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
邱玉靈面帶微笑,看著跪在身前的漢子。方才衙役恭敬行禮,口中高呼城主大人,隨即抬眼看去,立刻便認出了對方身份。
此人正是海盜劫船,奉命保護幾人離開,反而折返回去的侍衛(wèi),能夠在此見到對方,證明皇叔已然歸國。
孫長興本就看少女面熟,又聽其自稱本宮,禹皇有所封府的兒女之中,僅有長公主一人。
而且對方相貌,與失蹤前變化不大,僅是身高體型有些改變。
認出了對方身份,心情激動不已,若不是在如此情形,早就已經(jīng)不能自我。
急忙跪倒在地,熱淚盈眶渾身顫抖,嘴唇輕顫出聲,“公主,二皇子與翁主殿下可否安好。”
邱雪眼如月牙,抬頭鼓著小嘴,嘟囔道,“孫叔叔,我在這呢。”
孫長興泣不成聲猛捶胸口,已是徹底無法發(fā)聲,雙膝跪地不??念^。
熾陽起身上前攙扶,未等將其扶起,屋里屋外就已跪成一片,大聲呼喊,“拜見長公主殿下、翁主殿下。”
見眾人均跪拜行禮,也就沒必要繼續(xù)伸手,只得退回姐姐身后。
邱玉靈看向豬頭青年,見其依舊愣在當場不知下跪,可也不好去說什么,終究其父是個有功之臣。
而且心中急切,“孫護衛(wèi),不知皇叔可曾安然回國?!?p> 孫長興深吸口氣,壓著激動的心情,狠狠點頭,“雖然王爺身負重傷,但也死里逃生已然歸來。”
向天沒等少女說話,瞪著兩只眼睛對豬頭喊道,“我說小子,你是真的想死,還是覺得比你爹官大。”
孫長興急忙回頭望去,原來兒子依舊站著,這可是大不敬之罪,之前必然發(fā)生沖突,才會調(diào)動城防衙役。
如今還不下跪認錯,無論公主是否責(zé)罰,被那群御史知道也難逃死罪,只得狠狠一拳打在對方腿窩。
青年依舊愣愣發(fā)呆,只覺雙腿一軟,膝蓋重重砸在地上,才略有一絲反應(yīng),依舊不知如何是好。
熾陽見姐姐不愿介紹自己,看來是想繼續(xù)隱瞞,也就不好多說什么,只得退后幾步站到一旁。
向天尾巴翹的老高蹲在凳子上,與老人伸手互擊一掌,均是扭嘴挑眉相視一笑。
李魁呆若木雞,沒懂到底發(fā)生什么,怎么姐姐忽然就變了公主,小雪也成為了翁主。
松青龍明白少女心思,看來已猜中地幾乎全中,還要隱瞞陽小子身份,也許是怕再出意外,姑娘心思縝密,確實與普通公主截然不同。
孫長興平復(fù)心情,再次出言詢問,“公主殿下,不知二皇子現(xiàn)在何處,可否一同歸國。”
邱玉靈并未回答,反而問道,“你們?nèi)绾畏祷赜韲??!?p> 松青龍未等城主開口,直接打斷二人對話,抬手出聲,“我說靈丫頭,既然身份已明,先進宏城便是?!?p> 邱玉靈明白老人心思,此處人多口雜,不必在此逗留太久,而且很多事情不能在此交談。
“孫護衛(wèi)還請免禮,諸位也都起來吧,本宮帶翁主出門游玩,不想透露行蹤,今日之事不得外傳?!?p> 孫長興心思急轉(zhuǎn),才發(fā)覺此中問題,立即行禮起身,并向眾人揮手“公主有令,大家都起來吧。”
見掌簿與城蔚依舊跪著,感覺問題有些嚴重,也無法再次開口。
孫言單膝跪地,恭敬行禮,“下官之前不知公主身份,語言沖撞多有得罪,二位殿下若是責(zé)罰,還望莫要罪及衙役?!?p> 邱玉靈對此人觀感不錯,根本沒想追究責(zé)任,況且對方也未言語不敬,“孫掌簿不必多禮,不知者不怪免禮便是。”
二人再次行禮,低頭站立一旁,不敢再有動作。
孫長興見兒子也想起來,抬腿就是一腳,狠狠的踹在對方身上,“混賬東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邱玉靈剛要阻止,就見蹲在凳子上的孩子開口,“我說孫城主戲過了吧,能不能先安排車馬進城再說?!?p> 漢子聞言一愣,根本沒見過對方,而且剛離開皇城只有數(shù)月,沒聽說誰家有這么大的孩子,只得一臉疑惑的看向公主。
邱玉靈見對方看來,出聲解釋道,“這是本宮弟弟邱石,孩子喜愛胡鬧,請孫護衛(wèi)不必在意?!?p> 孫長興聽聞再次一愣,陛下什么時候又多了個兒子,難道是二皇子殿下,細想絕無這種可能,身高有些過矮,相貌也與之并不相像,名字也完全不同。
向天蹬鼻子上臉,站在凳子上跳腳道,“孫城主,沒聽見我說什么嗎,還不趕快去備車馬?!?p> 漢子只得點頭稱是,扭頭對孫言低語兩句,等再次回頭看向孩子,直接懵逼愣在當場。
因為對方坐的筆直,目不斜視看向高處,還被老人噴了一臉酒水,竟然都紋絲不動。
翁主殿下更是掩嘴偷笑,身旁少年也是不停捶腿,公主身后男子強忍著笑意。
城蔚見城主看來,只得附耳低語說出方才情形,只要看到剛才場面的,全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向天方才站在凳子上跳腳,讓城主趕快備車起駕,可忽然看到少女一眼瞪來,而且還伸出一只手指,指向一旁空地。
只得急忙跳下地來,坐著不敢再動分毫,老人恰好剛飲一大口酒,見臭小子又開始吃癟,覺得好笑沒能忍住,噴了對方一臉。
李魁、小雪,更是看的清楚,看老大緊閉嘴唇,眼睛不敢與姐姐對視,反而看向熾陽頭頂,實在難忍心中笑意。
熾陽站在姐姐身后,根本無法看到表情,見對方跳下地來坐的筆直,又被爺爺噴了一臉,只得強忍不笑。
孫長興不敢過多詢問,既然對方說是自己弟弟,那身份絕非一般,可現(xiàn)在對方表情嚴肅,也不好再去跪拜。
邱玉靈看出對方心思,只得再次開口,“孫護衛(wèi)孩子調(diào)皮不要放在心上,請先備好車馬前往驛站,明日本宮便會離開前往禹都?!?p> 孫長興雖是一介武夫,卻也不是笨人,躬身行禮并未說話。
時間僅過片刻,兩輛馬車就已到達門外。
城主見車馬已至躬身道,“請公主移駕?!北鞠胝f請諸位殿下,可根本不知幾人具體身份,一旦說錯必犯忌諱。
邱玉靈并未出聲,起身側(cè)步站立一旁,而非優(yōu)先邁步出門,神色恭敬有禮,看向還在喝酒的老人。
松青龍余光見到少女動作,心中暗自稱贊不已,也是并未出聲,直接起身跨步走向門外。
孫長興見公主殿下如此恭敬,更是一臉疑惑不解,心中對老者身份猜測不已。
看對方邁步走向主街,少女才跟在身后,隨后是胡茬少年,然后是那詭異男孩,翁主與另一少年走在最后。
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頓時驚訝不已,難道老人身份堪比陛下,不然公主怎會如此恭敬。
讓其更加意外的是,老人走到車前還沒抬步,身后青年便已上前攙扶,公主甚至等在一旁,只等老人坐入車篷,才與翁主一同行禮登上馬車。
青年扶完老人,轉(zhuǎn)身將翁主抱上馬車,雖然殿下年紀上小卻是女兒身,不是極為親近之人,絕不敢碰其身體,若是被御史知曉必會治罪。
更讓人驚訝的是,公主居然毫不在意,翁主更是蹲在馬車上,對著詭異少年招手,口中還喊著小哥哥。
若不是被公主拉了一下,估計要讓那名少年,同乘一輛馬車進城。
少年本來想要過去,可發(fā)覺青年正在勾指,說爺爺正在叫他,才撅著嘴攀了上去。
今日所聞所見太過匪夷所思,根本無法猜出幾人身份,既然公主不愿透露,也就不好過多詢問。
看來公主剛剛返回魁星,而非出外游玩,方才一時激動缺乏思考,若是出游怎會問及王爺。
差點就犯下大錯,需要立即通知禹都,加強侍衛(wèi)保護。
孫長興想明此事,吩咐道,“劉城蔚暫留此處,切記囑咐眾人不可多言,若有差池拿你是問。”
立即翻身上馬,帶著眾多侍衛(wèi)衙役,護著馬車直奔宏城。
孫言更是無法理解,況且未曾見過公主,更別說身邊之人,只得一切聽大人吩咐。
城蔚一臉無奈,看來今日少爺惹了大禍,公主并未當面斥責(zé),事后可能會變本加厲。
再次帶人走入酒館,吩咐下人將少爺扶起,轉(zhuǎn)頭對眾人道,“方才公主有令,今日之事不得外露,諸位應(yīng)該知曉其中厲害,若有流言蜚語,本官決不輕饒。”
眾人急忙點頭應(yīng)下,店主更是跑到身前,保證絕不對外透露,更會記下大家姓名住址。
……
禹國宏城,
城池占地僅有三千畝,多為高臺單脊平房,雙層建筑不足半數(shù)。
與其余府城不同,僅有三座城門,城墻高一丈七,城門也無城樓。
城內(nèi)只有兩條主街,商鋪高低不一,均為民房改建而成。
以此可見經(jīng)濟破落,民生實力可見一斑。
向天撩開車窗,看著一片落魄景象,只得搖了搖頭,根本不知該如何形容。
松青龍見孩子不住搖頭,看出心思所想,開口道,“禹國老夫也曾來過,百年已過卻并無變化?!?p> 熾陽聞言一臉驚異,“松爺爺,您說百年,豈不是……”
老人心知說錯,想要補救不知從何說起,微微一笑道,“一種比喻,一種比喻?!?p> 李魁雖未看出端倪,卻也有所比較,此地的確比臨城差了太遠。
“老大,難道真是禹國皇帝不會經(jīng)營?!?p> 向天一聽趕忙抬腿就是一腳,瞪著眼睛怒聲道,“混賬話,誰教你的,不知皇帝伯伯已經(jīng)盡力了嗎。”
李魁不明就里,不知老大為何突然發(fā)怒,正要開口就覺脖子一緊。
熾陽聽到對方的話,剛要重重的打一巴掌,就見小石踹了一腳,只得伸手勒住脖子。
“臭小子說什么呢,如今知道姐姐身份,還敢胡言亂語。”
李魁這才明白說錯了話,急忙用手拍著對方胳膊,求饒道,“陽哥陽哥,知錯了,大伯肯定日理萬機,無暇顧及此地?!?p> 松青龍卻感覺有些意思,這小子一時一變,那就抓著這個機會問問,為何有此一說,隨即拍了拍青年手臂,示意先放開手。
腳尖輕踢向天道,“臭小子,下船便聽你有此一語,為何如此評價禹國?!?p> 話中并未帶出皇帝二字,終究是陽小子生父,也就不好過多提及。
向天一翻眼皮,靠在車棚上,順勢提起一只小腳,直接踩在對方腳踝,“爺爺這您都不知,貧窮證明水源匱乏,農(nóng)田耕作靠天吃飯,百姓無糧便無錢財?!?p> 老人一聽還真對了,可光此一處,不足以處處衰敗,“僅是如此而已嗎?!?p> 向天抬頭看向篷頂,盯著上面垂下的吊旗,微抬屁股將中心移到腳上,用力踩在老人腳踝。
還沒等完全用上力氣,頭頂就是一疼,急忙伸手去摸,又起來一個小包,委屈的不要不要的,扭頭看向老人,“開玩笑都不行,怎么又打腦殼,敲傻了看你怎辦?!?p> 松青龍收回腿后輕拍兩下塵土,沒有搭理孩子的言語,再次問道,“可還有其它原因?!?p> 向天有些不耐煩道,“爺爺,您是不是笨,一水治萬苦,一河養(yǎng)萬民。”
老人還真不知孩子哪來的見解,更對禹國河流分布并不了解,隨即看向熾陽,“陽小子,你可聽明白了?!?p> 熾陽還就真沒明白,這么多先祖都不曾搞懂,僅憑一個八歲孩子的話,怎會就將窮了無數(shù)歲月的禹國變富。
“松爺爺,小子不是特別明白?!?p> 松青龍哈哈一笑,沒有幫少年解答疑問,而是對著向天道,“臭小子,你既然懂得此理,那就幫幫你這兩位姐姐哥哥?!?p> 熾陽不知此話何意,更不清楚小石如何能幫到禹國。
向天扭了扭嘴,趴在車窗上看著街道,始終沒有再次開口,不停的使勁吸氣,維持呼吸吐納。
松青龍見對方居然運氣,本以為是生氣板栗的事,可仔細感受發(fā)覺不對,急忙伸手將其拉入懷中。
探手按在孩子胸口,閉眼用心感受,發(fā)覺丹田不停顫動,心神更是暴虐不穩(wěn)。
好似魂魄想要脫離束縛,不停地撞擊身體牢籠,使孩子表情極為痛苦。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