄的木屋,這時候,獵狗的狂吠聲越來越激烈,他抬手示意眾人停止向前,自己放輕腳步,緩慢走向木門,經(jīng)過一晚的搜救,終于在木屋找到希望,他突然有點心神慌張,剛才樵夫提到“郎君”貌似受傷了,如果侄子發(fā)生意外,陛下和薛貴妃肯定大發(fā)雷霆,到時候整個于府宴席的人都會收到牽連,或問罪,甚至?xí)馈?p>  他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情緒,抬手扣了扣門“子榮?你在里面嗎?”

  屋內(nèi)的兩人欣喜若狂,剛才聽到犬吠聲,昕芮以為是樵夫或者上山的獵人回來了,正不知所措,她立馬拉下繩索的內(nèi)襦披到劉奕辰的身上,不想犬吠聲越來越近,突然木門傳來叩門聲。

  “是九皇叔!”劉奕辰的眼神一下子點亮,內(nèi)心的喜悅和興奮都溢于言表。他抓住昕芮的手說,“快去開門,是晉王殿下找到我們了!”

  昕芮看著劉奕辰猶豫不決,這傻子,兩人這身裝束,在長輩門前,跳入黃河都洗不清,還要她去開門。

  沒等兩人反應(yīng),劉煜已經(jīng)扒開門進來。

  屋內(nèi)的空氣散發(fā)著草藥香氣,紫蘇、薄荷、陳皮,在門外的時候已經(jīng)若隱約現(xiàn),進來后味道更加濃郁,屋內(nèi)的火塘邊,自己的侄子,劉奕辰披著內(nèi)襦,光著胸脯眼睛發(fā)亮地看著自己,雖然臉色蒼白,腿上包扎著破布,但整個人看起來干凈、清爽,看起來被照顧得很好。

  在劉奕辰身后,躲著一名身著內(nèi)襦裙的女子,從頭到腳披著一塊被褥,只露出半張臉,在火塘的微光下,雪白纖細(xì)的肩膀與破舊的被褥顏色形成對比,越發(fā)顯得女子皮膚白皙,清新美麗。

  劉煜心里自嘲的一笑,自己帶著一大隊人馬不知疲倦的四處搜過,整晚提心吊膽擔(dān)心這兩孩子安危,這小子倒是會享艷福,帶著小娘子屋內(nèi)躲雨,順道談情說愛,真是,很氣人!

  不過看著全須全尾完整無缺的兩人,心頭大石終于放下了,他再大的怒氣也比不上兩人安然無恙重要。劉煜看著眼前的兩人,另外一個難題又出現(xiàn)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整晚,他是相信自己的侄子的,雖然年少熱情,但做事也是有分寸的,現(xiàn)在要保住兩人的名聲,就要花點心思。

  他停在門口不上前,嚴(yán)肅的問:“關(guān)娘子能否走動自如?本王可以安排下屬護送娘子回靈泉莊?!?p>  昕芮轉(zhuǎn)頭對上劉煜,晉王臉上毫無表情,神氣不像生氣,語調(diào)也不是質(zhì)問,她心思一轉(zhuǎn),難道晉王是想單獨送自己回去,那劉奕辰呢?難道是.......

  她抿了抿嘴唇,溫順的回答:“回殿下,奴家身體無礙,行動自如?!?p>  劉煜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再看了眼自己的侄子,眼神都釘在關(guān)娘子身上。他心里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向門外的何七低語了幾句。不一會,何七地上一個包裹,他將包裹扔給劉奕辰,命令到:“你把衣服換上!換不了我叫何七進來?!?p>  “至于你”他對著昕芮手一勾,示意昕芮出來。

  昕芮有點慌張地看了眼劉奕辰,只見四皇子溫柔地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按照晉王的指示做。劉奕辰堅信,只要九皇叔插手此事,一定會完美收場,自己從小闖的禍、犯的錯,每一次,只要九皇叔出手相救,必定逢兇化吉。

  昕芮乖巧地站起來,在繩索上收了半臂、系帶、外裙,然后可憐兮兮地站在原地,只見叔侄兩人并無避讓的意思,只好躲進角落,披著舊被褥重新穿戴一番。

  等昕芮轉(zhuǎn)出來,門外已經(jīng)備好馬匹,晉王側(cè)身守在門口,此刻劉奕辰已換好一身新的袍服,看著昕芮的眼神露出拉絲的不舍。

  何七在門外恭謹(jǐn)?shù)匦卸Y:“馬匹已備好,請關(guān)娘子上馬?!?p>  昕芮經(jīng)過劉奕辰,微微一笑,蓮步輕移至劉煜身前,端正地行屈膝禮:“芮娘謝過殿下?!比缓筠D(zhuǎn)身上馬。

  離開之際,昕芮在馬上情不自禁地看向木屋內(nèi)的劉奕辰,結(jié)果一轉(zhuǎn)眼對上劉煜冰冷的雙眸,黑如深潭,讓人不寒而栗,他站在門縫正中,剛好擋住里面的人。

  這不禁讓昕芮想起能仁寺那晚的黑衣人,同樣的人,睜眼、閉眼,眉宇間的氣質(zhì)完全不一樣,那晚是落魄受傷的貴公子,今日是拿捏人性命的人間閻羅。

  她收回目光,腰背挺直,隨著親衛(wèi)的守衛(wèi)離去。劉煜目送昕芮離去,轉(zhuǎn)身揪起劉奕辰的衣領(lǐng)。

  “啊......九叔,腿.....疼。”他齜牙咧嘴地倒吸氣。

  “哼,我看你是長歲數(shù),不長腦子!你知道如果你和那女子稍微有差池,會涉及多少人性命嘛!”

  劉奕辰慚愧地低下頭,安靜地聽著九皇叔訓(xùn)話,他知道,救昕芮這事是自己魯莽了。

  劉煜見侄子面露后悔之意,嘆了口氣,不再指責(zé),他壓下心頭的怒火,說到:“今天這事你從頭到尾解釋一遍!不要遺漏每一個細(xì)節(jié)?!?p>  在晉王殿下不容抗拒的冰冷命令下,劉奕辰仔細(xì)講述了救人到被救的整個過程。

  劉煜看著天邊露出魚肚白,不禁深深吐口氣,真是年少無知少年狂,不過這事情還是有轉(zhuǎn)機,他沉默不語,盤算著如何巧妙壓下此時,避免影響面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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