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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就是幸福

縱使身陷溝壑 也要仰望光明(一)

平靜就是幸福 景兒豆豆 17324 2021-05-18 15:00:00

  “明天頭七,咱們給爸燒紙前先去看看奶奶吧。咱們也都為人父母了,應(yīng)該體諒奶奶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心里的苦。爸在的時候,奶奶確實不是個省油的燈,現(xiàn)在爸不在了,想到奶奶孤苦伶仃,卻也挺讓人心疼的?!迸砑y邊準備白衣白鞋,邊對彭路講。

  “姐,明天正好也是爸的生日,爸都沒堅持到生日就走了,我定了蛋糕,明天給爸帶去吧。奶奶那兒,我跟你去,不過心里依然覺得要翻山越嶺,需要先征服自己?!?p>  “奶奶那人明白的很,爸不在了,她不會再用以前的態(tài)度來對待我們了,她還要為自己的將來留后路呢?!迸砑y安慰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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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一早買好了東西來到伯父七乙口的家樓下,彭紋撥通了白韻蓮的電話。

  “喂,奶奶,你在家呢吧,我和彭路過來看看你?!迸砑y邊走邊說,吳鵬和安旭提著東西跟在其后。

  “我早就死了,我哪里還有家,我住在荒山野地呢!”哐啷一聲,白韻蓮把手機摔在了茶幾上。

  “又不知道犯啥神經(jīng)了,接起電話就惡聲毒語,說自己住在荒山野地呢。”彭紋停住腳步,對身后的三個人講。

  “那我們回吧,晾她一段時間,我們來的太早了。”彭路表示想撤。

  “等等,我給伯父打個電話,他現(xiàn)在是家里主事兒的男人,再說伯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p>  說著,彭紋又撥通了國忠的電話:“喂,伯父,你在家嗎?”

  “今天正好有事兒出來了?!?p>  “伯父,是這樣,我們幾個現(xiàn)在在你家樓下,想上去看看奶奶,可她接起電話就朝我嚷嚷,我也不知道還敢不敢上去,所以先給你打個電話?!?p>  “呃,伯父現(xiàn)在在酒店,今天同學聚會呢。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我能理解你奶奶此刻的心情,畢竟下葬你爸的事兒你們沒有事先征求你奶奶的意見。就這樣吧,人多,電話里伯父也聽不太清楚?!?p>  彭紋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嘟嘟聲,頃刻色變,無奈的說:“伯父的話全變了,他這人沒什么主見,在家里被伯母拿捏久了,既當不了家也做不了主,我們也不指望他了。咱們既然來了,就上去吧,不過彭路你記住,爸葬腰后這件事兒,奶奶無論說多難聽的話我們都忍著,別跟她針尖對麥芒,爸畢竟是人家兒子,人家有怨氣也正常?!?p>  四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提著大包小包上了樓。

  曾花英剛給了開了門,臥室里的臭罵聲就劈頭蓋臉的砸出來:“你們一個個什么東西,眼里還有我這個當老的嗎,我還沒死呢,你們問都不問就把我兒子給葬腰后去了,以后我想給我兒子燒張紙都去不到墳地。”白韻蓮坐在臥室床邊往腿上提著雪紡大寬褲,一邊往客廳投來象征權(quán)力且殺傷力極強的眼神。

  “奶奶,我們姐妹倆陪著我媽給我爸治病,送終,也很不容易,我們一直都在全力以赴。您是親媽,心疼兒子我能理解,可我倆也是親閨女,那是我們親爸,我們的心也一樣痛啊。我爸一走,我媽也累的渾身毛病,家里亂的一團糟也無心收拾。昨晚我媽交代我們湊空過來看看您,今天頭七,我們計劃著早點起,看完您再去燒紙,可這剛進門,就被您莫名其妙的罵了。奶奶,我爸走了,我倆也還是您的親孫女呀,我們沒爸了,您就一點憐惜之心都沒有嗎?”提到國慶,彭紋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白韻蓮從臥室來到客廳沙發(fā)坐下,余光掃過彭紋彭路,依舊面不改色,毫不動容。

  “都可憐,都可憐。你奶奶黑發(fā)人送白發(fā)人,你們做小輩的更應(yīng)該多些理解,畢竟是人家親兒子。”曾花英說。

  “你爸費那么大勁兒選墳地,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他閉眼后能安葬在那里嗎,他也一定跟你們表明過自己的意思,你們不會不知道。”白韻蓮接著吼。

  聽到這里,彭路心里很不是滋味兒,不過彭路明白,白韻蓮雖有苦楚,卻更是以此為借口來打壓她和彭紋,以一貫的行事風格來宣告她依然是家里的王。

  “奶奶,我爸從來沒跟我這樣說過,我在我爸臨終前問過他,回腰后,行嗎,我爸答應(yīng)我行。您也去醫(yī)院看過我爸,他有交代您后事嗎,這后事就是交代給后人去辦的。給我爸養(yǎng)老送終,就是我和彭路的事兒,您說對不對?!?p>  “去醫(yī)院的路上,你就交代我不能說泄氣話,你說你爸吃了最好的藥就能好,我哪兒還敢說呀!”白韻蓮只知道彭路是個沖脾氣,從來都不知道彭紋能在她面前邏輯清晰,一口氣講這么多話,彭路反倒閉口不言了。

  “奶奶,我爸已經(jīng)安葬了,就讓他入土為安吧,我們現(xiàn)在爭論這些還有什么意義。您年齡大了,享受好生活,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想去哪兒看看隨時給我們打電話,我們也都有能力贍養(yǎng)你,這不好嗎?”

  “我腳下都沒人了,你跟我說爭論這些沒意義?”白韻蓮下意識的觀察了曾花英的臉色。

  曾花英與白韻蓮的目光會集之后迅速離開,走進了衛(wèi)生間。

  “奶奶,我不希望我們爭論這個話題,是不想讓我爸的靈魂得不到安息。伯父去醫(yī)院看望我爸時,葉勇哥去醫(yī)院時,從來沒有人跟我轉(zhuǎn)達過您在這件事情上的意見。包括我爸去世的當天,您打電話讓我給您買藥,也沒跟我提過此事。為什么我爸下葬以后,我們帶著一片孝心來看您,您才表明您的意思呢?!?p>  衛(wèi)生間的門沒有關(guān),曾花英顯然聽的很清楚,白韻蓮朝衛(wèi)生間的方向瞅去,一時無語。

  彭紋緊接著說:“奶奶,我也是媽媽,我也有兒子,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爸這一走,咱們誰心里都難以承受,咱們應(yīng)該彼此安慰,相互溫暖才對。我們沒有太多時間,還得趕著去給我爸燒紙,您保重好自己,過幾天我們再來看您。”

  “你們開一輛車來的吧?”白韻蓮顯然已被彭紋折服。

  “不,開了兩輛車,您有東西需要帶給我爸嗎,我們的車應(yīng)該還能放的下?!迸砑y誠懇的問。

  “我就是問問,你們既然一起干嘛要開兩輛車呢?!卑醉嵣徴以捊o自己臺階下。

  “不是一起走的吧?”花英起身相送,順勢插話。

  “伯母,主要是拿的東西多,一輛車放不下?!迸砑y回應(yīng)。

  “有啥可拿的,呵呵,都去吧。”曾花英的笑聲里有幾分嘲弄,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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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在地頭換上白衣,一位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的老人,靜靜的望著安旭和吳鵬拿著水果、蛋糕、元寶、鮮花等祭祀用品走下墳地,又默默看著彭紋和彭路跪在地頭。

  “如果爸能活著,哪怕一直坐在輪椅上也好,留點時間讓我們多盡些孝心,也讓爸的心平靜下來,好好體味和珍惜親情。老天就是這樣不公平,爸才剛剛明白這些就走了。讓我最最不解和寒心的是,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看到奶奶流一滴眼淚?!迸砑y跪在路口,邊燒土紙,邊對身旁的彭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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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國忠回家?;ㄓ⒑桶醉嵣徦坪跽谏塘恐?,被突然進門的國忠給打斷了,接著兩位女人回屋關(guān)上了臥室門。國忠并不好奇也沒多想,沒有話語權(quán)的國忠憋屈習慣了,也挺享受簡單,直接走進廚房做飯去了。

  晚上,白韻蓮埋怨國忠出去一天也沒記得給她交話費。

  國忠當即反駁“縣長一個月也打不了二百塊話費,你啥業(yè)務(wù)沒有,誰能供得起你,二百塊都夠我半年零花了。你那手機不還能接嗎,等下個月有活動了再說,給你換個套餐。”

  “唉,國慶真是把我給坑了,我指著他給我養(yǎng)老送終呢,結(jié)果他半路把我撂下先走了。”白韻蓮當著國忠的面唉聲嘆氣。

  “不對不對,怎么叫國慶把你坑了呢,分明是你把我和國慶給坑了。你沒跟我倆商量就把我們生下來,湊合養(yǎng)到我們會吃飯走路就不咋管了,我們十幾歲就完全靠自己活。成家以后我終于跟你分開了,國慶還跟你住的近,兩口子還得接著管你,國慶條件好了買上新房還得讓你先住。他這一走,我又不得不養(yǎng)你,你說你胡亂養(yǎng)我們十幾年,我們就得養(yǎng)你幾十年,到底誰把誰給坑了?!?p>  白韻蓮滿肚子惱火,跟國忠講不出道理,也沒法好好說話?;ㄓ⒁苍谝慌园底愿`喜,白韻蓮只好獨自回臥室靜靜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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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路每天下班打開門的時候,都會看到粉蒲在翻看著國慶的照片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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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個晚上,彭路都會緊緊抱著對父親國慶的思念,含淚而睡,睡眠很淺很淺,夜夜都在和父親擁抱痛哭,不忍離別。漸漸的,彭路開始期待深夜,恐懼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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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后老房院子里,枯瘦嶙峋的國慶靠在屋檐下的墻角抱著寶寶浠寧。

  “爸,我來抱吧,您等身體恢復了再抱孩子?!?p>  國慶不語,卻并不松手,他想用盡所有的力氣,多抱會兒孫女浠寧……

  手機鬧鈴打斷了父女相見,彭路關(guān)掉鬧鐘,趕忙閉上眼睛,只為和父親多呆一會兒。可國慶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消失了,淚水浸透了枕巾,一旁的吳鵬依舊在鼾聲四起。

  早飯,和從前一樣,一張桌子三個人,氣氛卻冷清凄惶。粉蒲憔悴的面容中,疲憊的眼睛空洞無神。

  見吳鵬和彭路即將吃完上班,粉蒲終于開口了:“昨晚夢見你爸了,他還是生病時的模樣……”

  “哦……”彭路本想告訴粉蒲自己也夢到了,卻不忍平添粉蒲的悲傷。

  “在一個洞口,你爸要我背著他進去,我背著背著,越走越黑,只記得你爸說:‘少一個章,沒蓋章’。然后我就醒了。”粉蒲含混不清講著夢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媽,我們先走了?!?p>  路上,彭路暗自在心底想,那天和彭紋打開保險柜的時候,看到過父親存放于其中的祖房分紙,最后一句寫著蓋章有效,可分紙從頭到尾并沒有蓋章。莫非,父親是擔心分紙起不到原本的效力,或是遺憾生前沒有把這件事情處理妥當,擔心給我們造成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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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新移交的檔案堆積如山,每一份彭路都要定睛看好多遍,才能勉強記下內(nèi)容。前一秒剛按內(nèi)容分類,后一秒又忘了按保管年限分,彭路使勁兒的拍拍頭,提醒自己:“撐住,精神不能分裂,不能游離,更不能垮掉,還有媽媽以及幼小的孩子,責任未盡,多難你也得撐住?!?p>  “葉姐,領(lǐng)導現(xiàn)在需要幾個項目檔案,我給你發(fā)手機上,你趕快找出來我去拿。”一帆打電話說。

  剛掛掉電話,古城復興項目部的一位同事又打來電話:“彭路,我和幾個同事剛剛?cè)ツ隳棠碳覝y量房屋,正好你奶奶的大兒媳在家,家庭成員這一欄里她只寫了你伯父一個人的名字。我多了句嘴,讓她把你爸的名字也寫上,她就把我們幾個連轟帶罵趕出來了。唉,本想替你說句話,結(jié)果還挨罵了,你要是想補償我頓大餐我絕不反對?!?p>  “那我奶奶呢,她自己會寫字兒,用不著我伯母給她寫呀,我伯母不寫我爸名字我奶奶沒說啥嗎?”

  “哦,對了,你奶奶拿出了房產(chǎn)證給我們看,房本上是你奶奶的名,你奶奶說只要她睜著眼,誰都不給,全都是她一個人的?!?p>  “這話說的對?!迸砺纺弥謾C說。

  “忘了問你,彭路,你這伯母是干啥工作的呀,忒潑了!現(xiàn)在不過是先摸個底,離拆遷還早呢,她至于嗎!”

  “退休教師。”

  “哎呀媽呀,這樣的人也配當老師呀?!?p>  見一帆推門進來,彭路趕忙和電話那頭解釋,然后掛掉了電話。

  “一帆,有事兒嗎?”

  “檔案找出來了嗎?”

  彭路突然想起了一帆要的檔案,趕忙對照微信查找。

  “葉姐,你看起來好疲憊,眼神也不太對,我真心心疼,但又愛莫能助,真的希望你能堅強起來?!?p>  “一帆,我們每天都把大量的精力花費在令人焦頭爛額的工作上,回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疏于對親人的陪伴和溝通,這是一種本末倒置的人生理念和生活狀態(tài)。我爸生病之后,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唯有對家人的愛和陪伴,才是每一個凡夫俗子生命中最重要且最有意義的事?!?p>  “我沒有經(jīng)歷過,體會不到你現(xiàn)在的感受。但你還有媽媽和女兒,就算為了她們,你也得讓自己好好生活。你開心了,你爸爸在天上才能安心,你說呢。”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但我需要時間。這些是你要的檔案,做個登記吧?!?p>  一帆剛走,彭路又接起電話:“喂,姐?!?p>  “伯母五分鐘前給我打電話說要找我談?wù)?,我跟她說爸剛走,人情往來上的好多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完,有什么事兒先在電話里說。結(jié)果五分鐘后她又來電話說她和伯父倆人都去過我單位了,我沒在。姐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伯母根本不是個善茬,防不住她要找啥事兒?!迸砑y一頭亂麻,語無倫次。

  “伯父居然也跟著她一起去你單位嗎,他們要談什么問題,現(xiàn)在走了沒?”彭路問。

  “哦,他們只說要見我,沒說要談什么。我告訴他們我在外單位報表,他們說那就去麗苑找媽談。不行,媽那直腸子根本就不是伯母的對手,我們現(xiàn)在都得回去?!?p>  “行,我去請假?!?p>  二十分鐘后,彭路喘著粗氣跑回了家。粉蒲在院子里擇豆角,一邊坐著國忠,一邊站著曾花英。

  “伯父,你們來啦,屋里坐吧?!迸砺房蜌獾恼f。

  “屋里坐吧,我這豆角也擇完了”,粉蒲起身。

  “這才十一點,你就下班了嗎?”花英一臉陰笑問彭路。

  “沒呢,知道你們要來,特地請假回來陪你們坐坐。”

  話音剛落,彭紋風風火火開門進來:“伯父,什么事兒呀這么急?!?p>  “是這樣,今天早上起床后你伯母提出一個問題,她說我倆也都是往七十數(shù)的人了,你爸這一走,眼下我們還能伺候的動你奶奶,可萬一我們哪天伺候不動了,這個重擔就完全落在葉勇一個人身上了。伯父想啊,葉家就葉勇一個孫子,他不管誰管,這就是葉勇的責任對不對。”

  “伯父,你想和我們談啥,我和彭路都在,你直說。”

  即刻,安旭和吳鵬也同時進了家門。

  “這陣勢,是要打架嗎?我倆皺巴巴的老人,可打不過你們四個,要是打架,我先趴下認輸?!痹ㄓ腴_玩笑半認真的說。

  “伯母,伯父剛剛一番話我完全聽不明白,你這樣一說我更茫然了。你們今天這么急匆匆來,又是單位又是家里的,到底是要表達什么意思,都是一家人,直說無妨?”彭紋心似明鏡,卻并不主動引出話題。

  國忠和花英一時語塞,一分鐘的尷尬過后,曾花英支支吾吾講:“你爸這走的倉促,也不知道后事有沒有跟你們說清楚,反正對你奶奶沒有交代一句話。”

  “人臨終之際,都會首先考慮到自己的孩子,至于我奶奶,我爸也想過了,奶奶她有自己的房子,我們會給她辦理撫恤金,加上各項老年人補貼,她一年下來也不少領(lǐng)錢,足夠她花的,生活上其他方面的需要,我們隨時都可以管,我們會輔助伯父替我爸爸盡孝。”

  “意思是你爸已經(jīng)把財產(chǎn)給你們做了分配?”曾花英更深一步試探。

  “是的。”彭紋簡明扼要的回答。

  “怎么分配的呀,你家這兩套房哪套是你的呢?”曾花英刨根問底。

  “麗苑這套給我了。”彭紋如實回答。

  “那彭路呢?”曾花英終究問出了重點。

  “景苑的房子、奶奶門外那小屋以及我爸繼承奶奶的祖業(yè)部分?!迸砑y鎮(zhèn)定的等待曾花英的反應(yīng)。

  “你爸繼承的是哪部分?”曾花英心知肚明陰陽怪氣的問。

  “伯父,寫分紙到現(xiàn)在也有二十多年了,那時候我還小,不清楚你們大人的事兒,不過寫分紙的時候你和我爸一定都在場吧?!迸砑y把目光轉(zhuǎn)到了國忠身上。

  “對,都在場,房子是分過的,伯父這人對你們公公正正,是啥說啥,絕不昧良心。當年,你爸你媽結(jié)婚后沒地方住,于是你爸就找相關(guān)部門批地辦證,把你奶奶門外的廁所和煤池修成了兩間房。分家那年,老房子還只有土地證,幾年后政策要求統(tǒng)一辦理房產(chǎn)證,你爸為了省事兒,就把他外邊那兩間和你奶奶的房子辦成一份房產(chǎn)證登記在了你奶奶名下?,F(xiàn)在雖然你爸不在了,但是伯父對你倆,還說和你爸在時一樣的話,就你爸一個兄弟,伯父絕不會獨吞?!?p>  “分紙上是咋寫的?”曾花英望著茶幾問。

  “我爸都走了,我們也沒心情去細看分紙上咋寫的。上一輩人決定好的事兒,我們照章行事便是。”彭紋一邊說著,一邊用余光掃過國忠和花英的臉。

  國忠低著頭,悄悄抬起眼捕捉曾花英的臉色。然后將目光轉(zhuǎn)移,望著彭紋說:“是這樣,當時你奶奶寫分紙的時候,留了一手,最后寫著分紙蓋章有效,但是沒蓋章,還強調(diào)了我和你爸都對她養(yǎng)老送終的前提下才享有各自的繼承部分,如有一方不對她盡贍養(yǎng)義務(wù),她則有權(quán)收回自己的房產(chǎn)?!?p>  “伯父,你這話的意思是?”彭紋并沒有多講??梢慌缘姆燮衙嫒莞纳行┌茨筒蛔×?。

  “伯父也沒啥意思,就是分紙上有這么一說?!?p>  彭紋用眼神將粉蒲按住,親自說:“我爸活著的時候,他對爺爺奶奶所盡的孝心無需我說,人盡皆知,直到生命的最后時刻。我爸現(xiàn)在走了,我倆作為孫女,也還是愿意替我爸盡孝,輔助伯父您贍養(yǎng)奶奶,如果有天伯父干不動了,不用伯父說,我會和彭路接替我爸的責任,傳承我爸的孝心,義不容辭的照顧好奶奶。絕不會像你們所說的那樣,贍養(yǎng)奶奶的重擔由葉勇哥一人來扛。我的生意能有今天的模樣,靠的是誠信、人品。所以伯父,你大可以放心,無論奶奶對我如何,既然我爸走在前面,我對奶奶就有一份責任?!?p>  “彭紋,你說的這話真好,格局高,不愧生意做的大,伯父心服口服?!眹邑Q起了大拇指。

  一旁的曾花英皮笑肉不笑:“你既然要替你爸盡孝,那我們今天就說說怎么照顧你奶奶吧,是按月輪流照顧呢,還是按季度輪流贍養(yǎng)?”

  “國慶養(yǎng)活媽整整七年了,這人剛走,墳地還沒放涼呢,你們就來問我媽怎么辦。好,要談這個問題也行,你們把親戚們約齊了,大家坐下來都給個意見?!比塘税肷蔚姆燮呀K究還是站起來爆發(fā)了。

  “媽,你冷靜冷靜,我們來談,你別管了?!迸砺菲鹕韺⒎燮牙M了臥室。

  國忠和花英的臉色瞬時很不好看。

  “伯父,明天我爸才二七,就我個人而言,內(nèi)心里還是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總覺得我爸還在,不忍心注銷他的個人信息,更別說我媽和彭紋她們該有多痛苦。我爸就你一個哥,相信你心里也不是滋味兒吧,單就照顧奶奶這個問題,這個時候你們既找單位又找家,找完彭紋又找我媽,未免不合時宜,小題大做了些!至于奶奶的房子,人家睜著眼,就一直是人家的,是不是這個道理?!卑残衩捃浀奈⑿κ够ㄓ⑨樇庖话愕膬?nèi)心一時間找不到麥芒,國忠徘徊不定的心也在頃刻間找到了出口。

  “安旭,你說的這話有水平,你奶奶睜著眼那就是人家的。事實上攏共幾間破房,別說你跟彭紋不在乎,就伯父這掙一輩子死工資的也不惦記,一家人,和氣最重要。伯父今天也把話給你們說透,你爸雖走了,房子還按他在來分,二一添作五怎么樣,伯父說的都是真心話,但凡一句有假,讓雷給劈死。”國忠直起身子指著天,像發(fā)誓一樣虔誠。

  花英始終低頭傾聽,沒多說一句話。

  “好啦,伯父伯母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回吧。”直到出門,彭紋和安旭一直在和國忠寒暄告別,花英始終沒抬頭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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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葉勇找到彭紋,誠懇的請求彭紋將借條期限更改,多寬限幾年,并把利息免去。

  “哥,我們是一家人,手頭沒有慢慢還也無妨,這些都可以坐下來商量,利息也無關(guān)緊要。做人,親情比錢重要,做生意,道德比利益重要,這是我一貫堅持的原則。無論大人之間有什么恩怨,過去的都過去了,希望今后我們之間能有一個正常的親人關(guān)系?!?p>  欠條改好了,葉勇告別時特地叮囑彭紋這筆錢不要讓國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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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安旭和吳鵬帶著姐妹兩人給國慶燒二七紙。

  臨近中午,四人一起回麗苑。剛一進門,鞋子都沒換好,粉蒲就從廚房跑出來:“我一直覺得你伯父是個好人,可背后干的都不是人事兒,想錢想瘋了,太不要臉了!”

  四人慌張換鞋,連安旭也皺起了眉頭:“媽,咱別罵人家,罵了也光我們能聽見,人家又聽不見,你只說事兒就好,說吧,又怎么了?!?p>  “剛剛你爸單位打來電話,說你伯父伯母去單位要喪葬費、撫恤金了,你爸單位的人不認識他們,他們也提供不了任何關(guān)系證明,所以就讓他倆走了。這倆人咋這么不要臉啊,我們自己都還沒去,他們算哪根蔥,真不嫌害臊?!?p>  “還有這事兒啊?!卑残裆钏剂似?,感覺曾花英總是出其不意,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簡單。

  “人家們豁得出去老臉,我們還擔心爸的同事看笑話呢。單位人議論起來,必定會說爸剛走,哥嫂就急著來要錢了?!迸砑y也在飯桌旁朝安旭和彭路嘀咕。

  “下午,我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再說吧,先吃飯?!卑残裾f。

  “姐,古城復興項目組有個我之前的同事,昨天早上打電話說他和幾個工作人員到奶奶家去摸底量房,伯母在家庭成員一欄里只寫了伯父一個人的名字。我那同事多了句嘴,就被伯母給轟出來了?!?p>  彭路話音剛落,彭紋眨眼示意別再多說。粉蒲端來了最后一盤菜,一家人開始吃飯了。

  “讓你爸看看他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他把人家們看得比他自己家人還重,人家們壓根就當他是個傻子?!狈燮褞е鴿M腔怨氣,彭紋彭路默默聽著。

  飯后,彭紋把彭路叫到二樓,告訴彭路:“葉勇昨晚重新寫了張欠條,可是現(xiàn)在想來,我答應(yīng)葉勇有些草率了。伯母這些天的舉動,意思已經(jīng)很明了了,不想讓爸繼承奶奶的房子,想獨吞呢”。

  “姐,她們能找你單位,能找媽,還能撇過我們親自去爸單位,毫無道德底線可言,我們還對葉勇仁慈什么呢。你可別忘了,爸生病之后這錢葉勇只字未提,一分沒還,我們就是再好說話,也不能讓他們覺得沒爸的閨女怎么拿捏都行,不為自己爭什么,也要為爸爭這口氣?!迸砺窂娏冶砻髁俗约旱膽B(tài)度。

  “我也意識到我昨天考慮欠妥了,可是已經(jīng)同意人家這樣打欠條了,再反悔,姐就失信于人家了。”彭紋感覺自己走錯了這一步,騎虎難下。

  “姐,說起來確實是一家人,但人家做的每一件事兒都沒把爸當親人,我們還敢相信他什么呢。改天去葉勇公司把爸的理財取出來,咱給別人完任務(wù),別人還領(lǐng)咱個人情呢。存他這兒,他這人品也不靠譜?!?p>  “那下午咱倆先去景苑把爸當時和證券公司簽的合同拿出來?!迸砑y提到。

  “好的,姐?!?p>  ?

  彭紋和彭路第二次打開了保險柜,找到了國慶與證券公司簽訂的理財合同。

  投資者姓名:葉國慶。

  風險承受能力為:穩(wěn)健。

  投資品種為:債券、貨幣市場基金、債券基金等固定收益投資品種。

  投資期限為:一年。

  這一切都符合葉國慶保守穩(wěn)妥的理財風格。

  “你說咱爸都干點什么事兒呀,既給人家借錢,又給人家完任務(wù),還給人家做保險的朋友也完任務(wù)。唯獨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才活明白了幾天。現(xiàn)在好了,一輩子掙的幾個錢讓別人一清二楚,搞的咱倆如此被動。”

  彭路默默聽著彭紋抱怨,沒發(fā)出只言片語。

  姐妹倆拿著合同以及葉國慶的銀行卡來到了證券公司。一查卡上余額只有三千余塊,立即要求柜員打印所有流水。柜員回復只有本人才能打印,彭路解釋,葉國慶是我們的父親,半個月前已去世……

  葉勇聞聲從辦公室出來,對彭紋和彭路的到來倍感驚訝,伴隨驚訝的是無從解釋的不知所措以及有同事在場的極度尷尬。

  “你倆過來啦?”葉勇面肌抖動,內(nèi)心忐忑,“需要查什么你們盡管查,但實際上你們查的是我的錢,不是你爸的。不過無所謂,你們盡管查,查完之后我們?nèi)ネ膺呎覀€地方詳細聊。”葉勇故作鎮(zhèn)定,卻欲蓋彌彰。

  “我們要打印流水?!迸砺返恼f。

  “哦,自助機上就可以,密碼我來告訴你們?!比~勇顯的很主動。

  “不用,我爸對我們都交代清楚了,自助機上已經(jīng)看過了,只能顯示出三個月的流水,我們現(xiàn)在要打印全部。”

  葉勇瞬間慌張起來:“你爸他,怎么跟你們說的?算了,細節(jié)一會兒出去聊,小劉,你先給他們打印一下流水?!?p>  “按規(guī)定,你們得提供卡主死亡證明,以及你們與其關(guān)系證明才可以打印。不過,看在葉勇的面子上,就給你們免去繁瑣手續(xù)了。”柜員小劉說。

  十多分鐘過后,“一般兩年的流水也就幾頁,這都十多頁了怎么才打印了一年的呢。”柜員小劉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xù)操作。

  半小時后,柜員小劉交給彭紋和彭路厚厚一沓流水明細。

  “我的天,這是誰的神操作能把十五萬的理財變?yōu)楣善背闯扇K。”彭紋一手拿著合同,一手翻著明細。

  “彭紋,公司里有些話不方便講,我們出去說?!比~勇墾請彭紋另找地方。

  走出公司大門,彭紋先開口了:“葉勇哥,我爸說的很清楚,他買的是保本理財,合同也在這里。我爸不會炒股,也從不碰股票,所以這高頻率的進出操作,顯然是你在我爸不知情的情況下,蓄意所為?!?p>  “你爸是知道的,呃,不……”葉勇剛開了個頭,彭紋手機響了。

  “喂,媽,我在外面有點事……”

  彭紋話未講完,電話那頭的粉蒲已開始破口大罵:“那曾花英就是個喪門神,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媽,你光說怎么回事。”彭紋下意識的離葉勇遠了些。

  “法院剛剛給我打電話,白韻蓮把咱仨人告上了法庭,叫我去拿傳票,我正走在路上。這從頭到尾都是曾花英和葉勇倆人的餿主意,你奶奶她再壞也想不出到法院去告咱們……”

  “好了,好了,你等著我跟你一起去?!?p>  彭紋匆匆掛掉電話,頭也不回的甩下一句:“我有事兒,先走了。”

  葉勇沉默了片刻,頓時多了七分灑脫:“既然你姐走了,我就跟你說一下情況吧,你回去之后轉(zhuǎn)達你姐就是,也省的我跟你們一個一個解釋。”

  彭路沒有對葉勇的態(tài)度表示任何不滿和反駁,只是心底默默的想,你胡編亂造的解釋我也懶的記下,更不用說轉(zhuǎn)達。讓錄音機聽你編吧,回去給彭紋聽個原版豈不更好。

  “起初你爸是說要買保本理財來著,可你也知道,保本的收益小,然后我又和你爸商量著把這錢用來炒股,掙了算你爸的,輸了就算我的,你爸不是很放心,正好又趕上股市低迷,我炒了一段時間確實賠了些……”葉勇的目光開始迷離,聲音不由地顫抖起來。

  “后來我想,我得對你爸有個交代,于是我就找了兩個朋友,一人借了十萬,一人借了五萬,還給你爸了。所以說,這個賬戶雖是你爸的名,但里面的錢早已跟你爸沒關(guān)系了,包括那剩下的三千多,也我的錢,不是你爸的?!?p>  葉勇游離的目光來回的劃過彭路的臉,本以為彭路會做出激烈的反駁,可彭路只是低頭翻來覆去摸著手機。

  葉勇忐忑的心又稍稍放松了警惕:“平日里,你們都覺得哥挺忙乎的,事實上,掙的供不住賠,賠了也不想跟你伯父伯母講,不想讓他們操心。只有你嫂子知道哥過的什么日子,她跟著我,沒享福,還老擔驚受怕,沒有安全感??墒菦]辦法,入了這一行,哪個能不碰股票,都是用家里人的名字開戶炒股。說來也挺后悔,這事兒一開始我們經(jīng)理也知道,說我膽子太大,勸過我,早知道聽經(jīng)理的話……,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用?!蔽吹玫揭痪浠貞?yīng)的葉勇自說自話起來,卻不自覺的露出了原形。

  “總之,你回去跟你姐說清楚,事情就是這么回事,你爸的錢我已經(jīng)還給你爸了,我是在用我的錢炒股,不知你聽明白了沒有?!比~勇望著一言不發(fā)的彭路,越發(fā)驚慌起來。

  彭路抬起目光,盯著葉勇許久。

  “你,你,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說?!比~勇語無倫次的問。

  “你借我爸那十萬,不是我姐一個人的錢,我和我媽都有份,我姐同意延長你還款時間,我和我媽不同意,我姐同意你省去利息,我和我媽還是不同意?!辈恢O世事的彭路此刻如有神靈指導,把握住了能使葉勇更改欠條的最佳時機。

  “不,我就是信任你姐,信任你們姐妹倆的關(guān)系,所以才把欠條改成她的名,這剛改你們又不認了,我以為你倆關(guān)系挺好,沒想到你跟你姐也要爭這幾個錢。彭路呀,我勸你心胸放寬些,你姐掙得多,她怎么可能跟你計較這些小錢?!比~勇停頓了幾秒,以為彭路會罷休。

  彭路淡定的盯著葉勇的眼睛,本就心虛的葉勇內(nèi)心更加凌亂了。

  “再說了,我改成你的你姐又不同意咋辦,你們姐妹倆都商量不妥,這不是叫我為難么?!比~勇終究沒有沉得住氣。

  ?

  粉蒲和彭紋兩人在法院簽字畫押,領(lǐng)回了三份傳票。曾花英為原告白韻蓮的委托訴訟代理人。

  訴狀中寫道,葉國慶死后,粉蒲和彭紋彭路三人霸占了所有遺產(chǎn),白韻蓮作為第一繼承人,請求法院依法予以分割葉國慶生前理財保險、兩套房屋及屋內(nèi)家具家電、斯柯達轎車,以及死后喪葬費、撫恤金、公積金……

  國慶離去的陰霾仍充斥在家里的每一個角落,此刻又收到法院傳票,屋漏偏逢連夜雨,母女三人轉(zhuǎn)眼間被曾花英逼向了倒懸之危。

  以婆婆之名,被妯娌告上法庭的粉蒲怒發(fā)沖冠,一時間拿著手機給親戚一通亂撥,恨不得將國忠與曾花英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來評評理。

  “媽,你別一遇事兒就先通知這個通知那個,沒多大用,就算找親戚,也不能你這樣跟小孩告狀似的。我料到了他們想獨吞我奶奶的祖房,卻萬萬沒想到他們會對我爸的理財保險也動起了念頭,更想不到的是,他們會把我們告到法院,既然撕破臉了,那就誰也不認誰了。”彭紋對粉蒲說。

  “人家們自始至終就沒認過你,你才看清楚呀,你怎么那么傻?!狈燮堰吙捱吅啊?p>  “行了,你先把自己平靜下來,有事兒我們就得面對,我跟安旭三十多的人了,完全能把這事兒扛下來,你該吃吃,該喝喝,啥都別管,事情總會解決的。”

  “人家都把我欺負到法院去了,你叫我怎么能吃的下,怎么能不管?”粉蒲扯著嗓子朝彭紋發(fā)泄。

  “那你不吃不喝問題就解決了嗎……”彭紋說到一半,手機響了。

  “姐,葉勇哥給你打的欠條在哪兒?”彭路拿著手機背對著葉勇。

  “就在我包里?!?p>  “我還在葉勇公司樓下,你拿著欠條過來。”

  “行?!睘椴灰鸱燮炎⒁猓砑y沒在電話里多問,告訴粉蒲說要出去一趟,便拎起包走人。

  ?

  彭路轉(zhuǎn)身面對葉勇:“我姐馬上到,現(xiàn)在我給我媽打電話,這次仨人都在,咱們一錘定音?!?p>  “咋地,彭路,那欠條上我都按上手印了,你們說改就改,這是對我的不尊重,我感覺你們在侮辱我?!比~勇雖急,卻底氣不足,并不強硬。

  “葉勇哥,要不這樣,你也給伯父打個電話,讓他也做個見證人,我想我爸對你的恩情不光應(yīng)該只你一個人心里有數(shù),畢竟現(xiàn)在錢還沒還?!迸砺反林辛巳~勇的軟肋。

  “他那么大人了,你把他氣著你能負得起責任嗎。也別叫你媽過來,我又不是不認,這點錢就別讓老人參與了。你姐不是要過來嗎,這次你們姐妹倆可商量好,我就是再好說話,也不能再被你們玩弄一次?!?p>  彭紋在證券公司附近的文具店前停下摩托,買了新的印泥和紙筆,一并裝進了包里。

  “你姐還真過來了?!比~勇朝正在停車的彭紋望去。

  彭紋一臉春風朝葉勇走來:“葉勇哥,真不好意思,本想著把欠條給彭路看一下就行,結(jié)果彭路有不同意見。也確實是我疏忽了,應(yīng)該提早問下彭路意見的?!?p>  “我以為你們姐妹倆關(guān)系不錯,你能做得了主,看來你的面子在彭路面前也不好使?!比~勇故意用挑撥的語言來打壓姐妹倆的氣勢。

  “關(guān)系一直都挺好,只是我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情,考慮欠妥。”彭紋依然一張笑臉。

  “葉勇哥,我一直都很尊重我姐的意見,我同意延遲還款期限,利息也可以省去……”

  “那你還要我來回改什么欠條。”葉勇有些沉不住氣,反問起彭路。

  “但是體現(xiàn)在欠條上的,除了名字都不可以改,還款日期還按你和我爸約定的寫,也就是說還有三個多月就到期了,利息也得寫上?!?p>  “再三個月我肯定還不了,當時你爸答應(yīng)過我還不了就慢慢還,那是欠條上先寫了一年的期限。誰知一年還不到,你爸就出這事兒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跟你們在這兒廢話?!毖哉Z間,葉勇又開始怨天尤人。

  “葉勇哥,想不到你如此忘恩負義,我爸住院期間你分文未還,走后你又立刻過河拆橋?!迸砺凡豢蜌獾膶θ~勇撂出這句話。

  “恩情還在,我記著,但是現(xiàn)在你割了我腦袋我也拿不出這么多錢。算了,彭路,你說吧,你要我怎么寫我就怎么寫,你滿意為止。行吧!”葉勇不耐煩的講。

  “除了名字改成我姐的,其他一個字都不能動?!?p>  彭紋邊往外掏紙筆,邊說:“按彭路說的寫吧,就寫彭路的名字?!?p>  “別,那就寫我媽的名字。”彭路說。

  “說好了不讓老人參與,你倆快決定寫誰的。”葉勇拿起筆問。

  “寫彭路的吧?!迸砑y說。

  葉勇望向彭路征求意見。

  “行,那就寫我?!?p>  三個人來到彭紋摩托車旁,將紙放在摩托車上,寫好了欠條。彭紋又掏出印泥,要求葉勇按上手印。

  葉勇將食指按上了印臺,抬起后停頓了片刻,對彭紋說:“那十五萬我已經(jīng)和彭路講清楚了,雖是用你爸的名開的戶,但里面錢是我自己的,跟你爸沒關(guān)系。彭路已經(jīng)聽明白了,我沒必要再和你講一遍吧?!?p>  “葉勇哥,你非要這樣說的話……”彭紋的臉色瞬間嚴肅了起來。

  彭路下意識的拉緊彭紋的衣袖,并搶話說:“那十五萬隨后說,此刻我們先把這件事了了?!?p>  葉勇自知心虛,又見勢不妙,看看已印紅的手指,無奈的按在了欠條上。

  “這下你們放心了吧,你哥我從來都揣著良心好好做人。換做別人,你爸一走肯定不會給你倆還錢,我認是因為我人品正,更因為叔對我不薄,我不能昧了良心。”葉勇像極了要為自己高歌一曲的大善人。

  “葉勇哥,剛剛我走,是因為接到法院電話,拿傳票去了。起訴狀上寫著,奶奶要分割我爸的遺產(chǎn),包括房子、家具家電、車還有保險。唯獨沒有寫證券公司的理財。”彭紋說著打開了包。

  正準備拿出傳票,又合上了包:“算了,你不需要我拿給你看,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媽是委托代理人?!?p>  彭紋的話如雷炸耳,一時間,彭路像被雷電擊中的木偶,昏頭脹腦,眼前發(fā)黑。

  葉勇倆眼珠子比一休轉(zhuǎn)的還快,臉上泛起一絲快感,只差沒有笑出聲來。稍作掩飾之后,葉勇開口了:“你們又不是不了解奶奶,奶奶什么事兒都做得出來,奶奶一聲令下,家里誰能勸得了,又有誰敢不聽呢。”

  “葉勇哥,一個星期前,伯父伯母到我單位找過我,接著又到家里找我媽,這也是奶奶讓他倆去的嗎。只怕奶奶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已了?!迸砑y看似鎮(zhèn)定,身體已明顯在顫抖。

  “你這話說的,硬生生把咱兄妹間的關(guān)系推了好遠。要不這樣,我回去盡量幫你們勸勸奶奶,雖然這難度很大,可誰讓咱們是一家人呢。哦,對了,彭路呀,你回頭把那卡上留的三千多塊給我取出來,不給我也行,就當我先還你的一部分?!?p>  彭路如夢初醒:“走吧,姐,別再多說什么了?!?p>  “葉勇哥,不用你幫我們勸奶奶,我們雖沒經(jīng)歷過打過官司,但我們經(jīng)歷過生死離別。我爸都走了,錢又算得了什么,誰有什么企圖,法官心里會有桿秤的。你倒是應(yīng)該清楚,把我們告上法庭,對你又有什么好處?!闭f完,彭紋發(fā)動摩托,帶好彭路,頭也不回的離去。

  “奶奶做的事情,你們怎么能把帳算在我頭上呢?”葉勇對著彭紋和彭路的背影喊。

  ?

  晚上,姐妹倆重新聽了完整的錄音,并等回了安旭和吳鵬。

  “姐,老天還是公平的,至少今天葉勇把欠條給改過來了,三個月后,葉勇不還錢,我們也可以起訴葉勇?!迸砺氛f。

  “這樣的起訴狀法院不覺得好笑嗎,天底下哪有當奶奶的起訴自己親孫女的?明天找個推土機停老房子門前,她們要不撤訴,我們就把老房子推平!”吳鵬手拿傳票,齜牙撅嘴。

  “吳鵬,作為公職人員,以后這種不解決實際問題的氣話少說,外人聽見了,對你自己也沒有好處。眼下,我們幾個得抓緊見到奶奶本人。當然了,我們心里清楚,奶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但凡是個正常的老人,事情也不會往如此極端的方向發(fā)展??晌覀冞€是得當面跟她談,要讓她看清楚伯父這一家子人的所作所為,也得問清楚她的真實目的。我們把我們該說的話說完,再做決定。”彭紋說。

  “奶奶住伯父家,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和她單獨談話?!迸砺氛f完一聲嘆息。

  “不一定,以我的分析來看,奶奶很有可能已經(jīng)住回了自己家。你們想啊,古城復興工作人員這段時間正在測量房屋,伯父伯母必定會跟奶奶回去看著房子。住七乙口太遠,去法院告我們都不方便,城里的老葉家院更不行,條件還不如奶奶家好?!?p>  “有道理,肯定住回她自己家了?!卑残駥ε砑y的分析表示認同。

  “那現(xiàn)在就去。”吳鵬的急脾氣已經(jīng)站了起來。

  ?

  夏日的夜,老城區(qū)的街道上,只有路燈安靜的矗立在兩旁,偶爾有行人經(jīng)過,很快又變得安靜。

  臨近白韻蓮的屋子,彭紋和彭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怎么不走了呢?”吳鵬問。

  “唉,連我想到要見你奶奶都覺得心里犯怵。還要加上你伯父伯母,咱們四個很難對付人家仨?!卑残駠@氣。

  “別怕,進去以后咱們根本就不用理伯母。親孫女找奶奶,她一個外人算哪根蔥,她說啥咱都別接話,咱不認得她。至于伯父,咱還得反問他,爸剛走他干的這都是啥事兒”。彭紋深吸一口氣,接著說:“以前我們在奶奶面前不敢說話,老怕被爸訓,現(xiàn)在豁出去了,說錯了也不怕。安旭,你去路口那小賣鋪買箱奶,萬一那門口有乘涼的老鄰居,七嘴八舌的,我們不能在外人眼里落不是?!迸砑y身挑重任,全盤考慮。

  安旭買來了牛奶,四個人來到白韻蓮家門口,屋里沒有燈,門外果然有兩個老婆子。

  彭紋走近破舊的門板仔細瞧了瞧:“屋里一定有人,外面沒上鎖,里面插著門栓,敲吧?!?p>  話音剛落,吳鵬啪啪啪敲了三下鐵環(huán),屋內(nèi)沒有任何回聲。

  砰砰砰,彭紋又來了三下:“奶奶,開門,我們來看你了?!?p>  “你們不用看我,我睡了?!卑醉嵣徑K于吭氣了。

  “你睡了叫我伯父出來開下門呀!”彭紋朝窗戶大聲說。

  屋里好一會兒又沒了動靜。

  “奶奶,家里就你一個人嗎,要是只有你一個人,我們就更放心不下,不能走了。”彭紋用力推了下木門,兩扇門中間立刻露出巴掌大的門縫。

  “走,走去找伯父問問,他是怎么照顧奶奶的。這房子多少年沒住過人,門都壞了,他們是怎么狠心讓奶奶一個人住這兒的!”吳鵬朝著門外的倆老婆子大聲說。

  倆老婆子見勢不妙,紛紛離開。

  彭紋將手伸進去推動門栓,右半扇門居然神奇般的傾倒,接都接不住。

  “你看你,就不能穩(wěn)點嗎?”安旭望著倒下的門,一臉犯愁,小聲的嘀咕彭紋,生怕屋里的白韻蓮聽到。

  “你倆想辦法修好,我和彭路先進去。”彭紋吩咐完,徑直走進了院子。

  彭路卯足了勇氣跟于其后。

  ?

  掀開門簾,彭紋輕輕叫了聲奶奶,白韻蓮在驚慌中掀開上半身單被,只穿著白色背心,光著雙臂,托床坐起。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打在白韻蓮凌亂的銀發(fā)上。漆黑的老屋里,孤獨的白韻蓮顯得滄桑而凄惶。

  彭紋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奶奶,衣服在哪兒,你先披上衣服,小心著涼?!?p>  “你們就這樣硬闖嗎,要不是法院通知你們,你們才不會大晚上的想起我來。”

  彭紋拉起白韻蓮的被子,包住了白韻蓮的上身。

  “彭路,去找開關(guān),把燈打開?!迸砑y拿起了白韻蓮的衣服。

  “我不披,你不用擔心我,我想我八十多歲的人了,政府怎么著也得讓我活下去?!?p>  “奶奶,您干嘛老要這樣說話呢,誰不管你了,這不又來看您了嗎。給我爸燒頭七紙時去看您,您就沖我發(fā)莫名的火。這二七紙剛燒完,您又一紙訴狀把我們娘仨告法院了。奶奶,我爸這一走,您也打算跟我們斷親嗎?什么話不能直接跟我們說,什么問題不能解決,您非要把我們告法院呢?可我們還是您的親孫女呀,都說血濃于水,您怎么就忍心對兩個剛失去父親的親孫女下此毒手,在我們的傷疤上撒鹽呢?”彭紋給白韻蓮披上了衣服,并在白韻蓮床邊坐了下來。

  “你爸都沒有埋在我的腳下,我哪還有他這個兒子”白韻蓮依舊抓住這條不放。

  “奶奶,這話我聽的很不舒服,難道我爸沒埋在您腳下,您就不認他是您兒子了嗎?”彭紋的聲音痛并顫抖。

  “不認了,他已經(jīng)不是我兒子了,是我的兒子就得埋在我的腳下?!卑醉嵣忥L淡云清的對彭紋說。

  彭路感受著彭紋的痛與絕望,忍無可忍的對白韻蓮說:“是你把我爸招出去的,你現(xiàn)在又說他不是你兒子。我爸招出去三十年了,你怎么今天才知道我爸不是你兒子呀!”

  “你空口白牙憑什么說你爸是招的,有什么證據(jù),你拿得出紙質(zhì)憑據(jù)嗎?”白韻蓮瞪大眼睛沖彭路嚷。

  “行了,彭路,你坐下好好說話。奶奶,您也平息一下,您是母親,我們是女兒,我爸過世,我們心里一樣傷心一樣痛苦,為什么要針鋒相對,去計較我們出生之前的是是非非呢。我腰后爺爺奶奶走的早,這事兒死無對證。但是奶奶,無論我爸埋在哪兒,您都不能說他不是您兒子呀,這話說的,我真替我爸寒心。”彭紋忍不住落下兩行淚。

  “兒死斷心腸,娘死哭三場。你們過了這陣子都能回到正常的生活狀態(tài)中。我一把屎一把尿?qū)⑺洞?,到頭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連他埋哪兒了都不知道?!卑醉嵣忞m氣勢不減,卻眼瞼下垂。

  彭紋不由的一手抹眼淚,一手撫著白韻蓮的背。身為有兒子的母親,彭紋能感同身受白韻蓮此刻的心情。

  “奶奶,我們給我爸選的墳地位置不錯,當時伯父和葉勇哥也去看了,一致認為很好,要不改天我?guī)タ纯矗院竽裁磿r候想我爸了,我隨時帶您去看他。”

  “我不去,你們把他埋腰后了我去看個啥,除非你們把他埋到我的墳地?!卑醉嵣徧а塾^察了彭紋的神情。

  “什么!奶奶,我爸都入土為安了還能再挖出來嗎?您愿意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嗎?”彭紋放下了撫在白韻蓮背上的手,此刻彭紋覺得白韻蓮骨子里的自私在自己兒子身上都沒有一絲改變。

  “要不然呢?”白韻蓮反問。

  “沒有這個可能,我不會由著您胡來?!迸砑y沒有給白韻蓮留下一絲幻想的余地。

  “所以我不得已才向法院遞上訴狀,法律總會給我一個公正的說法。一年判不下來我等兩年,兩年不行我等五年,等十年,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我死在法庭上,可只要我還活著,這口氣就得爭回來?!卑醉嵣徳诮g盡腦汁回憶曾花英教她說的話。

  “奶奶,您八十多高齡都有力氣打十年官司,我們都才二三十,有力氣打三四十年官司呢。老說氣話有意義嗎?再說,我都不懂那訴狀怎么寫,官司怎么打,您八十多了,沒人背后操縱,您自己會打官司?”彭紋揉一揉困倦的眼睛。

  “這就是我自己的意思,我雖年紀大了,但頭腦不傻,還沒到任人擺布的時候。”白韻蓮的腦子依舊清醒。

  “奶奶,您畢竟八十多歲高齡了,我們盼著您活過百歲,也不過就十幾個年頭。無論從親情上講,還是從能力上來說,我們都有這份心愿,且有這樣的能力來配合伯父贍養(yǎng)您。奶奶,哪天您要病倒了,您真準備指望我伯父伯母,不需要我們管了嗎?我爸住進醫(yī)院這幾個月,我媽加我們四個年輕人都心力透支,筋疲力盡,我可是深有體會。”彭紋邊說,邊看著白韻蓮的眼睛。

  一語戳心,白韻蓮垂下眼瞼不作任何回應(yīng)。

  安旭和吳鵬買來了釘子正在釘門。

  “誰在門外,釘啥呢?”白韻蓮剎那間提高了警惕。

  “是安旭和吳鵬在外面給您修門呢,您那門歷經(jīng)百年風霜,不中用了,散架了。您放心,他們一定能給您修好,修不好的話就換個新的。”彭紋對白韻蓮說。

  “我敢肯定,當你不能自理,身邊真正需要人的時候,能放下生活和工作,不計得失陪在你身邊的只有我們四個人。兩個孫女婿你雖沒看在眼里,但你需要的時候,肯定比你親孫子強。這一點也是我爸臨終前最深刻的體會。我爸親口對我講,沒想到兩個女婿對他這么好,以后的日子里,他也要將兩個女婿當親兒子對待。只是可惜,再也沒有以后的日子了?!迸砺菲届o之后,真誠的對白韻蓮講。

  “你們既然這樣說,那我再考慮考慮?!卑醉嵣彽膬?nèi)心被觸動了。

  “走,咱們一起去找伯父,問問他怎么能讓奶奶一個人住這兒,晚上有需要的時候,身邊沒人怎么辦,他負得起責任嗎?”吳鵬修好了門嚷著沖進了屋。

  “你伯父伯母一直都在,今晚有事兒回去一會兒?!卑醉嵣徻s忙替國忠一家打掩護。

  彭紋投給吳鵬和安旭一個眼色,建議剛進門的安旭和吳鵬安靜坐下。接著對白韻蓮講:“奶奶,我伯父伯母做的一些事情我不去評價,不過我可以說給您聽聽,讓您有所了解。前些天我伯父伯母兩人去我單位找我,沒找到,接著又著急忙慌的跑我家找我媽。我聽人家倆的意思重點是在您這房子上,我的態(tài)度是,您活著房子就是您的。分紙也是寫過的,日后無論是按分紙來,還是您另行分配,都行,我們幾個沒任何企圖,也不會在您這房子上動腦筋。”彭紋停下來,等白韻蓮的反應(yīng)。

  “我不知道他們?nèi)フ疫^你們,至于這房子,也有可能最后找個保姆,就把房子留給保姆了?!卑醉嵣忔?zhèn)定自若的講。

  “您這樣說我很支持!奶奶,財產(chǎn)不是靠爭來的,人都得對得起良心。昨天我爸單位給我打電話,您猜怎么回事兒,我伯父伯母倆人跑我爸單位去要喪葬費、撫恤金了。奶奶,您聽了覺得可笑嗎?”

  白韻蓮一臉驚訝,很快又故作平靜:“我不知道這事兒,不過這個家,誰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跟明鏡似的,清清楚楚?!?p>  “奶奶,您看,這是葉勇給我爸打的欠條,他去年借走我爸十萬,我爸生病期間,他沒有還一分錢。后面幾張照片您看不明白,大致意思是,我爸給葉勇完任務(wù),在葉勇公司存錢理財,結(jié)果葉勇第二天就把我爸所有的錢炒了股票,現(xiàn)在基本賠光了。葉勇竟然編造故事情節(jié)撒謊說這錢是他的,因為感覺對不住我爸,所以找朋友借了現(xiàn)金還給我爸了。”

  白韻蓮認真看著手機上的欠條說:“這事用不用我?guī)湍銈儐枂?,欠條我清楚了,不過你說的理財和炒股我不明白。”

  “奶奶,我們先自己解決吧,不把您夾在中間為難。去法院也不是您的意思,我們心里還能不清楚嗎。可是您看,人家既欠錢又坑我爸的,我們都還顧及親人關(guān)系沒找他們理論,他們卻倒打一耙,把我們告上法庭去了?!迸砑y將手機放回了包里。

  “訴狀是我寫的,跟他們沒關(guān)系,你也不要去記恨他們。欠條的事兒你既然不讓我管,我就暫且不跟他們提,裝作不知道也有好處。今天話說開了,我這心里也舒坦些,我八九十的人了,要那么多錢既花不完也帶不進棺材去,這口氣順了,怎么都好說。改天我去把訴狀撤回來,今后你們有事兒沒事兒,常來看看。”

  “奶奶,您看這多好,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十二點多了,我伯父伯母還沒回來,要不今晚我陪您睡吧?!迸砑y說。

  “不用,你們都回吧,燈關(guān)掉,門關(guān)好。放心,這里安全著呢,明天我去撤訴?!卑醉嵣徸罱K承諾。

  ?

  五天過去了,并沒有收到撤訴通知。彭紋找到了果良叔,講清了事情原委,請求幫忙。

  果良叫來了曾經(jīng)跟國忠都住葉家院的兩位親戚,一起看望白韻蓮并解決此事。

  在大家的勸說下,國忠終于羞愧難當,埋怨花英一意孤行,非要把家里的事情搞到法院去。

  ?

  八天后,粉蒲母女三人收到了撤訴通知,終于松了口氣。

  彭紋提醒粉蒲,以曾花英的性格,在錢財面前不會輕易罷休。咱們不得不抓緊時間辦理死亡證明,到單位辦理喪葬費,撫恤金。關(guān)鍵是還得盡快去保險公司取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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