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兒……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那婦人一臉錯愕,為什么這個人會選中那兩個不會做飯的人呢。
寧缺搖了搖頭,然后提高聲音:
“湯婆婆,是您的手筆吧。”
“哈哈哈,就說了老婆子的眼光一向是頂好的……”
隨著笑聲,一個略施粉黛,頭帶玉釵的婦人晃著團(tuán)扇走了進(jìn)來:
“寧小哥兒,別來無恙啊?!?p> 說是湯婆婆,也不過是個四十歲的女人。不過在古代,四十歲就已經(jīng)是當(dāng)了奶奶的人了,所以為了體現(xiàn)尊重,這才稱呼一聲婆婆。
“柳娘子,把丫頭們都帶下去吧。”
那姓柳的婦人俯首稱是,將自己選出來的廚娘都帶了下去,臨走時還能看到她臉上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柳娘子啊,在這里這么多年,眼力倒是越發(fā)的好了,可惜她可看不透寧小哥兒你?!?p> 湯婆婆把團(tuán)扇放在手間細(xì)細(xì)把玩著。已經(jīng)是八月份,過不了幾天就到中秋節(jié),天氣不能說寒冷,那也是涼爽的。這團(tuán)扇不是用來扇風(fēng)驅(qū)熱的,倒是用來體現(xiàn)尊貴的。
是啊。湘妃竹的骨,白絹上繡百花爭艷圖,細(xì)金絲綴邊。
就這一把團(tuán)扇,就不知道多少人買不起。
這是身份,也是給往來買賣的人一種感覺,告訴他們這里不是那些見錢眼開的人販子的地方。
“婆婆的眼力……無人能及?!?p> 寧缺目光落到還站著那里的兩個人。
左邊一個身材高挑,面容平淡。
右邊一個小麥膚色,野性十足。
“左邊這丫頭叫三,我一般叫三丫頭,比她大的叫三妹,小一些的叫三姐……她是月國人?!?p> 三。沒名沒姓,一個代表數(shù)字代表著她的全部。
“月國的……探子。”
寧缺眼神一凝,湯婆婆不至于這么堂而皇之的把一個探子塞給自己的,那么看起來應(yīng)該就是……
“這么說,你是大皇子一脈的探子嘍?”
三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對方是怎么一下子才到自己的來歷的,她還是順從的點點頭。
月國去年發(fā)生了一起叛亂。三皇子擁兵入城,逼自己父皇退位,還把自己皇兄也就是大皇子一脈殺了一個干干凈凈。這些探子都是從小培養(yǎng)出來的,沒了主子她們也就沒了去處。
“她功夫極好的,一般人根本就近不了身,又是做暗探出身的……挺合你心意的吧?!?p> 湯婆婆瞇著眼,她把寧缺的心思看的透透的。寧缺跟太好吃酒樓的關(guān)系她是知道的,想找個廚娘還不容易,為什么偏偏要來這里呢。
看來他是想要一個身份干凈,武力不低的死契護(hù)衛(wèi),所謂的廚娘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從寧缺選了這兩個武功高強(qiáng)但不會廚藝的人,湯婆婆就完全肯定了她的想法。
“嗯,湯婆婆選的,自然是挑不出來一點毛病的?!?p> 寧缺笑著點點頭。
“右邊這個蠻丫頭叫琪琪格,是草原人,好像是什么鵝日什么部族的……”
“是額日敦巴日部族,我們是草原上的虎!”
寧缺抬了抬眉毛。
額日敦巴日(猛虎)族,草原上三十二部族里面曾經(jīng)最強(qiáng)大的三大部落之一。與阿不爾斯蘭(雄獅)族,孛日帖赤那(蒼狼)族并肩。
“可惜……現(xiàn)在雄獅老了,猛虎死了,狼群散了?!?p> 這些年北邊戰(zhàn)事不斷,各大部族因為糧食女人土地,不停的征戰(zhàn)著。雄獅一族早就不復(fù)曾經(jīng)的威望,猛虎一族在遭遇寒冬后又被幾個部落劫掠后覆滅了,蒼狼一族分崩離析,成了幾個小部落。
琪琪格瞪著眼,張開嘴做出要咬人的姿態(tài),兩顆閃亮亮的虎牙:
“我們……我們還有紅龍!無敵的,像火一樣的龍!”
寧缺想了想那個自稱“紅龍”的家伙,不知道該是感嘆還是無語的搖搖頭。
“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不過你們額日敦巴日一族的毀滅,跟那家伙脫不了關(guān)系的……”
“你!胡說……”
可惜草原上的乳虎,勇猛有余但是口舌上就不那么伶俐了。
寧缺也懶得跟她解釋,總不能告訴她那些事情都是她嘴里的“紅龍”親口告訴他的吧,估計她也不會相信的。
“婆婆,三姐我要了,開價吧。”
湯婆婆看了一眼正在張牙舞爪的琪琪格,然后才緩緩說道:
“三丫頭是我花了二十六兩買來的,這樣吧我賣你一百兩,不多吧?!?p> 好家伙,哪有這樣談價的。
寧缺點點頭,就要從懷里去掏銀票。
湯婆婆湊了過來,輕聲的說:
“那個琪琪格……你要不也收了,只要你肯要,婆婆我不收你的錢,就算是白送的了?!?p> “婆婆,這天下哪里有人肯做賠本的買賣啊……”
“呃……這丫頭吧,啥也不會,除了吃飯睡覺,那就會打架了。我這里好幾個人都挨了揍了……”
寧缺能明顯聽出來湯婆婆言語里的無奈。
吃飯睡覺打豆豆。
好家伙,我只能用一句好家伙來形容我現(xiàn)在的心情。
“好吧,兩個人,我都要了。”
寧缺從懷里抽出來一張銀票,也不看面額就遞了過去。
“好勒,不過琪琪格說過她只服從比她強(qiáng)的人……”
湯婆婆壞笑一下。
寧缺略帶無奈的回過頭去看琪琪格。
小虎妞怒喝一聲,直挺挺的就沖了過來。
草原人是天生的力士,他們的氣力比一般的人大的多,加上部落里有摔跤的傳統(tǒng),所以普通的人三五個還真打不過。
可惜的是,草原人沒有修煉內(nèi)息的習(xí)慣。
啪!
四兩撥千斤。
寧缺把琪琪格在手上轉(zhuǎn)了一個圈,然后就扔到了三的面前。
啪!
三出于暗探的習(xí)慣,一下子接住了飛來的琪琪格。
“不服,再來?!?p> 再來?再來一百次也一樣的。
一次,兩次,三次……
終于在第十九次的時候,小老虎臣服了。
這時候,湯婆婆已經(jīng)被她們二人的死契準(zhǔn)備好了。
寧缺跟她們兩個人分別簽了字,畫了押。從這一刻她們就完全歸寧缺所有了,不管是身子還是性命,寧缺都可以隨意拿去。只要這一紙死契還在,就算是官府也沒有權(quán)利說什么。
寧缺簽了字,看著死契上的只有一個孤零零的“三”字,忽然間提筆添了兩個字。
月三娘。
月是故國,也是姓。三娘,這倒是大齊民間常見的給姑娘起的名字。
“就這樣吧……”
寧缺側(cè)過頭,看著被自己一時興起就命名為月三娘的女子。
月三娘點點頭,盯著那個名字半晌。
她有名字了。
這時候,湯婆婆疑惑的聲音打破了這瞬息的寧靜。
“寧小哥兒,你怎么給了我這么多錢呢?”
攤開手掌,上面靜靜躺著一張銀票,面額是……
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