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TM會不會開車？”徐相宜一個急速左拐，因為沒有注意左邊車輛，而被罵了。她無時間給他人解釋，從后視鏡看見那輛灰色的長安面包車仍舊緊追不舍得跟在自己的車身后。

　　她緩慢加速，超過了旁邊的車輛，隨后向右變道接著拐進(jìn)旁邊的開闊大道。仍舊沒有甩掉面包車的跟蹤。

　　當(dāng)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停下等綠燈時，她想要從后視鏡中辨認(rèn)出面包車司機(jī)的容貌來?？伤麕е谏镍喩嗝?，還刻意低下了頭。她無由來的直覺告訴她這人跟蹤自己是有預(yù)謀性的行為，并不是臨時起意而為之。

　　她不過才歸國半年，思索著自己有無得罪人？似乎沒有。

　　綠燈響起，她提速沖過斑馬線。面包車也跟著提速。她在心底盤算著擺脫跟蹤的方法，當(dāng)看見某處路口有交警指揮時。她故意越過實線，違規(guī)停車在了交警地身旁。

　　交警走來，敲響車窗：“你好，女士。這里不能停車，請你馬上駛離。”

　　她熄火下車，告知自己被人跟蹤，需要幫助。只是當(dāng)她的手指領(lǐng)著交警的視線往回看時，卻無面包車的身影。

　　此時正值下班高峰期，道路擁堵，他需要返回崗位，指揮交通，告訴徐相宜如果她真的需要幫助，可以在前面道路左拐，那里便是阜成區(qū)的區(qū)派出所所在地。

　　她回到了車上，重新發(fā)動汽車。抱著僥幸心理，見面包車已經(jīng)沒有跟在自己后面了，并沒有前往派出所?？删驮谒x開方才停車位的第三個路口時，面包車從一條小巷里面拐了出來，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她的車身旁。司機(jī)很是謹(jǐn)慎，為了避免他看見自己的長相，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她雖不是年少無知的小女孩，見慣了世間險惡，可被人如此明目張膽地跟蹤，她還是有著身為女人的那份慌亂。她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她能感覺到上面貌似有汗?jié)B出來了。

　　這種感覺將十五年前的記憶帶出。那年她不過十五歲，獨自上下學(xué)的時候，總會感覺到身后有人跟著自己。她將這件事告訴老師，老師讓她放學(xué)與同學(xué)結(jié)伴回家，或者就讓父母來接。

　　可班上的同學(xué)很少有能與她同路的，母親工作繁忙，加之那年身體又不好。她實在不愿母親每日辛苦的接送自己上下學(xué)。后來，她將這事告訴了聞人，在母親去世之前的這段時間都是他陪著她上下學(xué)。

　　“嘟。嘟。嘟?！焙竺娲叽俚睦嚷暡粩囗懫?。再側(cè)眸看時，面包車已經(jīng)不見了。她緩慢往前，面對前面的分叉不知應(yīng)該拐向哪條路，似乎他隨時隨地都會出現(xiàn)在她的跟前。

　　果然，未出三分鐘，面包車又出現(xiàn)了。她降低了車速，給陸煬去了電話，音色夾雜了幾分緊張：“阿煬，我被人跟蹤了?！?p>　　陸煬以為她是這段時間因為工作緊張過度，開著玩笑：“徐大建筑師，剛回國半年在建筑界就聲名鵲起。保不齊是哪位愛慕你的追求者?！?p>　　徐相宜只覺得毛骨悚然：“我真的被跟蹤了。灰色面包車，車牌號XXXXXXX?！?p>　　陸煬恢復(fù)了身為刑警的認(rèn)真與敏感：“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她從車窗外面看了看路標(biāo)：“金開大道與豐溪大道的交匯處?！?p>　　“你往大道上開，不要停，我這邊馬上讓人過來?！?p>　　來人很快，有點太快了。

　　她剛才報地名的時候竟然沒有發(fā)覺，這里距離聞人的居住地不過十分鐘不到的路程。從他額頭上的汗珠看來，他應(yīng)是接到陸煬的電話一路跑過來的。

　　她停下車，他站在副駕駛外，敲著車窗示意她開門。

　　然而，她并不想讓聞人進(jìn)來。十五年未見，他褪去年少的鮮衣怒馬，添進(jìn)了沉穩(wěn)，卻不減他的清冽。上天眷戀，他眉宇間的深邃不是來藏污納垢生活里的骯臟，更像是盛放高山流水的器皿。他是一如當(dāng)年澄澈干凈的少年，守著他的如花美眷。

　　聞人見她沒反應(yīng)，掏出手機(jī)給她打著電話。只是還未撥出去，只見后面的面包車突然提速向前，直沖他而來。

　　誰也不懂，一直跟蹤徐相宜的車子，怎會突然發(fā)怒向聞人？

　　徐相宜緊急地開鎖開窗吼道：“快點上來。”可她看見的只是面包車從自己車身旁側(cè)身而過的影子，以及車身被擦掛的滋滋聲。

　　她焦急地解開安全帶下車，看見剛才面包車碾過的地方僅有一只破碎的黑色手機(jī)。她眺目環(huán)視四周，看見了坐在后方臺階上，有幾分驚魂未定的聞人，緊張的神色才安定了下來。

　　她走上去，在他身旁坐下，就自己剛才的行為道歉。

　　聞人倒未介意，明白她心底的掙扎，不然也斷不會離開15年從不與自己聯(lián)系?；貋砹税肽辏矎牟慌c自己單獨見面。即便在外遇見了，也只是淡漠地走過。

　　“看清跟蹤你的人是誰了？”

　　“看不清。他防范意識很強(qiáng)。”

　　“我記住了車牌號。我會讓阿煬好好查一查?！彼粗ｎD了會說：“我記得十五年前你也被人跟蹤過。后來徐姨遇害，而跟蹤你的人也就此消失了?！?p>　　“我媽離世后，我小姨就把我接去了國外。所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p>　　“你還是住在老房子里？”

　　“嗯。回來就一直很忙，沒時間去看房子。索性就簡單打掃布置了下，住進(jìn)去了?！?p>　　聞人蹙眉：“那片如今算是老區(qū)，居住的人很少。鑒于目前的情況，你獨自住在那邊不安全?！?p>　　“或許他只是一時興起，為了謀財?！毙煜嘁苏f著寬慰自己與他人的話。

　　“從他剛才開車意圖撞向我來看，他并不是為了謀財?！彼闹澴由系膲m灰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已經(jīng)走了。應(yīng)該沒事了?！?p>　　聞人邁著修長的雙腿朝車身走去，身影清爽如風(fēng)，自然地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我先送你回去。再去醫(yī)院。”

　　“你不是被醫(yī)院停職了嗎？”

　　他開車門的手停了，聲音猶如和風(fēng)細(xì)雨：“我還以為徐工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知蓋房子?！?p>　　她躊躇在車前：“網(wǎng)上那些事，如果你需要律師?！?p>　　聞人打斷，挑眉問她：“你信嗎？”

　　她走到駕駛室，開門上車，置聞人的問詢不顧。就如同十五年前，同樣的問題，她給予了同樣的默認(rèn)。

　　聞人開門上車，用力地關(guān)上了車門：“你終是不信我?！?p>　　她啟動汽車：“你又何嘗信我？”

　　他仰躺在座椅上，是夕陽吸不走的無奈與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