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積郁
李母奇怪道:“這與長生不曾寄信回家,又有何干系?”
念及長子,李母似是想起什么來了,白了李財神一眼,
“哼,說起長生,你父子二人,如出一轍,都是個沒心沒肺沒良心的!”
這便是來自李母地埋怨了。
“咳咳……”
李財神爺干咳一陣,神色有些尷尬。
說起來,自家這個與親生子嗣一般無二的長子,才真正稱得上天縱其才、天賦異稟、天之驕子。
文武雙全不說,且各自都到了了不得地成就。
不但是那可言出法隨地儒家超品修士,還是一位可有望問鼎武道巔峰地三品武夫!
單論武夫成就,也就比長歌那神龍見首不見尾,七圣之一的武圣鄭柯,差一線而已。
李長生如今,方才二十有八,連三十而立的歲數(shù)都不到。
那武圣鄭柯,卻是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老怪物了。
與李長生不同,武圣鄭柯,是一位在長歌立國之初,三百年前,就已然存在的武道圣人。
兩兩對比,單論天賦而言,孰強(qiáng)孰弱,一目了然。
論私心,李財神爺自然更是喜愛、親近沉默寡言,性子沉穩(wěn),偶爾開口,又能一言定乾坤的長子李長生了。
可幼子李祗李仙芝,終歸是他和夫人十月懷胎所生。
盡管自小便巧舌如簧、謊話連篇、詭計多端、擅謀會算、能編會演……
連帶長相都沒一樣隨他。
他卻也不會真的嫌棄。
多年來,做到了一碗水端平,維持了誰也不偏袒的慈祥老父親形象。
可那孽子李仙芝,卻絲毫不敬重他這位父親,不知他的難處。
再加上夫人一直以來對他的寵溺,那臭小子被慣的愈來愈無法無天,只差沒站在他這個一家之主頭上撒尿了……
好在這孽子體內(nèi)流淌著他李家的血液,是他的崽,尚且還在他的容忍范疇之內(nèi)。
不但生來就表現(xiàn)出了令人驚訝不已的聰慧。
更是在商道上,展露出了妖孽般的天賦。
甚至在文學(xué)一道上,也時不時有驚人之篇。
唯獨,毫無修行天賦,令人扼腕嘆息。
但,這不妨礙他暗中為之驕傲。
斜塘李家,有一位頂梁柱就可以了,不必人人修行,成就超凡。
修行路途太過艱辛難熬,也未必就適合腦瓜子好使,體魄羸弱的李仙芝。
砸了不少天材地寶,靈丹妙藥,方才成就八品武夫之境的李財神爺,對此深有體會。
幼子慧黠,知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知曉在外人面前藏拙,做那幕后掌舵之人。
許多他都不曾想到的新奇點子,可造成轟動天下的“發(fā)明”,都被仙芝輕飄飄地付諸了合適的人說出口,交給了適合的人去做付諸行動。
只管安逸地做那人人憎惡唾棄,又羨慕不已的紈绔子弟。
這就很善了。
與他多年謀劃,不契而合。
頗具他年輕時的風(fēng)范。
不然,他就要大逆不道的問一問夫人,當(dāng)年……
咳咳,使不得使不得……
李財神爺晃晃腦袋,趕緊掐滅了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老爺,說起長生,你說這癡兒究竟是被何物給勾去了魂兒?闖出了那偌大的名聲,也不知思量下自個的婚姻大事!”
李母到底是個婦道人家,原本看了兒子李仙芝歸家之后,即興作出的詩詞,一邊欣喜驕傲,一邊又覺得讓其入贅,委實委屈了他。
于是,準(zhǔn)備找‘罪魁禍?zhǔn)住钬斏駹數(shù)穆闊?p> 轉(zhuǎn)眼卻被李財神爺三言兩語,給拐偏了思維。
又優(yōu)心起了那個早已可獨當(dāng)一面,成長成了斜塘李家頂梁柱,那個最讓人放心,卻又是最不讓人省心的長子,李長生了。
李長生雖為李府義子,卻也是李母從襁褓中的嬰孩兒,一湯一勺喂養(yǎng)長大的,早已將其視為己出子嫡。
這般說辭,倒也情真意切,目中盡是真情流露。
李財神爺悠悠嘆息一聲,為其長子辯解道:
“長生自小便胸懷大志,立志為國開太平。一路順?biāo)?,拜入長歌兩圣地,學(xué)成之后,又提槍上馬,鎮(zhèn)守邊關(guān)。
幾場硬仗打下來,早已將全部心神,徹底交由了邊關(guān)兒郎。”
“至今未曾在兒女情長之事上,多做停留的心思,倒也說的過去……”
李母聞言,從座椅上跳了下來,合上手中小冊子,腳步輕盈的繞至案后,芊芊玉指從繡著金絲云紋地袖口探出,捏住財神爺一只蒲扇大耳,輕輕擰轉(zhuǎn):
“倒也說的過去?”
語氣依舊輕輕柔柔的,可手中動作,就顯得很有富貴之家,大婦之風(fēng)了。
“嘶~李長生那孽子簡直不當(dāng)人子!”
“老夫這就寫信于他,限他三日之內(nèi),為我李家討一兒媳來!”
說著,這位濃眉大眼,威風(fēng)凜凜的斜塘渡財神爺,歪著腦袋,滿臉義憤填膺地伸著臂膀,就要去夠桌上的筆墨紙硯。
“哼!所你識趣?!?p> 李母驕嗔一聲,頗具小女兒姿態(tài)的松開了手指,順帶揉了揉李財神爺?shù)亩?,?fù)又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回到座椅上,手捧“日記”小冊子,輕輕坐下。
可憐早已練就銅皮鐵骨,成就武夫八品鑄體之境的李斧戩李財神爺,不敢動用絲毫武夫手段,驅(qū)散那腦袋一側(cè)的疼痛。
依舊以一副正義凜然的姿態(tài),開始仔細(xì)研磨。
這便是李財神爺?shù)谋臼铝恕?p> 化危難于無形。
先拋出國家大事,等將喜文厭武地夫人注意力轉(zhuǎn)移在王朝太平一事上。
之后,再將幾年都未曾歸家的長子,拋出來頂鍋。
順?biāo)斓?,將今夜可能發(fā)生在他身上的“禍端”,水到渠成的化解掉,落的無事一身輕。
……
其實,這些有關(guān)‘長歌如今是否太平’的言論,并非空談。
而是積壓在李斧戩心底多日的積郁了。
他也一直在考慮著如何將此事告知夫人,但考慮到夫人畢竟是婦道人家,承受不住這般可催人心的國家大事。
只得另辟蹊徑,想盡辦法,循序漸進(jìn)的將一些迫在眉睫地家國大事,緩慢道出,讓其知曉。
畢竟,這長歌,已經(jīng)在分崩離析、岌岌可危的邊緣了?。?p> 瞞不住的。
按照那位先生的推測,不出三年,泱泱一國之運,便會被那畜生吞噬殆盡。
屆時,社稷傾覆,國破山河碎,天下大亂之際,就沒功夫行安撫人心之舉了。
西北邊境如今的繁榮昌盛表象,只是給天下,給長歌之外虎視眈眈的外邦之國所看的!
長生為何分身乏術(shù),鎮(zhèn)守如今這般“太平”的西北之地,卻抽不出空閑回家看上一看?
甚至連約定好地每月三封家書,也變成了半載一封?
而傳遞回來的每封信,也只有寥寥數(shù)十言?
其中緣由,他從未敢告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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