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心里的無名火終于起來了。
好一群高層精英，講正題時沒一個敢開口，輪到有馬屁可拍時，一個比一個來勁。
他“騰”的一下子站起來，丁潔被他嚇一跳，偷偷拉了下思凡的衣擺。
思凡不理她：“董事長，我張思凡此生沒騙過人，可你們卻偏偏用自己的思維來忖度人，好吧，我懶得解釋了，你們愛信不信?！?p> 大家被思凡的態(tài)度嚇到了，一時忘了繼續(xù)斥責。
“本來我今天是來為公司規(guī)劃未來發(fā)展方向的，結(jié)果你們硬要扯別的事情，還說我人格有問題?！?p> “那個，思凡……”丁副總接觸到思凡的眼神，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了，想解釋一下，但思凡根本不讓她說下去。
“但是有些事情，偏偏不是你們能理解的……”
思凡嘴角流出一絲嘲諷，居高臨下地繼續(xù)說：
“我再強調(diào)一遍：要驗證真假很容易，你們下星期六注意監(jiān)視黃領(lǐng)班和入庫單，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至于房地產(chǎn)會不會成為支柱產(chǎn)業(yè)，明年8月，你們再看我說的對不對？”
“明年8月？”唉，這孩子難道真傻了？
“既然你們什么都不信，我也不多說，各位吃好，不奉陪了！”
思凡揚長而去。
“怎么說話的你……”
看著目中無人大踏步離去的思凡，眾人面面相覷。
丁潔站起來想追，被姑媽拉住了。
“菜來了?！?p> 幾十道菜流水一樣陸續(xù)端上來，沒人再去管思凡，桌上盤碗交響，吃得不亦樂乎。
思凡站在盛世線纜廠門口，不知道該往哪去，憤怒、不甘涌上心頭。
本以為今天是個契機，能改變丁潔和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
本以為努力爭取就可以改變地位和命運，自己好離開流水線去干點有意義的工作。
沒想到事情轉(zhuǎn)一圈，又回到原點，明天的光榮榜上，照樣會貼出他被扣錢和開除的通知……
我草，思凡在心里狠狠地咒罵了一句，該死的異空間，該死的命運，怎么就繞不過去呢？
天生我材必有用，要不再進去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出人頭地？
唉，算了，異空間信息量太大，每次進去都匆匆忙忙，走馬觀花看不到全貌，而且還特別耗腦子，每次出來都暈乎乎的。
命運似乎真是注定的，一旦看到鏡像回來再怎么努力也改不掉結(jié)局。
思凡現(xiàn)在都有點不敢去了，怕看到更差的結(jié)局。
更差的結(jié)局？
思凡想起來，丁潔不是追到廠門口才和我分的手嗎？我現(xiàn)在就在大門口??！
思凡出了一身冷汗，趕緊一溜小跑，一口氣跑到旁邊的綠化帶上停著的一輛紅色寶馬前抱頭蹲下來。
寶馬擋住了工廠大門，總算安全了，他沮喪的想大哭一場。
“思凡！”
思凡一激靈，本以為是丁潔，抬起頭來卻是葉菁，后面還跟著柯神幾個。
思凡舒了口氣，因為不是丁潔，接著又嘆了口氣，也許丁潔根本就不在意他。
因為思凡的小插曲，大家都沒吃痛快，葉菁客氣的嘗了幾口就帶團隊禮貌的告辭了，走到自己停車的地方，沒想到思凡蹲在這里。
大家有點詫異，這人還真怪，飯不吃，發(fā)瘋一樣跑這兒蹲著了。
柯神因為剛才思凡的態(tài)度，心里還有點兒幸災(zāi)樂禍。
“怎么在這呢？”葉菁對他有好感，語氣很柔和。
“沒地方可去，明天就要被炒魷魚了?！?p> 葉菁回頭對柯神說：“柯總監(jiān)，你帶他們幾個先打車回去吧，我跟思凡說兩句話?！?p> 蹭不了老板的車，柯神幾個悻悻的去路邊找的士去了。
葉菁回過頭：“不至于吧這么嚴重吧，只是講錯幾句話而已?！?p> “這是注定的，昨天我就知道了?！彼挤脖е^喃喃自語。
葉菁也覺得思凡講話的方式有點怪，但沒放在心上，她這種身份和視野，見過許多形形色色和奇奇怪怪的人，而且在她這個行業(yè)，瘋魔顛狂的人很多。
“呵呵，你還真的是未卜先知嗎？”
思凡覺得這樣蹲著跟葉菁說話不合適，于是想站起身來，直腰的時候嚇了一跳。
葉菁穿的是平底鞋，個頭居然一點不輸自己，真是標準的模特坯子。
她跟丁潔比誰更漂亮？思凡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地冒出這么個念頭。
不好比，丁潔很漂亮，葉菁很美麗；
丁潔是女孩子的極品，葉菁卻似乎是不沾人間煙火的天上仙子。
思凡搖了搖頭，定住心神，在美女面前，思凡覺得還是要灑脫一點。
“唉，不管了，反正呆這里也沒出頭之日?！?p> “那你想去哪？”
“不知道？”
“沒地方去的話，到我公司來吧！”
“我去你那，能干什么？”
“干策劃呀！”
看著眼前這個有點古怪，甚至有點傻氣的年輕人，聯(lián)想到思凡會場上侃侃而談，唬住一眾領(lǐng)導的表現(xiàn)，葉菁有種直覺，這個人可能是塊會發(fā)光的玉。
思凡看不懂葉菁復雜的眼神，但他心里那種不甘平凡的火苗又有點躁動了。
“葉總，你，不是在逗我吧？我可沒做過策劃！”
“知道啊。”
“那為什么還找我。”
“你不覺得你剛才胡說八道的樣子很像媒體上的策劃專家嗎？”
“……”
思凡想起近期電視上有個策劃“食療替代醫(yī)療”講座，卻不幸撐壞了肚子而住院的專家，不禁會心一笑。
“自信點，你有做專家的潛力?！?p> 看到似笑非笑的葉菁，思凡無語。
“好了，說真的，”葉菁收起玩笑。
“策劃界需要一些不走尋常路的人，你的思維方式很特別，適合干這個。”
這是葉菁的心里話，就像柯神那樣，科班出身，理論扎實，敢說敢吹，但做出來的方案就是味同嚼蠟，一上臺能讓人很快進入夢鄉(xiāng)。
“怎么樣，還要考慮下是嗎？”
“不用考慮，我去?！?p> 在流水線上呆的快發(fā)狂的思凡覺得這是改變?nèi)松囊粋€機會。
“那好，會上我給你的名片你沒扔吧？你隨時可以來我公司報到，噢，對了，你有名片嗎？”
思凡沉默，葉菁看了看他，伸出一只手，“手機拿來！”
“干什么？”
思凡一邊說，一邊順從地把手機遞給她。
葉菁接過思凡磚頭一樣的手機，撥了一串號碼，一陣清脆的鈴聲從她包里傳出來。
她一邊掏出自己的摩托羅拉V70全金屬旋蓋手機，一邊把思凡那大好幾倍的手機還給他。
思凡知道這是剛上市的最火的珍藏版，那個手機的價格可以買10個自己這種的。
葉菁見思凡盯著自己的手機看，笑了笑說：
“你來報道的時候，我送你個禮物?！?p> “什么禮物？”
“別問，來了就知道了！”
葉菁看了眼還沒有完全走出來的思凡。
“餓壞了吧，我請你吃飯?！?p> “你不是剛吃過了嘛，而且我也不餓?！?p> “你還說，本來是想好好吃一頓的，你們吵架吵成那樣，誰還吃得下去？其實你應(yīng)該賠我一頓飯?！?p> 葉菁戲謔地看看思凡：
“走吧，上車，吃完順便捎你回家?！?p> 葉菁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思凡只好遲疑著上車。
忽然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傳來。
“張思凡……”
丁潔站在廠門口看著正準備關(guān)車門的思凡，平時的矜持和風度一點都沒了。
思凡趕緊跳下來，乖乖地跑過去。
葉菁打開門，向思凡揮揮手。
“思凡，別忘了我們的約定?！?p> 丁潔看著葉菁的車子絕塵離去，雖然她很多次想過要和思凡就此了斷，但親眼看到思凡跟別的女人上車，刁蠻任性慣了的小公主心里的優(yōu)越感突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她氣狠狠的瞪著思凡。
思凡一下子想起異空間里分手時的大門背景。
千方百計想要躲開這個大門口，鬼使神差的又回來了，頓時面如死灰，一陣心酸涌上心頭：
可惡的大門，我千方百計想要躲你，怎么都躲不開，你怎么就這么討人厭呢？
大門也是無口難辨，我冤啊，你以為我愿意看你那張苦瓜臉嗎？我也拼命想要躲你，本來都離你遠遠的了，剛好命運來我這串門，才聊了一小會，你又主動來找命運串門了。
瞎說什么呀？誰會找命運串門？我找的是丁潔。
大門說你傻?。慷嵕褪悄愕乃廾。?p> ……
“你不想跟我解釋什么嗎？”丁潔看著傻呆呆發(fā)愣的思凡，憤怒無比。
“說什么？黃領(lǐng)班的事嗎？我說過好多遍了，我沒有說謊，我能看到異空間的事，你們就是不信?！?p> “住口。”
丁潔不想聽思凡這種無稽之談。
“我問你剛才干什么了？”
“剛才？你是說葉總??？”
思凡松了口氣。
“沒什么，就閑聊了幾句?！?p> “閑聊？閑聊她還請你吃飯？而且你們還有約定？有什么約定？”
“小潔，你別誤會，我慢慢跟你解釋……”
“快說，什么約定？”
“剛才我說馬上就要被開除了，葉總邀請我去她公司做策劃，我答應(yīng)了，就是這個?！?p> “你還能編得更弱智點嗎？你自己信嗎？你知道什么叫策劃？人家跟你剛認識，憑什么邀請你？”
思凡搔搔頭，這事跟異空間一樣，確實也有點不可思議。
“葉總說：策劃就是胡說八道，說我能行！”
“胡說八道！”丁潔歇斯底里地怒吼一聲。
她完全沒有了小公主的涵養(yǎng)，她崩潰了。
丁潔失望透了，相處久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和思凡不是一路人。
她懊悔自己的年少無知，看不懂思凡骨子里的顛狂任性，明明有才卻不能用在正道上，明明有想法卻不能兌現(xiàn)。
姑媽這些年的規(guī)勸歷歷在目，爸爸剛才也在說思凡人品有問題。
看看以前的同學個個都開始風生水起，楊正直這家伙聽說都自己開公司了，只有思凡還是一個流水線上的工人，而且還是一個被開除了的流水線工人。
好吧，你沒出息還自傲，你卑賤還顛狂，我都能原諒。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品德敗壞的登徒子，跟別的女人拉拉扯扯，還用這么幼稚的理由騙我？當我跟你一樣腦殘嗎？
這個葉總跟你認識才幾個小時啊，你就想跟人上車吃飯，你怎么這么賤呢？
“我們結(jié)束了，思凡，我以后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
丁潔哭著喊了一聲，奪路而去。
一剎時，思凡的腦袋一片空白，背景板定格在異空間丁潔絕情的眼神里一動不動。
天終于塌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