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陽公主是圣人唯一的女兒,喬寶林所生,因為生母地位不高,所以一生下來就放在皇后膝下?lián)狃B(yǎng),和川王一同長大,備受疼愛。
圣人雖然不寵愛喬寶林,但對這個唯一的女兒異常溺愛,自小到大無一不應,去年生辰因為固陽的一句喜歡百合花,圣人竟然換了御花園所有的花卉,連太后的葵花都拔了。
但圣人縱使答應她千萬個事,有一件卻是不肯。
那便是和韓來的賜婚。
韓來身為王族后裔,自幼出入皇宮便像回家一樣,幾個孩子一起長大關系極好,固陽出生的那年韓來十七歲,襁褓里的娃娃一見到這個面如冠玉的大哥哥便咯咯的笑,稍微大些了便成日跟著韓來身后跑,出入遙監(jiān)殿最是家常便飯。
只是自去年行了笈禮后,男女有別,宮廷對固陽的管制也嚴格許多,能見韓來的次數(shù)就少了,今日聽說杜薄辦了賞花宴高興地不得了,央求了皇后好久,才跟著川王一起來了。
但韓來看到她就頭疼。
宋端看到她也頭疼。
川王也頭疼。
素問倒是不頭疼。
“固陽公主怎么來了?”她小聲咕噥。
在素問眼里,或者說是認知里,韓來和宋端本為一體,家中的大夫人也很看重自家姑娘,更何況宋端如今的身份,也夠得上公子,到時候婚配也是情理之中,日后必定要以夫妻身份行走朝廷。
固陽公主傾心公子的事她也知道,這般攪和人的皇家棍,她是沒什么好感。
宋端倒是坦然,湊過去說笑:“這你就要問公子了,哈哈?!?p> 她笑聲輕微,韓來耳尖,剮了她一眼,胸口悶悶的來了一團無名之火。
皇轎停在府前,還不等停穩(wěn),固陽就急急忙忙的下來,嚇得旁邊的侍衛(wèi)連忙跪在地上,叫她踩著下車,捉急道:“公主您慢些?!?p> 宋端認得這侍衛(wèi),是皇城十六衛(wèi)所屬游龍衛(wèi)的副首領刑哲,這五品武將被圣人單單指派給固陽做貼身保護,也委實大材小用了些。
雖然刑哲提心吊膽,固陽卻絲毫不在乎,開心的走到韓來面前,面色微紅的行了半蹲禮。
川王在旁看著,半含酸的說道:“固陽,你弄錯人了吧,韓千年是臣子你是君,哪兒有你給他行禮的道理。”揉了揉她的腦袋,“還是快向你二哥行禮才是?!?p> 固陽回頭,敷衍的半蹲了一下,轉頭又去看韓來:“千年,你是特地在這里等我嗎?”
川王已經(jīng)習慣了忽視,但是固陽身為趙國的公主,他身為兄長必須要約束:“固陽,要喚哥哥,不許這么沒大沒小的?!?p> 固陽癟嘴,瞧見一人,圓潤的小臉上頓生不悅:“宋端午,你怎么也來了?”
宋端每日都能待在韓來身邊,她尤為嫉妒,敵意大得很。
“下臣是公子的貼身女史,自然要伴隨左右?!彼味说?。
貼身,伴隨。
固陽心里很是不爽,上前擠開宋端,站在韓來身側笑道:“千年哥哥,我們別在外面站著了,到里面說話去吧?!?p> 說完就拽著韓來往里走,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宋端,她只是面色平靜的微笑著,絲毫看不出一點兒的不愉快,韓來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煩躁,便由著固陽把他拽進去了。
川王瞧見這一幕,似笑非笑。
……
固陽的到來讓羅衣和其他女眷也沒想到,因為邀請的帖子里根本沒有她,一國公主大駕光臨搞得滿院子人齊齊跪拜,川王捂面,連連叫她們起來,稱這是半個家宴,不必拘束。
大家也都是官眷了,聞言便起身各說各話了。
固陽拉著韓來四處跑,瞧著那院子里架子上的各色花卉,竟然無一朵百合,有些失落。
“沒有百合花啊?!彼緡佒?p> 韓來道:“百合金貴,都被杜薄養(yǎng)在南院的假山旁了。”
固陽頓時來了興致,拉著韓來往南邊去:“那千年哥哥我們去看!”
刑哲要跟著,卻被固陽攔住,在原地唉聲嘆氣。
素問瞧著他,問的倒也橫沖直撞:“每天圍著一個女孩子轉,你不覺得無趣嗎?”
刑哲一愣,看了看面前這個白凈凈的女子,倒也如實答了:“職責所在?!?p> 素聞哦了一聲,回頭對宋端道:“姑娘,我們過去吧?!?p> “宋女史?!?p> 身后一道嬌媚的女聲傳來,引得宋端轉身,也讓周圍嘈雜的人群安靜不少。
眾人紛紛看向那處,議論窸窣。
“她怎么來了,真是晦氣?!?p> “這么好的日子,杜大夫居然請了她。”
“就是,早知她來我就不來了?!?p> “說得好像誰請你了似的,要不是托你二姐的關系,這種席面,你來得了嗎?”
一行人哄笑著避開她,露出來人的身形。
那是個很高挑的女子,一襲暗紅色的大袖襦裙,烏黑的濃發(fā)用銀釵挽著,偶有幾根垂落在玉白的耳側被風扶起,柳眉鳳眼,又添三分魅惑,竟是御史臺曹家的嫡長女,曹琦。
“不用擦胭涂粉就一副狐貍精的樣子。”
那些人還在竊竊私語。
“瞧瞧那頭發(fā)弄的,一副勾欄瓦舍的模樣,曹大夫怎么有個如此不堪的女兒?!?p> “勾欄瓦舍?這曹琦美貌靖安皆知,我看你是嫉妒人家?!?p> “我嫉妒她?笑話,滿靖安城誰人不知,這曹琦在自家宅子里養(yǎng)了一堆面首,如此放浪形骸之人我才不屑與其為伍呢。”
“我聽說你家那位又納了兩個姨娘在家,你就是獨守空房,看不得人家夜夜笙歌哈哈哈。”
她們又哄鬧去了。
倒是最后有位夫人回頭多看了一眼曹琦,奇怪道:“她今日怎么沒帶個面首來?!?p> 曹琦目不斜視,徑直走向宋端:“宋女史安好。”
宋端坦然一笑:“姑娘不介意?”
“不過是一群頭發(fā)長見識短的俗粉罷了?!?p> 曹琦的聲音不大不小,倒是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她們斜睨過來,那眼神里充斥著對曹琦的不喜和蔑視,成群結伴的往遠處去了。
素問唏噓,這曹琦一來,前院都快沒人了。
“話說回來,羅夫人呢?”曹琦問道。
“應該也在南院吧?!彼味说?,“曹姑娘也要過……”
話音未落,院墻那頭忽然閃過一道黑影,宋端和刑哲幾乎同時厲喝。
“什么人!”
“何人擅闖!”
而刑哲早已如離弦之箭,直奔那道黑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