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點11分。
剛才聽到廁所水聲，我想母親回來了。
下樓，廁所燈關(guān)了。
屋里也沒見到母親。
我出門看。
沒看到，看到一捆老青菜。
進屋準備上樓，看到母親在廚房（和客廳連在一起），問，“剛?cè)ツ幕貋恚俊?p> 母親說，“我去你外婆家了?！?p> 我說，“我以為你去采青菜呢?！?p> 我準備上樓，問，“去外婆家做什么？”
母親掩飾樣子小聲說，“做了不好的夢，等會讓你外婆來幫做法事?！?p> 我沒說話，上樓了。
母親知道我討厭法事，五月份左右，母親做法事，讓我跟在法事后面關(guān)門——關(guān)門后，要隔半小時這樣才能開門。
我很憤怒，我很討厭這些封建迷信。
憤怒道，“以后這種事別喊我?！?p> 聲音挺大的，也很憤怒，母親說，“哦！”，然后下樓了，此后做法事就沒怎么喊我了。
我……
我想逃離這個家。
我怕我遲早會瘋掉的。
……
我跟她說，“這輩子這么累，等我陪你們打一年工，還完債，就不要打工了。在家打理八角林和茶果林就好了?！?p> 她說，“怎么行呢，你和你弟弟都沒結(jié)婚，作為父母不幫你們找點彩禮錢怎么行？”
一旦談?wù)摰交橐?，我們就會聊到這個話題。
我有點憤怒說，“誰結(jié)婚睡自己存彩禮，要你管這些嗎？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一輩子累死累活的，到死都不知道為了什么。沒人要你那么累。”
接著說，“還有啊，我是不會結(jié)婚的?！?p> 接著說，“弟弟要結(jié)婚，讓他自己存錢，你別太累了。”
她說，“孩子結(jié)婚，父母不出彩禮錢，屯里人怎么說我們呢？這樣不行，得幫忙你們準備彩禮錢啊?！?p> 我憤怒說，“你這么能干，就幫他準備彩禮錢，但別想我的了。我不結(jié)婚?！?p> 母親說，“你現(xiàn)在還年輕，說不結(jié)婚，老了不得怪我們做父母的？你某某哥（我忘記叫什么名字了，不是附近，但都是瑤族，即便是上百公里外的地方，她們也能知道）年輕時候說不結(jié)婚，父母幫忙找媒人上門提親，人家姑娘也愿意，但他不說不結(jié)婚，到老了，他就怨父母不幫他。你說，我們不幫你能行嗎！”
我很憤怒，她這么就這么執(zhí)拗呢？
我說，“誰怪你？我是不會怪你們的?！?p> 接著說，“我跟你說實話，如果這輩子我無法離開你們這個家，我是不可能想著結(jié)婚的。你們這個家我呆不下去?！?p> 接著說，“一個人都覺得憋屈，無法呼吸。加上另一個人，還有孩子，怎么生活？我受不了我的孩子也經(jīng)歷我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
接著說，“你不要為我想了。我知道你好心，你想看到我和弟弟都結(jié)婚生子。但你要明白，我和弟弟性格不同，你也要明白，我們家不適合人住?！?p> 接著說，“我一個人忍忍一輩子就過去了，如果成家了，我的孩子，老婆，怎么能忍。呢？我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母親嘆息道，“哎！你自己想好就行?，F(xiàn)在說這些也早了一些，十幾萬的債，一年差不多能還完，幫你們準備彩禮錢也得兩三年哦！還早呢。”
到這里，我就知道，無法說服她了。
往往都是到此結(jié)束了談話。
……
我無法理解她的想法，我知道她是一個非常合格的母親。
可是也知道她見識短淺。
想的都是和村人一樣。
腳踏實地。
結(jié)婚生子。
我不行，我不能和她想的一樣。
我可以做個窮人，我可以腳踏實地，我可以結(jié)婚生子然后把孩子丟給她和它養(yǎng)著，帶著老婆去廣東進廠。
我都可以接受。
可是……
只要它活著的一天，我就恐懼。
我的孩子能讓它帶嗎？
不能。
我的孩子能跟著它在鄉(xiāng)下長大嗎？
不行。
我們回來能在這個家住得下去嗎？
也不能。
這個家的氛圍無法呼吸。
怎么生活？
母親沒有想過這些。
……
還有一點就是，即便我有錢了，我也不一定敢讓母親和我生活在一起。
當然，母親也不一定愿去城里和我生活。
她無法接受。
她能接受我也未必愿意讓她去。
呵呵呵。
我也未必有機會去了。
?。?p> 毀滅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