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jīng)是八月十八的晚上,這個男人偷偷摸摸的進了家門,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這像是做賊,到不像是回家。
寧缺走進家門,看見的是一家子等著自己回家吃飯的女人。
他高興的笑了,慢慢走到陸凝華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腳步上有些異常。
陸凝華發(fā)現(xiàn)了不對,側(cè)頭看著自己的夫君問道:
“夫君,你的腿怎么了?”
寧缺自然不能說自己跟師父打了一架,還被砍傷了大腿。只是裝作不經(jīng)意的拍了拍腿,然后說:
“沒事,在衙門里面,跟幾個統(tǒng)領(lǐng)交手,不小心傷著了,不過沒見血,不礙事的。”
拍這幾下,扯動了腿上的傷口。要是換了別人,怎么也要齜牙咧嘴的罵幾句真疼。
寧缺確實依舊談笑風生,吩咐著小花熱菜。
陸凝華沒有看出來什么異常,倒也是只好轉(zhuǎn)頭,吩咐眾人吃飯。
涼拌秋葵,栗子燉雞,紅燒草魚,炸藕盒。
加一份雪白鯽魚湯。
一行人用過飯之后,各自忙去了。
期間,寧缺指導(dǎo)了半個時辰琪琪格的拳腳。
小虎妞倒是耍得有模有樣的,可是一旦跟寧缺交上了手,不出幾個回合還是會落敗的。
氣得小虎妞都用上了自己無師自通的貓貓拳。
可惜,還是不頂用的。
月三娘在寧缺休息的時候,走過來問過一次關(guān)于白蛇傳那本書的下半本,寧缺只得推說是無意間買到的,不知道下半部在哪里。
月三娘很難得的皺著眉頭離開了,在自己屋子里坐了一會兒,居然自己悄悄出去了。
她不會是自己偷偷買書去了吧?
寧缺揉了揉額頭,那本白蛇傳是他以前閑來沒事的時候隨手寫下來的,當時是為了讓長樂公主解悶的,不過可惜堂堂長公主怎么可能看上這言情話本呢,第二天就讓人送回來了。
寧缺也就沒有自討沒趣的寫下半部。
看著月三娘離去的背影,寧缺暗暗在心里下定了決心,有時間的話一定把那白蛇傳的下半部寫下來。
畢竟對于一本小說來說,不論是斷更還是爛尾,甚至是太監(jiān),那都是對喜歡它的讀者們極不尊重的吧。
過了一會兒,寧缺也就回自己的書房休息去了。
此時才剛到戍時。
坐在床上,跟往常一樣的盤膝打坐,一點一點的調(diào)理著自己的內(nèi)息。
內(nèi)息是個很奇怪的存在。
寧缺在初次修煉出來的時候,曾經(jīng)像是一個得到了一個新玩具的小孩子,樂此不疲的測試著。
但當時,他還以為那不過是長時間鍛煉出來的一種內(nèi)勁。不會是像那些玄幻小說里面的什么斗氣真氣,不過這次倒是改變了他的想法。
難不成這個內(nèi)息真的是跟斗氣真氣什么一樣的存在。
那這個世界怎么沒有那些飛天遁地,開山裂石的強者呢?
寧缺只知道先天和后天之分,他也從未聽說過比先天更強大的存在。
腦袋里胡思亂想過,會不會是因為現(xiàn)在是什么靈氣枯竭的末法時代,他們這些武者其實就是最基礎(chǔ)的修煉者?
呃,這是不是在扯淡。
可寧缺看過不少玄幻修仙的小說,里面都是這么說的呀。
好吧,小說就是小說,請勿當真。
緩緩?fù)鲁鲆豢跉?,寧缺從冥想狀態(tài)里面退了出來。
門外面有一道輕微的呼吸聲。
寧缺沒動,也沒說話。
門外的人也沒動,沒說話。
“哐!邦邦邦邦……”
一聲銅鑼響,跟著就是敲擊竹筒的亂點。
更夫打更,已是二更。
寧缺見門外沒有動靜,便說了一句:“進來吧?!?p> 吱呀。
女子推門而入。
是月三娘。
還是一身鄰家小妹的打扮,只是不同的是她把黑發(fā)用幾段發(fā)繩束住,乍一看就好像是梳了一條辮子。
這讓寧缺想起來那一晚驚鴻一瞥的那只小黑貓。
貓的優(yōu)雅,夜的冷酷。
月三娘拿出來一個不大的盒子,里面裝著的都是一些傷藥。
她是來給寧缺治傷換藥的。
寧缺一挑眉。
“你知道我受傷了?”
月三娘點點頭,然后才慢慢的解釋自己知道的原因:
“我……聞到了血腥氣,雖然很淡,但還是察覺到了?!?p> “之后又借著問書的時候,離近了更是能夠確定?!?p> “我就準備了一些傷藥。”
寧缺點點頭,把傷藥放在了桌子上。
“回去休息吧?!?p> 月三娘點點頭,卻沒有馬上退出去,而是用目光在寧缺跟傷藥盒之間打了一個來回。
“自己換藥……不方便的?!?p> 寧缺想了想,自己身上大部分的傷都在身前,倒是也有兩處劍傷在背后,他自己確實換不了藥。
他也沒有過多矯情,解下衣衫就趴在了床榻上。
背上兩道淺淺的劍痕。
月三娘打開盒子,先用絲絹沾著藥酒擦拭傷口。
把還殘留下來的藥擦去,然后拿出來藥膏來。
先倒在手指上,然后再涂在寧缺的傷口上。
慢慢的,癢癢的。
月三娘的手指頭有些涼,不過抹上的藥膏倒是散發(fā)出來一絲熱意。
就這樣,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一個趴著,一個坐在床邊。
窗戶外,已經(jīng)帶著三分凌冽的秋風毫不留情的撞擊著窗。
啪。
桌案上油燈的火焰閃爍著,爆起來一朵燈花。
那燭光將女子的身影拉長,變得迷糊不清。
兩道傷,很快就換好了藥。
“好了,前面的傷我可以自己來?!?p> 寧缺沒有起身,也沒有轉(zhuǎn)過來,他看著女子的影子,輕聲說道。
月三娘是十分聽話的,立即躬身行禮離開。
走時,還認真的把門關(guān)好。
寧缺又趴了一會兒,這才慢慢起身。他可不像月三娘那樣認真仔細的處理著傷口,而是簡單快捷的給自己換好了藥。
坐在床邊,就剛才月三娘坐的地方。
看了一眼桌子上發(fā)著橙紅色的燈火,心里有些復(fù)雜的搖了搖頭。
人家都是紅袖添香,到了他這里倒好變成了紅袖添藥了。
寧缺彈指滅掉燈火。
……
月三娘出了寧缺的書房,就準備回自己的房間里面休息。
迎面撞見了從廚房里出來的小花。
小花是惦記著廚房里面的幾塊桂花糕點,心里面擔心的睡不著覺。都已經(jīng)二更天了,她又決定起來把那幾塊糕點吃掉。
她不是因為貪嘴啊,絕對不是!
就是怕那幾塊糕點萬一放壞了,那不就太可惜了嗎。
這真是吃貨的好理論。
本來吃了糕點,心滿意足的她卻突然看見月三娘從寧缺亮著燈的書房里面走了出來。
她就覺著不太對勁,但也可能是少爺突然找三娘有什么事情吧。
然后燈滅了!
小花心里一驚,裝作隨意的問道:
“三姐,你去少爺?shù)臅扛陕锶チ搜???p> 月三娘露出來為難的表情,最后是什么也沒有說,搖了搖頭就回房睡了。
少爺沒說自己受傷的事,就是怕家里人擔心。既然他沒說,自己自然就更不能說了。
難過的表情,無聲的搖頭。
小花瞪大了雙眼。
這一刻,她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