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被圍,蕭應(yīng)之略顯慌亂。
沈德先見狀,便上前請命:“小人有一法,可破朱柞之圍,向外求援?!?p> 蕭應(yīng)之聽完,立馬說道:“速講?!?p> “建康附近駐軍,可前往救援的只有幾處。需得在夜晚時分,趁著夜色,六處齊發(fā),每一處一隊人,死士三十人,傳令吏三人,穿統(tǒng)一服飾,均配有駿馬、短刀、長槍、盾牌、弓弩,一路掩殺,若遇圍堵,再一分為三,疑惑敵軍,讓朱柞顧此失彼。只要有兩隊能突出重圍,前往求援,建康之圍可解?!?p> 蕭應(yīng)之聽到,說道:“此法可行?!?p> “小人愿隨其中一隊突圍?!鄙虻孪劝菡埖馈?p> “好。你也算有勇有謀,若此次圍困可解,我在陛下面前保你頭功。”蕭應(yīng)之說道。
是時,蕭應(yīng)之持梁帝詔令,選出死士一百八十人,傳令吏并沈德先共十八人,著統(tǒng)一服飾,配駿馬及精良武器,待月黑之時,從城門殺出。
且說王樂雙聽聞青州被圍,父母兄長都無消息,內(nèi)心猶如烈火焚燒,坐立難安。又見沈德先著禁軍服飾,知其今夜有所行動,便吩咐下人,要來相同服飾與馬匹,打算與突圍之軍一同殺出,前往青州探聽情況。
山勻志撞見王樂雙所為,問道:“你打算做什么?”
王樂雙答道:“我放心不下父母親,在建康城中待不下去。我今晚會跟突圍之軍一起殺出重圍,然后直奔青州。”
山勻志聽完暗暗吃了一驚。在離家之前,他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俠士,若是有機會報效國家,自然義不容辭,這也是他為何離家的原因。但這到建康的這一路上,種種經(jīng)歷讓他忘了自己離家的原因,尤其是到了建康以后,他甚至覺得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
王樂雙的話讓山勻志一下子醒了過來。他看著眼前這個女子,為了父母愿意冒這么大風(fēng)險,山勻志在敬佩之余,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更何況,青州有失,他家里的情況如何了?父親是否按照約定舉家南遷了?
山勻志臉上火燙,內(nèi)心的斗志便慢慢燃燒起來,山勻志回想了自己的經(jīng)歷,做出了決定:與王樂雙一同突圍。
“我同你一起吧?!鄙絼蛑菊f道。
王樂雙點了點頭,并沒有言語。
山勻志要來了服飾馬匹,帶上佩劍,只待突圍之軍一出,便和王樂雙一同騎馬而出。
二更時分,圍城的魏國軍隊的嘈雜聲漸漸下去:朱柞已知建康得到傳報,突襲不得,便傳軍令,讓兵士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攻城。
江水拍岸的聲音逐漸清晰,一輪明月當(dāng)空,二百人——突圍之軍一百九十八人并山勻志王樂雙二人——正在等待黑云掩月之時,一齊出發(fā)。
一抹云過來,月光消失。建康城悄悄打開四門,六支隊伍一齊出發(fā)。朱柞守軍并未察覺:馬蹄上已包了布,聲音不大。
六支隊伍見此情景,便繞過朱柞駐營,而山勻志和王樂雙跟著其中一支一齊行動。
突然,建康城外火光四起。“我就知道你們會趁夜色去求援?!睘槭啄耸侵熳?,其駐營只有少許士兵,大軍早已做了埋伏,現(xiàn)已如蟻群般圍攏上來。
“分開突圍?!鄙虻孪群傲艘痪?,二百人分成了六隊,向著不同方向飛奔。
突圍之軍先是以弩射之,待沖進(jìn)包圍的士兵中,左右以槍捅,若摔下馬來,則以短刀砍殺。
山勻志與王樂雙沒有武器不全,只得左右砍殺。朱柞見六路人馬中有一路英勇——沈德先一馬當(dāng)先——便令重兵圍堵上去。
沈德先騎馬左右砍殺,往左則左邊兵圍攏上來,往右則右邊有多出許多士兵。重兵把他團團圍住,身邊隨行的人不斷有傷亡。
重兵圍堵沈德先,山勻志王樂雙那一路反而有所輕松。山勻志王樂雙那一路趁重兵圍堵沈德先時,撕開了圍堵的口子,一行十四人突出重圍。
朱柞見勢不妙,立馬下令堵上口子,后續(xù)想沖出來的人馬又被圍了起來。
山勻志見突出重圍,見沈德先被圍的如同鐵桶,內(nèi)心火起,對王樂雙言道:“你且去見顯念將軍,我要去救德先大哥?!闭f罷,不等王樂雙回話,撿起兩把短刀便策馬往沈德先處殺去。
王樂雙一驚,還沒來得及答話,只見山勻志又殺了回去。
且說沈德先在重圍之中左右砍殺,冷不防被圍堵士兵用長槍刺倒了馬,他翻身一躍,步行與圍堵之人廝殺起來。
眾人見他勇猛,內(nèi)心膽怯,不敢近身,以長兵器突殺。
沈德先左擋右護(hù),眾人竟也近不了身。
沈德先到底是凡人,不多時氣力漸漸不足,圍攏之人砍到一圈,另外一圈又圍了上來,他身邊只剩幾人,刀也卷了刃。
“難道我命絕此處!”突然聞得一聲馬鳴,只見山勻志從圍攏的士兵身后殺來——沈德先等人都落了馬,圍堵的都是使用長兵器的步兵——山勻志手持雙刀,左右砍殺,馬一躍到沈德先身邊,“騎馬速走!”
山勻志一下馬把沈德先往馬上一推,左手正想拍馬,只見一槍捅來,顧不得許多,以左手擋了一下,一槍正中小臂,貫穿而出。
山勻志忍住疼痛,橫刀拍馬,沈德先一馬飛馳,左突右進(jìn),竟?jié)u漸突出了重圍。
山勻志一刀砍斷槍柄,顧不上包扎,又砍了起來,他面部早已被血染紅,現(xiàn)在血凝固,竟看不出真面目來。山勻志左手拾起一面盾牌,卻拿不穩(wěn)——那一槍貫穿小臂,小臂和手已然廢掉,只得強忍著將盾套在小臂上,每擋一次小臂便疼一次。刀刃卷了,就棄了短刀,拿起佩劍繼續(xù)迎敵。
沈德先漸出重圍,遇到王樂雙?!澳莻€呆小子在哪里?”王樂雙當(dāng)時聽完山勻志的話一愣,一時未反應(yīng)過來,待反應(yīng)過來,山勻志已殺入重圍,她策馬跟上;隨行的死士知她是顯念將軍之女,便隨其左右。如此,撞見了剛突出的沈德先。
“陷在里面了,趁現(xiàn)在趕緊撤,別忘了任務(wù)最重要。”沈德先顧不上說許多,策馬便走。王樂雙一愣:“那個呆小子怎么辦?”
“別管他了,救不了了。”沈德先回過頭對隨行幾個人說,“你們幾個跟我走?!?p> “他為了救你才殺進(jìn)去的,你怎么能……”
“成大事者豈能顧這些小事!你們跟我走!”沈德先一喝,騎馬飛馳,一行人中有兩人緊隨其后。
“我來救他!”王樂雙有些嗔怒,“你們愿意跟我去救的就去,不愿的隨他走吧!”隨行剩下的十人并未離開,隨著王樂雙殺了進(jìn)去。
山勻志身邊只剩下兩人了,劍身上已滿是合口,盾上已布滿砍痕?!敖袢毡闶撬涝谶@里,也算是報國了!兩位,隨我多殺叛賊!”三個人背對背,上前的討不了好處。
山勻志小臂已然麻木,不知疼痛了。他左手一擋,右手一劍刺倒一人;突然斜后方突來一槍,刺中右腿。山勻志轉(zhuǎn)身砍斷槍,身旁那人已被亂槍刺破胸膛。
山勻志大叫一聲,棄劍拿刀,一刀砍斷幾桿槍。圍住山勻志的士兵嚇了一跳,以為他是閻羅化身:全身血黑,臉看不清楚,只有兩只眼在發(fā)光。
王樂雙突殺不進(jìn)去,很是著急,突然一陣風(fēng)起,云掩住月亮,王樂雙趁機搶到山勻志身邊,不曾言語,伸手想把山勻志拽上馬;山勻志也已因失血過多意識模糊,見有人拉,便用力上馬。二人同乘一匹,與隨行幾人準(zhǔn)備突殺了出去。
待到月明之時,山勻志緩過神來,身旁只得兩騎,圍堵之人不斷追來。那二人對著王樂雙說道:“我等二人曾是顯念將軍的兵,如今報效顯念將軍的時候到了,大小姐快走,我二人斷后!”說罷,二人拽馬回身,提起刀殺向人群。
王樂雙顧不上許多,帶著山勻志騎馬向南兗州的官道走去。這條道他們來時走過,她還有些印象。
此次突圍未成的禁軍,皆被朱柞剿滅,二百人出城,如今只有五人得以殺出。
朱柞見二騎為護(hù)著一對人走,竟反向殺來,料定必是所護(hù)之人必極為重要,即刻令一隊輕騎前往追趕:盡量活捉,若遇抵抗,則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