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近十月,暮雨霏霏。
這雨雖不大,卻帶著幾分透骨的寒氣。
街道上少有行人,偶爾幾個也是身披蓑衣匆匆而過。
街角的酒館里,倒是熱鬧。
往來的小商小販,都打幾壺酒以來暖暖身子。
這不,又有一個人打了酒。抱著酒壺正往家走,忽然腳下一滑,差點就摔了一個狗啃泥。
低頭一看,勃然大罵。
原來由青石板鋪就的道路,竟然被挖了一個坑,雨水匯聚下來,渾濁不堪。
這是誰干的?人干事?
原本罵著,卻順著雨水流淌的痕跡看去。發(fā)現(xiàn)前面的道路上都是一些或深或淺的坑洼。
有些看上去,像是腳踩出來的;有的像是槍痕或棍痕。
那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閉了口。自認倒霉的從另一條遠一點的道路上回家去了。
……
寧缺站在自家屋檐下,打量著灰沉沉的天空。
細雨打在屋檐瓦片上,然后慢慢流淌匯聚下來,在面前掛起一張小巧珍珠簾。
“這雨雖說下的不大,卻也整整下了一天了吧?!?p> 寧缺回過頭,看著把自己快裹成了一個粽子的陸凝華,笑了笑說:
“娘子,你怕不是把過冬的狐裘都找出來了吧?”
陸凝華看著還是幾乎穿著單衣的寧缺,有些生氣的哼了一聲。
她縮在袖子里的雙手伸出來,合掌一邊摩擦著,一邊向掌心哈氣。
寧缺見狀,心領神會的把陸凝華的雙手攬在自己的雙手之間。
陸凝華的手很是白皙,但卻也很涼。
相反的,寧缺的雙手很熱。就好像是抱著一個小火爐一樣。
“夫君的手,很暖和啊……”
陸凝華靠在寧缺身邊,目光從寧缺的手上轉(zhuǎn)到臉上,又在對方肆無忌憚的眼神下看向別處。
“梵都比起江城更靠北方一些,自然也會早冷一些。娘子怕冷,那在屋子里面烤烤火不好嗎,干嘛還非要出來呢……”
寧缺反手把陸凝華整個人攬進懷里面,雖然因為過厚的衣物而隔絕了那份女子特有的柔軟,但抱起了還是很舒服的。
陸凝華自然也想躲在屋子里守著火盆了,但是看寧缺站在屋檐下出神都快要半個時辰了,也不進屋子里來,忍不住就走出來了。
“夫君……是不是有什么煩難之事呢?”
陸凝華紅撲撲的臉,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抱著羞的,還是讓屋外的寒風吹的。
“自然是有的……誰又能沒有煩惱呢?”
寧缺把臉貼的陸凝華臉上,一開始冰冰涼的,后來才涌上了一些熱意。大概是羞的吧。
“最多再有兩天,我也要去皇宮里面了。這次的陣仗挺大的,八成又會整出什么幺蛾子……”
陸凝華聽寧缺說過一嘴,但是沒有多少具體的細節(jié)。只知道是去皇宮里面保護那兩位待產(chǎn)的娘娘。
“夫君多加小心……”
陸凝華咬著下唇,萬般思緒都淹沒在自己的喉頭,最后只說出來了一句簡簡單單的叮囑。
“啵?!?p> 兩個人本就是臉貼著臉,寧缺只是再一側(cè)臉就親了上去。
“放心吧,我不會出事的?!?p> “嗯……夫君,你的手在干嘛呢?”
陸凝華本來還是順從的低著頭,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忽然抬起頭,驚訝夾著羞恥的看著寧缺近在咫尺的臉。
寧缺把手伸入那狐裘之下,享受著女子的那份柔軟。
陸凝華在他懷里,不知道是因為羞恥還是不舒服,總之是不停的晃動著腰際,企圖掙脫寧缺的束縛。
她掙脫的開嗎?憑力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樣子還是要做的嘛。
“小姐,少爺?!?p> 小花的呼喚聲傳來,嚇的陸凝華一個哆嗦,連忙把寧缺的手往外面拽。
寧缺知道陸凝華的臉皮薄,自然不會做的很過分。順從的把手收了回來,回過頭看小花。
胖丫今天也穿的厚了幾分,看上去肉嘟嘟的倒是十分的可愛。
“咱們今晚要吃什么呀,我跟三娘好去采買?!?p> “呃,買條魚,回來做魚湯。再買些時蔬……對了,你們應該會路過王家老店,買壺陳酒回來。”
寧缺想了想,說道。
王家老店有兩絕,一是醬肉,一是陳酒。這醬肉自然不必再贅述,而這陳酒嘛……
有人說是“陳酒”,有人叫“晨酒”,還有人叫“臣酒”“沉酒”的。就連王家老店如今的掌柜,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字了。反正從老年間傳下來就這么叫,也沒有深究為什么。
小花在嘴里的嘀咕了幾遍,確認自己記住了之后,才施禮離開了。
寧缺跟陸凝華,看著胖丫跟月三娘兩個人披著蓑衣,穿著雨鞋出門去了。
兩個身影,一個圓嘟嘟的,一個高挑清瘦一些。
陸凝華從寧缺懷里面掙脫開來,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往屋子里面走去。
寧缺沒跟去,而是跟剛才一樣的站在屋檐下仰望天空。
他到不是在等什么,而只是想看看這場風雨到底什么時候能過去。
這種陰雨連綿,看不到太陽的日子還真是不太好過的。
……
入夜,晚餐時。
寧缺一家人坐在桌邊,正吃著飯。
桌案上,擺著幾盤肉炒時蔬,中間擺著一白瓷盆魚湯。
雪白似奶的魚湯里,漂浮著些圓圓方方的。
圓圓的,是白嫩的魚丸。
方方的,是新鮮的豆腐。
魚丸鮮美彈牙,豆腐綿軟入味。夾在唇齒之間,兩種食材共同構(gòu)建出一份柔和的圖畫。
熱湯下肚,驅(qū)散了這深秋的幾分寒意。
寧缺手邊放著一壺酒,那就是王家老店的陳酒。
抬起酒壺,斟了一杯酒。
渾濁的酒液傾倒而出,落在酒杯里。
看上去酒色渾濁,給人的感覺就不想什么好酒。提鼻子一聞,也只能略微聞到點酒氣。好家伙,不知道還以為是酒里摻了水呢。
寧缺捏杯,飲了一口。
辣,火燒一般的辣。就好像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刀子一樣。從一入口就開始大肆破壞,直到進入腹部還能給人帶來一陣陣熱意。
這就是陳酒。
寧缺又飲了一杯,眼神里已經(jīng)帶了幾分迷離醉色。
他不是不能飲酒,也不是說這陳酒好到連他這個先天高手都能醉倒。他只不過想要喝酒就是了。
陸凝華蹙著眉,抬手拿過來了寧缺手邊的酒壺。
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寧缺笑了笑,同樣給自己斟滿了酒杯。
二人舉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寧缺一飲而盡,而陸凝華卻只是淺淺的飲了一口。
就這一口,讓陸凝華皺著眉頭了好半天。
她也是有酒量的,也品過不少好酒??墒沁@陳酒,是不是也太烈了?
酒香寡薄,酒色渾濁。
可就偏偏這樣看似不起眼的酒,卻蘊含著像草原上的烈馬一樣桀驁不馴的烈性。
“娘子知道嘛,這陳酒之所以受歡迎,就憑著這一個烈字?!?p> 寧缺晃著酒壺。
“這梵都城里,有多少人想醉不敢醉,有多少人醉了不愿醒?!?p> 烈酒入喉,讓人沉醉。
“……藏美酒有甚者,誰卻敢說,自己放肆醉過……”
哼著曲子,寧缺半醉半醒著。
竹尹七異
兄弟們,我竹漢三又回來了。 老人出院了,我也就放心不少了。 感謝「柏竹蓮」大大,在我斷更的這幾天里,還給我投了推薦票。 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