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難免尷尬幾回,但這令人嘆為觀止的尷尬場面,真是在修行界都算罕見。
這也成了此后祁陽郡萬千修士,在自己的人生日記里,最不愿回想的一幕。
“別脫了!”
一塵死死拽住那慕清音的衣物,方才不至于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可那女人,卻如磕了藥一般,生出一股極大的氣力。
橫豎要脫,死活也要脫!
“求你別脫了啊!”,一塵近乎就要支撐不住了,他怒叫道。
“我乃是早已心有所屬的正人君子,頂天立地的好男人,恩師龍應(yīng)景的親傳大徒弟,又豈會因此迷了道心!”
但,真的,頂不住了??!
靈光一閃之下,他艱難地從自身護體紫氣中抽調(diào)一道,向著那有些上頭的慕清音腦海匯去。
但不知是否是因為她境界太高,竟然。
毫無作用。
與此同時,
世人難以望見的遠(yuǎn)空之中,灰、白兩道身影正立在那里,望著眼前一幕。
“算了,收手吧!”
“大概數(shù)日前感受到的那道氣息又是錯覺?!?p> “可難道兩次都是錯覺嗎?”,灰衣人出聲道。
“而且兩次都有他!”,倆人一道向著那個身懷紫氣,正死死拽住身旁女子衣物的青年看去。
“此子機緣倒是不凡,艷福也還不錯,但就是這修行資質(zhì)?!?p> “雖說我先前也曾有過疑惑,但我們初見他時,他已是紫道童境界,如今數(shù)年過去了,竟還是那紫道童境界?!?p> “若他是那天地襁褓,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你要知道,那天地襁褓身上可是有著神的氣息,若真的覺醒悟道,又豈會是這等下下之資?!?p> “何況南海,北土,東域,還有那破朔迷離的西方,這道界的風(fēng)云已經(jīng)被攪動起來了?!?p> “若它真的尚未死凈,早晚可以再見到它。”
“不過你這幻陣宗的陣法越來越熟練,但你這惡趣味的毛病可是一點都沒有改變?!?p> “徐公子說笑了,這群中州人士一向自持正統(tǒng),說我們外域所修之道是邪魔歪道,污蔑我們外域修士是污穢之人?!?p> “今日趁著探查天地襁褓的契機,我倒是想親眼看看,他們這些貪心的唐國人顯出坦誠之軀,到底有沒有那么干凈!”
“但這陣法的威力,比之我?guī)煾诞?dāng)年在幽州所設(shè)之局,還是差得太遠(yuǎn)了?!?p> “說起你師父,我倒是好奇,自當(dāng)年煉化天地襁褓失敗之后,他這么多年一直避世不出,究竟在對抗著什么?”
“難道他的功舍和道身還沒有恢復(fù)?”
“功舍倒是修練回來了,但道身卻始終毫無進展?!?p> “我曾隱隱聽我?guī)煾柑徇^,他說那具天地襁褓身上。”
“殘存有道界之外世界的大恐怖!”
灰衣人口中的徐公子聞罷,頓時眸子一凝,一向云淡風(fēng)輕的他,竟也因此顯出幾分痛苦的神色。
東郊,那片坦誠的修士所在之地。
一塵死瞪著雙目,近乎使出了吃奶的氣力,他真是要堅持不下去了。
就在他想要放棄的剎那。
彌漫的古老氣息竟突然散了,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而此間修為極高的慕清音也率先恢復(fù)了神智,但她竟然看到了這樣駭人的一幕:
她的面前,一個雙眼瞪大,還曾被人尊稱先天圣人的老色批,竟死死地拽住自己的衣物,像要將其完全撕碎一般。
而自己,竟然被脫得只剩下那最后一件貼身衣物,還是件幾近破碎的貼身衣物。
怒火中燒,憤意驟起,她抬起玉手便是一記極為用力的巴掌掃過。
那個男人,也順勢被打得氣息萎靡,血流不止地倒飛了數(shù)十丈遠(yuǎn)。
她急忙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穿好衣物,維持好自身冷美人的形象,可迎面掃去,她卻駭然見到,數(shù)不盡的坦誠修士一個個呆若木雞,像是剛剛恢復(fù)神智一般。
一場比誰衣服穿的快的比賽開始了。
直到此時,感受著毫無氣息波動的這片土地,慕清音才稍稍醒悟,先天之精是假的,難道我們都是陷入了幻陣之中?
如果衣服都是被人或者自己脫的,而我的衣服沒有脫盡,那他難道是想?
慕清音駭然向著那數(shù)十丈遠(yuǎn)的那個正人君子看去,卻見其正顫顫巍巍地站起,一雙怒目向她瞪來。
“人家,人家畢竟是女孩子,剛剛,剛剛已經(jīng)手下留情了?!?p> “而且,而且你也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p> 這些想說而沒有說的話,終究是被慕清音咽在了腹中,她只能就那么看著他,但在這么多人面前,也只能擺出一副冰冷的面目。
真是可怕的女人?。?p> 一塵所幸自己還剩半條命,卻再也不敢離那慕清音過近了,多日的相處,他近乎忘記了那是一個擁有深不可測修為的女人。
“嘿嘿嘿!”
一塵突然自體內(nèi)的道種處聽到一陣舒適的怪笑聲,這讓他再度惱怒起來。
“吞天石,你笑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就在一塵還欲追問之時,一道暴怒聲突然自穿好衣服的修士中傳出,卻是那曹騰的。
“我的雷丹,我的上品雷丹,是誰?”
“竟連老子的上品雷丹也敢偷?”
人群驚呼,竟是上品雷丹那等寶物,也難怪這曹騰氣得粗口都爆了出來。
“莫非是你?”,他突然將目光死死地瞪在離他不遠(yuǎn)處的一塵身上。
“話不要亂講,我都不知道你的雷丹是什么玩意?!?p> “你還裝,先前眾人都赤著身子沒有醒來,你是僅有的幾個衣衫完好之人,若不是你,還能有誰?”
曹騰言語不遮,再度揭穿了剛剛祁陽郡修道史上最為尷尬之事,眾人臉上再度顯出極不自然的表情。
“若真的不是我呢?”
“若真的不是你,老子給你跪著磕頭都行?!?p> “若真的是你,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p> “今日你必死,就是那慕清音也留不住你!”,曹騰殺氣騰騰地道。
“好!諸位修士都給我等做個見證,這可是我唐國正五品將軍寧遠(yuǎn)將軍之子,曹公子親口所言,若是我未偷,他可得跪著給我磕頭。”
一塵用盡最大的聲音朝著眾人說道。
“還請諸位女修士背過身去!”
慕清音聞罷,耳根頓時一紅,也只得按他所說的照做。
可當(dāng)一塵脫的只剩一件貼身衣物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在眾人不解的眼光中,大聲喝道:
“那位年紀(jì)稍大的女修士,麻煩你不要偷看好嗎?”,男修士們聞聲,頓時朝那人看去,卻見其毫不顧忌地回應(yīng)道。
“我都一把年紀(jì)了,什么東西沒看過,你就大膽地脫吧!”
“額”,一塵無言。
“既然如此,我就脫到這一步了,若我身上真的有那雷丹,想必早已顯出形跡,或是早已散發(fā)出氣息?!?p> “曹公子倘若還不信,可托人再度仔細(xì)盤查。”
“你!”
曹騰臉上的怒意變得突然難以抑制,他竟駭然發(fā)現(xiàn)雷丹真的不在此人身上,那么大一顆上品雷丹,又怎會不翼而飛了呢?
可自己的氣話已經(jīng)當(dāng)這么多人的面說出去了,難道真的要對這個小白臉跪著磕頭不成?自己可是堂堂正五品將軍寧遠(yuǎn)將軍之子,這要是傳出去,日后在這祁陽郡也就沒法待了。
“為何不磕?”,一塵如上位者一般睥睨看著他。
“難道堂堂正五品將軍寧遠(yuǎn)將軍之子,說話竟如放屁一般?”
“你!”
“姓白的,你不要逼人太盛!”
“我逼你又如何,你就給句痛快話吧!”
“磕,還是不磕?”
“我!”
曹騰面目猙獰,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在萬千修士的親眼目睹下,被人騎在頭上瘋狂打臉,他臉上的殺意與怒意就要止不住一般狂涌而出。
“若是不磕倒也無妨,曹公子在五百枚空行幣和磕頭之間選一樣吧?!保滓粔m面色冷淡,聲音也很平靜,他想過報仇,但絕不是現(xiàn)在。
“五百枚!”
“怎么,難道曹公子的頭不值五百枚?”
“你!”
“好小子,五百枚我會給你,但你敢要嗎?”,曹騰瞪著怒目,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不敢,但慕郡主敢,我早已是府上門客,得到郡主授意,為郡主府某些福利,也是應(yīng)該?!?p> 曹騰聞罷,突然將那怒目對準(zhǔn)了那個女人的方向。
“你!”慕清音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這個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的男人,當(dāng)即欲要發(fā)怒,卻又出奇地沒有反駁。
“你們不是愛玩弄塵民嗎,今天我也將你們這些貴人們玩弄一番,讓你們嘗嘗滋味?!币粔m暗自說道。
很快,這場荒誕的修行者聚會便結(jié)束了。
半空之上,白一塵和慕清音正坐在那如凰般的飛獸之上返回,似因為先前之事,倆人隔得老遠(yuǎn),始終不曾作聲。
而白一塵體內(nèi),他正與一個老賊不停交流做人的經(jīng)驗。
“我們不久就要到那大世界了,畢竟我也曾是個讀書人,你既然跟在我的身上,日后還是要少做那偷雞摸狗之事?!?p> “我呸,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能這么快就復(fù)仇,你心里早就樂開花了吧!”
“再說了,修道者的事情能叫偷嗎?”
古老的人生哲學(xué)在白一塵的內(nèi)心久久回蕩,那聲音像是永不衰竭一般。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