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賣不賣
人群中鉆出一個矮小的女人，身穿暗紅色新衣，長得那叫一個尖酸刻薄，叫人看了就生厭。她是李榮富的媳婦，鄭氏。
這山坳村，只有兩家姓李的，一個是他們家，另一個就是李榮富家。
兩家是堂兄弟的關系，李老大的爺爺和李榮富的爺爺是親兄弟，到他們這一輩就已經不太親了，但是山坳村里就兩家姓李的，還是同宗，也算是最親的了。
“這是在干嘛呢？”說著鄭氏擠開所有人來到李老大面前，問道：“昨天不是說好上午把紅梅送過去的嗎？你咋沒去呢，人家都來找我了，你快把紅梅叫出來，讓我?guī)ё??！?p> 李老大黑黑的臉皮紅了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有點羞愧，道：“我娘她好了，紅梅我們不賣了?！?p> “什么！”鄭氏瞪大了雙眼，先是不敢相信，后面又惱怒道：“李榮福，你說啥呢！這跟人家都說好的事情，你現(xiàn)在說不賣了？今天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買，把紅梅交出來！”
這句話聽著倒是和棺材鋪的周老板不謀而合。
李老四最年輕，血氣方剛的，第一個看不過眼，指著鄭氏道：“有你這樣做大娘的嗎？”
鄭氏平時潑辣慣了，除了怕自己的婆婆，是誰也不怕，聽李老四說自己就不愿意了，蹦著高，拍著手的道：“我咋啦，我咋啦，不是你們要賣女兒的嗎，我給你們搭好線，也和人家說好了，現(xiàn)在你們反悔了，還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紅梅躲在角落里，華松用自己小小的身體企圖擋住自己的姐姐，卻還是叫鄭氏一眼就看見了。
“喲，這不是在這嗎！”說著鄭氏就上前，不由分說的拉著紅梅的手腕，就要把她帶走，“紅梅啊，你可有福氣了，人家就看上你了，你過去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都有人伺候你?！?p> 紅梅紅了眼，苦苦哀求道：“大娘不要，不要賣我……”
華松這個護姐狂魔哪能眼睜睜看著姐姐被帶走，死拽著不撒手，“壞蛋，放開我姐，壞蛋！”
小小的人，哪里是鄭氏的對手，兩個孩子被拖著往前走。
趙氏趕忙攔住，堅定的說：“嫂子，你不能把我的孩子帶走！”
說罷，態(tài)度非常強硬的把鄭氏拉著紅梅的手拽開了。
鄭氏忌憚李家人多，不敢硬來，嘴里罵罵咧咧道：“好啊，你們一家子欺負我一個啊，不賣孩子是吧，行！我看這棺材錢你們怎么辦！”
說罷，鄭氏就自顧自的搬了個小凳子坐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李老大急的直撓頭，其他人也是唉聲嘆氣。
沈慕蘭看著，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周老板，這副棺材多少錢？”沈慕蘭的聲音出現(xiàn)，打破了僵局，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我不是在做夢吧？昨天還快咽氣了，今天就能下地了，這也太神奇了吧！”
“看她紅撲撲的臉，咋看也不像生病的人啊！”
“這是吃了什么靈丹妙藥啊，好的這么快？”
“快看快看，她還能走路，還走的這么穩(wěn)。”
…………
周老板上下打量著面前的老太婆，“兩貫又八百文?！?p> “這棺材我們不要?！敝芾习迓犃司鸵l(fā)火，又聽見沈慕蘭說道：“雖說我們不要了，但周老板也花了本錢，不能叫你吃這個虧，這樣，棺材你們帶走，我再給你們一貫八百文，這棺材放著也不會壞，早晚還能賣出去，這生意，周老板穩(wěn)賺不賠，怎么樣？”
周老板精明的眼睛瞇了瞇，再次環(huán)視了下李家破舊的土屋，道：“也可以，只不過你們拿得出來嗎？”
李老大他們急的團團轉，孫氏小聲的問：“娘，咱家還有錢嗎？”
當然沒有，沈慕蘭沒有理會，而是對周老板接著說：“拿不出來，所以我才給你這么多錢，十天，限期十天，十天之內我們要是還不起，我就把我們家的三畝地抵給你?！?p> 此話一出，許多人都紛紛倒吸冷氣，土地是農民的根本，沒了地是要餓死的。
“此話當真？”
“眾目睽睽之下，做不得假?！鄙蚰教m信誓旦旦的樣子，叫周老板多了幾分信任。
“好，那我就信你一回，我們走！”周老板帶著自己的伙計，幾個人抬起棺材要搬到馬車上去。
人群閃出一條可以通行的路，也讓開了視線。
李家大門口的正前方，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帶頭，身后跟著兩個年紀相仿的婆子，長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打架干活的好手。
三人氣勢洶洶直奔李家而來，鄭氏見了，立馬換上笑臉迎了上去。
“成大娘，你怎么親自來了，這里亂鬧哄哄的，還是到我家等著我吧。”鄭氏明顯不想讓她們摻和進來。
成大娘早就沒了耐心，哪還管得了這些，一把推開矮小的鄭氏，道：“等，還要我等到什么時候，快把那個丫頭拿出來，讓我們帶走?！?p> 鄭氏苦笑著臉，道：“不是我不想，而是她家大人又反悔了，成大娘別著急，我再去說說?！?p> 成大娘一聽這事要黃，怒了，聲音高亢的說道：“什么？反悔了？我們事先可說好的，我們定錢都給了，現(xiàn)在說不賣了，耍我們呢！”
這句話說的響亮，所有人都聽見了，李老大夫婦面面相覷。
“大哥大嫂，你們收了定錢了？我們怎么都不知道，難不成是你們藏起來了？”孫氏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的。
李老大夫婦齊齊搖頭，李老大道：“什么定錢，聽都沒聽過?！?p> “那人家怎么說給過錢了？”孫氏還是有點不相信。
沈慕蘭白了她一眼，道：“被中間人吞了唄，這都看不出來，傻?！?p> “是她！”孫氏先是驚訝，后又恨得直咬牙。
他家都窮的吃不上飯了，這個鄭氏居然還利用她家，從中牟利！
鄭氏急得直跺腳，直想把成大娘的嘴給捂住，可惜她個子太矮，成大娘又人高馬大的，就是想，也做不到。
“噓，小聲點，小聲點，有話好好說?！?p> 這邊裝好車的伙計問道：“掌柜的，咱走嗎？”
周掌柜擺擺手，“再等等?！?p> “我憑什么小聲點？我又不是人販子，做的都是正經買賣，經過官府批準的，我怕什么？是你們要賣孩子，又不是我非要買。賣不賣的說一聲，在這吊著我玩呢？”成大娘早就等的不耐煩，憋了一肚子的氣。
成大娘帶著兩個人往李家走，鄭氏也攔不住，眼看就要進家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