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風(fēng)十里

　　又是一個頹廢又舒適的夜晚，和舍友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戲后，莫須臾直接從早晨六點睡到了晚上十點。看來，注定又是個“不眠”的夜晚了，也不能老是這么“放飛自我”吧，又不有益身心又不有益健康的。

　　正在莫須臾胡思亂想的時候，常思純打來了電話，“喂，莫禿驢，在哪呢？”

　　“能在哪，宿舍窩著唄”，莫須臾答道。

　　“哎呦喂，許夏的情商還沒治愈呢？”常思純打趣道。

　　“你再說我掛電話了哦”，莫須臾不耐煩地說。

　　“別別別，我可沒工夫打趣你。說正事，想不想去來一場艷遇”？

　　“你還是在拿我開玩笑吧”，莫須臾翻了個身繼續(xù)說。

　　“還真沒跟你開玩笑，我一姐們兒喝高了，給我打電話去解救一下，你知道的，我這里走不開呀”，常思純壓低聲音說著，電話里面?zhèn)鱽硪粋€女生的背景音。

　　“你可真是個渣男”，莫須臾罵道。

　　“地址在柳泉街8號，英皇KTV的5號房間，劉春陽，是個好女孩兒，你悠著點哈”，常思純囑咐道。

　　“好啦放心吧，我又不會做什么，朋友妻不可欺的話我懂”，莫須臾邊說邊起身穿衣服。

　　“這次你還真說錯了，她真的只是我一姐們兒，沒有別的關(guān)系”，常思純辯解著。

　　“我也不管你什么關(guān)系吧，幫你完成任務(wù)我就回來了”，莫須臾穿上鞋，朝門外走去。

　　莫須臾打了輛車，一溜煙來到了英皇KTV，正要推門進5號房間，背后卻被一個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一個長相清秀的長卷發(fā)女生，自身白色連衣短裙顯得性感而又嫵媚，面容嬌小但卻透露著成熟的氣息，很顯然，她喝了不少的酒。

　　“你……誰啊”，對方帶著微醺的神情說道。

　　“我……我……我找劉春陽”，莫須臾盯著對方“涌出”的前挺，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嗯，我就是，是常思純讓你來的吧”，帶著醉意，一手搭住莫須臾的肩膀，“我們走吧”。

　　“我?guī)湍隳冒?，莫須臾很有眼色地上前搭扶?p>　　北京的春天還是略微帶些涼意，走出KTV后，莫須臾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對方披上，但是始終沒有說話。

　　“我們走走吧，我學(xué)校離得不遠(yuǎn)，走著就回去了”，劉春陽說道。

　　“是??經(jīng)貿(mào)大學(xué)嗎？”莫須臾問道。

　　“嗯”，劉春陽回答道。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寂靜的道路上只能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

　　借著晚風(fēng)，美女的酒勁散了不少，“你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

　　莫須臾笑了笑，還是沒有答話。

　　“你跟常思純可真是兩個世界的人，那個花花腸子，怕是沒有哪個女生逃過他的魔掌吧”，劉春陽接著說。

　　“他呀，他就是我的發(fā)小而已，生活作風(fēng)啥的……有時候我也是看不慣”，這個時候，莫須臾倒是挺會撇清關(guān)系的，就是不知道此刻常思純有沒有打噴嚏。

　　“喔，難怪，要不是發(fā)小的話，估計你也難和他成為朋友”，劉春陽接話道。

　　又是一陣沉默。

　　“你一定覺得我不是個好女孩吧，喝這么多酒”，美女接著話題。

　　“沒有，沒有，真沒有”，莫須臾趕忙擺擺手。

　　“有也沒關(guān)系，其實……今天……我，失戀了”，說著，劉春陽情緒開始激動起來，隨之也大哭起來，哭聲把身體里的酒勁又勾了上來，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上來，莫須臾趕快攙扶到路旁的樹坑邊，邊給拍背邊掏紙巾。

　　吐了一會兒后，劉春陽挪步坐在路邊的臺階上，莫須臾立馬把自己的背包墊在下邊。

　　劉春陽抬頭看了一眼莫須臾，說了聲“謝謝”，莫須臾也隨之坐在一旁。燈光下微醺的臉龐，更顯示出她的優(yōu)雅與嫵媚。

　　“我和他……是同班同學(xué)，我們好了四年，現(xiàn)在臨近畢業(yè)了，他和我說……家里不同意”，說著低下了頭。

　　“不同意？為什么？”莫須臾問道。

　　“為什么？還不是因為我是外地人”，劉春陽嘆了口氣說道。

　　“我也是外地人呀，難道只有北京人找北京人才合適？”莫須臾也有些氣憤。

　　“像我們這樣的人，能來北京上大學(xué)已經(jīng)是萬幸中的萬幸了，要說留在這座城市，恐怕是難上加難”，說著劉春陽又哭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在莫須臾眼中的劉春陽，突然多了一分嬌羞與可憐，此刻的他，多么想給對方一個擁抱，以此慰藉兩顆同樣受過情傷的心靈。

　　“要是我的的話，珍惜還來不及呢，才不會提這么奇葩的分手理由”，莫須臾附和著說。

　　劉春陽抬起頭看了一眼莫須臾，抹去了眼角的眼淚說道，“所以，中午吃完分手飯以后，晚上我就找姐妹們一起嗨一下”，說著又低下了頭，“其實……平時的我，也不是這樣的”。

　　看得出來，以劉春陽的外表和長相，平時也絕不是那種輕薄如命的人，但是…………“分手飯”又是個什么鬼?。。》质钟植皇鞘裁瓷袷サ氖?，有必要用吃飯來紀(jì)念一下？兩個人邊吃邊哭？還是邊喝邊罵？想想一頓美味大餐配上鼻涕眼淚的場景，莫須臾就一臉的嫌棄。

　　把劉春陽送回學(xué)校已經(jīng)是深夜了，兩人互相留了聯(lián)系方式，劉春陽道了感謝。

　　“以后……我可以叫你'哥'嗎？”劉春陽回頭說道。

　　這又是什么鬼！出來一趟多了個妹妹！莫須臾心里想，“想叫的話，那就叫我'表哥'吧，免得誤會”，莫須臾打了個圓場。

　　“那也行呢，那就晚安哈，表哥！”劉春陽說道。

　　返程的時候，莫須臾沒有打車，而是散著步往學(xué)校走，路旁成人用品店的音響中播著李玲玉的《粉紅色的回憶》：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

　　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

　　晚風(fēng)吹過溫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

　　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記

　　不能忘記你把你寫在日記里

　　不能忘記你心里想的還是你

　　浪漫的夏季還有浪漫的一個你

　　給我一個粉紅的回憶

　　莫須臾覺得，或許，自己又將迎來一個新的春天。

　　接下來的日子里，兩個人也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每早互問早安，每晚互道晚安，除了不怎么見面以外，兩人的曖昧情節(jié)不輸任何一部肥皂劇。

　　就這樣，時間過了整整兩個月。

　　這一天，劉春陽打電話主動約莫須臾，“喂，表哥，今天有時間出來玩嗎？”

　　本來，莫須臾還有一節(jié)選修課要上的，但架不住對方的盛情“邀請”，立馬答應(yīng)道，“有啊，當(dāng)然有，你多會兒約，我就多會兒有時間”。

　　說完，莫須臾起身洗漱，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還換上了新買的休閑外套，把莫言的新書《錦衣夜行》包了好看的封皮，還手工折了一朵金色的玫瑰花，想著見面時送給對方。

　　等到真正見面時，劉春陽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男生，搞得莫須臾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倒是劉春陽不拘小節(jié)，主動介紹起來，“這位是我好哥們兒‘馬仔’，這位呢，是我表哥”。

　　莫須臾與“馬仔”點頭打了個招呼，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尷尬——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不過，禮物還是要送的，接過禮物的時候，劉春陽還是滿臉驚喜的樣子，“哇，好漂亮的花呀，還是表哥好！”

　　莫須臾也笑著看著對方，完全無視身邊那個所謂……“馬仔”的電燈泡。

　　三個人一起玩了密室逃脫，一起打了保齡球，一起玩了桌游，在劉春陽上洗手間的片刻時間，“馬仔”悄悄湊過來坐在莫須臾身邊，莫須臾本能地往另一邊側(cè)了側(cè)身子。

　　“表哥”，馬仔滿臉堆笑著說，“那個……”

　　“怎么了？”莫須臾問道。

　　“劉春陽喜歡看書？喜歡看莫言的書？”馬仔問道。

　　“哦，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問這個干嘛？”莫須臾一臉疑惑。

　　“你不是她表哥嘛，她平時喜歡什么，你不知道嗎？”馬仔追問道。

　　“我真不知道”，莫須臾有點不耐煩了。

　　“是這樣的表哥，她不是快過生日了嘛，我一直發(fā)愁該送她什么禮物，我看你送她莫言的書，還以為你們作為兄妹，會很了解對方呢”，馬仔臉上也略有些失望。

　　很顯然，此“表哥”非彼“表哥”，馬仔肯定是誤解了莫須臾與劉春陽的關(guān)系了，但是莫須臾也無心解釋，就讓他將錯就錯吧。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馬仔接著說，“我還想著表白時候該怎么準(zhǔn)備，是樓下擺一圈蠟燭和玫瑰花好一點？還是帶她去看演唱會好一點？”

　　這下可好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可勁兒玩了一整天才知道，是跟自己的情敵嗨了這么久，莫須臾頓時覺得腦瓜子疼。說著，劉春陽走了回來，三人約著一起吃晚飯。

　　這天晚上，莫須臾和馬仔兩人一共喝了兩提啤酒，倒不是兩個人“相見恨晚”，僅僅是不愿意輸給自己情敵而已。倒是馬仔喝的比較盡興，一直以為是“表哥”在故意“提攜”他，一個勁地說莫須臾好話，夸完莫須臾夸劉春陽，夸完劉春陽夸莫須臾，兩提啤酒里有一提多都是他喝的。最后直接喝倒在沙發(fā)上了，還是舍友過來接走的他，臨走時還不忘說著胡話：“表哥，小弟失陪了，咱們明天再聚！”

　　送走馬仔，劉春陽攙著莫須臾出了商場，沒走幾步，莫須臾就忍不住腹中翻江倒海的難受，“哇”的一聲吐了一樹坑。

　　吐完還不忘調(diào)侃自己，“上次是我扶你吐，這次是你扶我吐，咱們互相惡心了對方一回”，說完自己嘿嘿笑起來。

　　“打車送你回學(xué)校嗎？”劉春陽說道。

　　“不了，先走著送你回吧，我沒事”，莫須臾逞強著說。

　　“你平時很能喝嗎？今天喝了這么多”，劉春陽有點埋怨的意思。

　　“不是很能喝，但是再不能喝，也不能輸給情敵，這是男人的尊嚴(yán)”，莫須臾坦率地說。

　　劉春陽噗哧一下笑了，“你呀，連這也要爭？看來你這大男子主義也不淺啊”，劉春陽接著說，“馬仔真的只是我很普通的朋友，認(rèn)識很多年了，知道我最近失戀了才故意過來一下”。

　　“認(rèn)識那么多年了，只不過是知道你有男友，所以才不能更近一步，你這剛一分手他就這么殷勤……”可見，劉春陽對馬仔將要對她表白的事，真的是一無所知。

　　“沒你想的那么復(fù)雜吧，反正她在我眼里，真的只是朋友，不能更進一步的那種”，劉春陽斬釘截鐵地說。

　　劉春陽這樣說，莫須臾就放心了許多，至少這個“馬仔”對自己還夠不成威脅。送回劉春陽后，莫須臾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了學(xué)校，醉意全消。

　　臨近畢業(yè)，其他同學(xué)有的在忙找工作，有的在考公務(wù)員，有的在考托福雅思，有的在考研究生，只有莫須臾一個人，每天從一醒來就開始微信聯(lián)系，到晚上臨睡前互道晚安，幾乎所有的時間都付出給了劉春陽。這還不算，莫須臾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活開銷慢慢多了起來，家里給的生活費遠(yuǎn)遠(yuǎn)不夠兩個人的開銷，在大家為自己前程奔波的關(guān)鍵時期，莫須臾卻干起了家教的私活兒，以彌補現(xiàn)在的開銷虧空。

　　但莫須臾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白天和劉春陽聊天時，對方輸入的也快回復(fù)的也快，可一到了晚上，就有一句沒一句的，不是那么的積極。大概是跟舍友聊天了吧，莫須臾安慰著自己。

　　這天晚上，莫須臾送劉春陽回了學(xué)校，路邊買了一個大大的木瓜，給劉春陽當(dāng)作夜宵。

　　告別的一剎那，劉春陽欲言又止，莫須臾看出來其中的端倪，“還有什么事嗎？”莫須臾問道。

　　“嗯…………沒什么”，劉春陽支支吾吾地說。

　　“沒事說吧”，莫須臾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還是不說了吧，我怕……說了你會生氣”，劉春陽說道。

　　“沒事說吧，我不生氣”，盡管這么說，莫須臾的臉色已經(jīng)開始慢慢變化。

　　“哦，是這樣的，之前……我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時候，說要一起去S市旅游，后來分了也就不了了之了，他現(xiàn)在說……盡管是分了，但是諾言也要兌現(xiàn)，所以……”劉春陽小聲地說。

　　“只有你們倆，還是說……你們好幾個同學(xué)一起？”莫須臾抱著最后一點期待。

　　“只有我跟他”，劉春陽說道。

　　“喔…………”莫須臾長噓了一口氣，臉上的肌肉卻扭曲成了一坨屎。

　　“倒是我現(xiàn)在還沒有答應(yīng)，就是來問問你，你不愿意我就不去了”，劉春陽說道。

　　莫須臾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帶著最后一絲紳士情節(jié)說道，“你自己看吧，我尊重你的選擇”，說完扭頭消失在夜色中。

　　回來的路上，莫須臾收到了劉春陽的微信：

　　“你生氣了嗎？”

　　“沒有”。

　　“早知道我就不說了”。

　　“但是你覺得，你在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嗎？”

　　“我都說了，我目前還沒有答應(yīng)他”。

　　“所以說，你們現(xiàn)在還在聯(lián)系對不對”。

　　“都是一個班的，不可能沒有聯(lián)系的，不過他最近在外面實習(xí)，只有晚上才會聊一會兒”。

　　“所以說你是白天找我聊，晚上陪他聊對嗎”？

　　“也不是經(jīng)常聊，就是他把白天實習(xí)中遇到的些好玩的事，跟我說說而已”。

　　“那你把我當(dāng)作什么，備胎嗎？還是說第三者”。

　　“沒有，真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整白天整白天地陪你聊”。

　　“陪我聊？”莫須臾快要氣炸了，“你說我拋下學(xué)業(yè)，拋下就業(yè)，出去打工，舍棄一切的目的就是要你陪我聊？到底是誰陪誰聊？”莫須臾差點就爆出來粗口。

　　“所以說，男生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yè)的，他白天實習(x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這都是男人必須經(jīng)歷的，你不能像個孩子一樣，整天把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劉春陽回復(fù)道。

　　女人為愛情而放棄事業(yè)叫“女中貞烈”，男人為愛情而放棄事業(yè)卻被叫做“不務(wù)正業(yè)”，到頭來，沒有地位的男人可真是可悲，事業(yè)愛情雙落寞。

　　“比如，就像今天晚上的事，你就做的不如他”，劉春陽接著回復(fù)道，“你說你買一個木瓜，我回宿舍該怎么分？宿舍一共四個人，刀子也沒有，人家們的男朋友都是一大袋一大袋零食買的”。

　　這一點上，莫須臾確實顯得有些小氣了，但話說回來，一堆膨化食品和零食一點營養(yǎng)也沒有，反而每天補充一點水果營養(yǎng)，對身體才大有好處。更何況，這些也是莫須臾靠自己帶家教的錢買的，從自己牙縫里擠出來的錢，到她這，卻顯得這么不值一提。

　　“你是說，你們想復(fù)合對吧”，莫須臾壓不住火了。

　　“哪怕沒有復(fù)合，但我還是愛著他?！?p>　　“祝你們幸?！?，莫須臾打完字，就刪了對方的微信。

　　回到宿舍，莫須臾滿臉通紅，舍友看出了端倪，約他一起出去喝酒。這一夜，莫須臾又喝高了，不知半夜一共吐了多少次，只記得耳機里無限循環(huán)著柯震東的《請比我愛她》：

　　愛沒有緣故心卻太反覆

　　占有一個人不等於留得住不如就祝福

　　愛無關(guān)勝負(fù)只要你對她付出

　　看著她微笑就值得我滿足我何不托付

　　一段愛只能夠是雙數(shù)

　　刪除我不在乎孤獨

　　你和她如果更讓人羨慕

　　答應(yīng)我絕對要幸福

　　請比我愛她帶她離開吧

　　給她無憂的天空飛翔

　　我總會到達另一個天涯

　　一個人慢慢忘了她

　　聽著聽著，莫須臾的淚水打濕了枕巾，這段感情是自己付出最多的一段，本以為結(jié)局會很圓滿，而中途跳出的“馬仔”只是一個插曲，沒想到“鷸蚌相爭，漁人獲利”，自己也是這場鬧劇中多余的那個人?！澳汈齻€字的定義，或許就是讓自己不要摻合這些破事吧，更何況…………是談一段三個人一起參與的感情，想想就讓自己惡心”，莫須有想道。

　　經(jīng)歷了這樣的情傷，莫須臾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一蹶不振。關(guān)于愛情，自己以為自己很懂，卻沒想到實戰(zhàn)中自己卻是遍體鱗傷。尤其是最后對劉春陽的放手，讓莫須臾徹底開始懷疑自己，懷疑人生——畢竟，男人的勝負(fù)欲是最強的，爭到最后已經(jīng)不是在爭一個人了，而更像是兩個男人間的一場戰(zhàn)爭。勝負(fù)鎖定，敗者出局，這就是莫須臾對自己最終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