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又結(jié)束了一天的課程。
他心里苦啊。
就連大臣們一年還有十幾個休息日,他全年無休。
眼看著過年了,李彩鳳都不放過自己的學(xué)業(yè)。
他又不能跟李彩鳳說給朕放個寒假。
只好苦著自己。
皇宮外傳來若有若無的轟鳴,朱翊鈞的心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
馮保正好拿著奏疏走進(jìn)來,他只好提醒朱翊鈞。
“皇上,該讀奏疏了?!?p> 朱翊鈞回過神來:“昂,大伴啊。讀奏疏?”
他搖搖頭:“有什么要緊的折子嗎?沒有的話,今天就不讀了吧?!?p> 馮保猶豫半天,他也是心疼皇上,既然皇上說不讀就不讀了吧。
“皇上,既然不讀奏疏了,奴才有件事想告知皇上?!?p> 朱翊鈞哦一聲,來了興致:“大伴,有什么好玩的事,快說。唉,你坐下說?!?p> 馮保哪里肯做:“皇上,奴才就不坐了。是這樣的?!?p> 馮保將錦衣衛(wèi)隱瞞二張的事不夾雜任何修飾的陳述一遍。
朱翊鈞猛的站了起來,他轉(zhuǎn)過身去,從肩膀的聳動來看,他應(yīng)該在暴怒的邊緣。
朱翊鈞深呼一口氣,試圖控制自己的脾氣。
漸漸的他雙手開始顫抖,朱翊鈞猛的轉(zhuǎn)過身體,憤怒的看著馮保。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欲言又止。
接著朱翊鈞咬緊牙關(guān),嘶吼一聲,攥緊的拳頭不斷的敲打著幾案,朱翊鈞咆哮著:“誰給他們的膽子,誰給他們的權(quán)利。?。 ?p> 砰砰砰。
“混賬!混賬!混賬!”
馮保大氣不敢出,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他從沒見朱翊鈞如此的憤怒過,皇上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是高興。
但是他不敢有所表現(xiàn)。
“馮公公!”
馮保被冷不丁的一聲喊嚇了一跳,太忙抬頭:“皇上,奴才在?!?p> 朱翊鈞深吸一口氣:“你這算負(fù)荊請罪嗎?”
他攥緊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他要被氣炸了。
馮?;琶蛳?,磕頭認(rèn)罪:“皇上,是奴才御下不嚴(yán),奴才懇請皇上責(zé)罰!”
方才皇上并沒有叫自己大伴,馮保心里咯噔一下。他也明白既然皇上盛怒,還指望皇上對自己客氣不可能。
自己下面人胡作非為犯了錯,他這個督主攤點責(zé)任在所難免,所以馮保不如主動擔(dān)下御下不嚴(yán)的罪名,以求皇上原諒。
朱翊鈞盯著馮保,他清楚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自己要是收拾他,不說理由不充分,就是李彩鳳也不能同意。
畢竟這件事是錦衣衛(wèi)擅作主張,人家東廠可沒有逼著你這么干。
送上門的買賣,人家東廠也只好接著,出了事這叫自作自受。
但是也說明一個問題,東廠的人過于膨脹,要不一個從四品的錦衣衛(wèi)千戶去巴結(jié)一個小小的番役。
馮保說的輕巧,簡單一句話御下不嚴(yán)就想揭過,哪有那么容易。
朱翊鈞冷哼一聲:“馮公公,你是東廠提督,東廠是干什么的你不清楚嗎?”
馮保跪著不言語,此刻的他不敢多說話,他生怕說錯話,讓皇上抓住不放。
“怎么,不知道?”
“奴才該死,請皇上責(zé)罰!”
朱翊鈞拿起茶杯舉起又放下,哼,翻來覆去的就這一句話,當(dāng)真以為朕不敢嗎。
朱翊鈞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李彩鳳終究是過不去的坎。
“起來吧,你給朕記清楚,東廠干的是訪謀逆妖言大奸惡,不是讓你跟錦衣衛(wèi)同流合污。朕只給你一次機(jī)會,否則朕不介意撤銷東廠?!?p> 馮保謝恩。
他輕輕的喘息,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東廠的事算是過去了。
“招劉守有來見朕!”
馮保告退傳旨去了。
朱翊鈞瞇著眼睛沉思,東廠是永樂十八年建立的,那會成祖用武力推翻了建文帝政權(quán),但當(dāng)時成祖的皇位不穩(wěn),很多人質(zhì)疑其合法性。所以成祖也是對投誠的大臣不放心,怕他們給自己找麻煩,這才成立了東廠。
如今過去二百多年,雖說朱翊鈞沒有像成祖那般,有建文舊臣,但是大明官員的腐化要比那會嚴(yán)重,所以,東廠的作用依然不能忽視,東廠另外的一個作用,就是中央集權(quán),故而朱翊鈞說撤銷那完全是一句氣話。
劉守有來的很快。因為他看出馮保催促自己的意思。
不是他看不上馮保,要說馮保這人貪財不假,但是他做了不少的好事,就說今年五月份,馮保聯(lián)合三司平反了不少冤假錯案。當(dāng)然也不指這一點,就說張閣老的改革,要是沒有馮保的助力,也沒有這么順暢。
所以說馮保是個愛貪財?shù)鍪碌奶O(jiān),一點也沒錯。
這方面劉守有對馮保持贊揚(yáng)的態(tài)度。
但是他是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身份自大明開國就已經(jīng)定了性,錦衣衛(wèi)與東廠就是死對頭。
要么錦衣衛(wèi)壓東廠一頭,要么東廠壓錦衣衛(wèi)一頭,永遠(yuǎn)都是。
自從馮保掌了東廠,便千方百計的想要壓著錦衣衛(wèi),這讓劉守有如何能答應(yīng)。
“臣參見皇上!”
朱翊鈞冷哼一聲,拉著怪音哼道:“你錦衣衛(wèi)做的好事啊,好的很?!?p> 劉守有迷茫的看著朱翊鈞,皇上這是怎么個意思。
說話怎么陰陽怪氣的,自己做的好好的,沒犯什么錯啊。
“怎么?你不知道?”
看著迷茫的劉守有朱翊鈞火氣蹭蹭上漲:“也對,你這個都指揮使公務(wù)繁忙,你不知道也正常?!?p> 朱翊鈞聲音徒然提高:“大伴,那你就告訴他,他錦衣衛(wèi)到底干了些什么?!?p> 馮保又將事情重復(fù)一遍。
劉守有聽了汗流浹背。
他又不敢擦汗,驚恐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知道了?”
劉守有重重的點點頭。
“這錦衣衛(wèi)還是不是朕的親軍???!”
劉守有渾身顫抖。
朱翊鈞實在控制不了脾氣,拿起茶杯狠狠地扔了過去。
砰!
茶杯應(yīng)聲而碎。
劉守有額頭流下的血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血模糊了眼睛,他也不敢擦拭,傷口處還有茶葉的殘渣。
“朕還敢指望錦衣衛(wèi)保衛(wèi)朕嗎?今日錦衣衛(wèi)因為怕得罪人就知道交好東廠,那明天要是怕死是不是該賣國拉!”
“臣死罪!”
“你確實該死!”朱翊鈞咬牙切齒。
“錦衣衛(wèi)號稱天下第一衛(wèi),朕一直以錦衣衛(wèi)為榮。你們呢?將臉放哪了。榮耀呢?
踹在懷里,扔在地上,禮義廉恥全都讓你們丟的一干二凈,朕深以為恥!”
朱翊鈞拍的臉啪啪作響。
劉守有羞愧難當(dāng),恨不得鉆自己的褲襠。
“你別給朕整這些沒用的,哭要是能解決問題,朕要你有何用。”
朱翊鈞一點也不憐憫他,犯了錯就要認(rèn)。
“大伴,擬旨,著三司會審。給朕查,一查到底,不論涉及到誰,朕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