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各懷心思
懷宣，知縣里的衙役和臨近知州的官兵搜尋了兩日都沒能找到孫紹蹤跡，而孫紹乃燕州節(jié)度使，是駐防靖國邊境的最高統(tǒng)帥，他若是出事，恐將邊境不寧，所以，他遇刺落水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兩天都不敢上報朝廷，但大伙兒心知肚明，孫紹怕是兇多吉少。
另外，陳安和唐正，鄧川擔心久不回去燕州，萬一軍中收到一些孫紹遇刺的消息怕引發(fā)變動，只得在安慰了陳蕓及孫琦一番后，便匆匆趕回燕州軍營，并讓人繼續(xù)搜索孫紹，同時，不得不將孫紹遇刺的消息上報朝廷。
因?qū)O紹曾就說過，若他征戰(zhàn)時有意外，就將軍中事務(wù)暫且交給陳安處理，是以，還稟明陳安暫待燕州節(jié)度使一職，若孫紹活著，自然不需朝廷派遣官員，若已身亡，待朝廷委任新的燕州節(jié)度使，陳安再行卸任。
等孫紹遇刺的消息傳回京城，離事發(fā)已經(jīng)過去七日，朝堂上一片嘩然。
近來，朝廷有不少官員莫名自盡或失蹤，甚至有些或飲毒，或上吊自縊的官員，但這些死去，失蹤的官員卻多少做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他們會失蹤，會自殺，朝廷以為是畏罪潛逃和畏罪自盡，小到一縣知府，大到六部官員，卻都沒有孫紹遇刺來得震驚，畢竟燕州乃邊防重地，他又駐守邊防多年，深得邊防官兵愛戴，他若一死，邊境恐引發(fā)嘩變。
誠然，那些失蹤或自盡的官員其實全都死了，而且都是死于葉東城和木青靈的刺殺，只是將那些官員偽裝成自盡或失蹤的樣子迷惑朝廷而已，這樣朝廷好結(jié)案，也不易追查他們，可孫紹不同，他是武將，武藝高強，想要人不知鬼不覺殺死他還偽造成自殺或失蹤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暴露了是遭遇了刺殺。
皇帝顧言齊震怒?！澳懜掖虤⑽页蛯?，給朕查，查出此人，朕定要他碎尸萬段?！?p> 一眾朝臣跪地?！氨菹孪⑴！?p> 戶部尚書蘇澤說道：“陛下，臣以為，謀刺孫將軍定是羌國所指使?！?p> 一語道破驚濤駭浪，督查院左御史沈明似乎想到了什么?！氨菹拢贾懒?，羌國先是以聯(lián)姻為由，好讓多年未回鄉(xiāng)祭祖的孫將軍放松警惕，羌國的目的就是想將孫將軍調(diào)離燕州，他們才有機會殺了孫將軍，使其燕州動亂，他們便能一舉攻破！”
“沈大人說得有理?！北渴汤尚斓赂胶偷?，朝中官員也紛紛點頭，認為孫紹遇刺是羌國指使得到了大多朝臣認可，不乏太子黨和貴妃黨，連太子顧千恒，凌王顧千溯都覺得非常有可能，然而璟王顧千玨卻覺得此事或許根本無關(guān)羌國，聯(lián)想那些失蹤或自盡的官員，當真是畏罪么？這些官員就算官職不高，卻多多少少握有實權(quán)，他們或許是不愿受命于人，才會遭遇不測，不得不讓他覺得，這些或失蹤，或自盡的官員并非那么單純，同理，除了羌國想要摧毀邊境的力量，也有可能是有人想擁有邊境大軍的力量，這個人不難猜，要么是顧千恒，要么是顧千溯，只是孫紹此人有些執(zhí)拗不肯歸附他們，所以他們要孫紹死，好換一個聽他們話的人駐守邊防。
顧言齊看向一直沉默韓忠?！绊n愛卿如何看待孫將軍遇刺一事？”
“回稟陛下。”韓忠恭敬回道：“依臣看，現(xiàn)在最緊要的不是追查是否羌國所為，應(yīng)當立即派人前往燕州，孫將軍多年駐防燕州，深得官兵愛戴，若官兵知道孫將軍遇刺，邊境恐將嘩變，屆時就算不是羌國所為，羌國見此時機，怕也會大軍壓境?！?p> 眾位官員也覺有理，紛紛贊同，顧言齊眉頭一皺，此話倒是說進了他的心里?！坝心奈粣矍湓敢馇巴嘀荩瑤碗尢幚磉呹P(guān)事宜？”
邊防軍一般駐扎多年，只會聽命他們敬佩的將領(lǐng)，若得知孫紹遇險又貿(mào)然派朝廷官員，恐怕非但不會聽從安排，反而生出許多事端，總之極難處理，沒有人愿意去當這個討不到好的出頭鳥。
然而對顧千玨來說卻是個不可多機會，原因多種多樣，其中，自己歸附太子，只是這個身份隱秘，因為自己畢竟也是一個王爺，顧千溯要爭皇位，必想拉攏自己，自己便可暗中幫太子做許多事情，再有，要取得顧千溯信任，這次聯(lián)姻就很難避免，縱然朝臣大都認為行刺孫紹是羌國所為，但事無絕對，況且自己并不這般認為，還有就是，兩國好不容易想要和平共處，就算刺殺孫紹是羌國指使，父皇也不會輕易取消聯(lián)姻，只當羌國殺孫紹是為了泄憤，兩國若想交好，聯(lián)姻是最好的捷徑，只不過當中會有一番波折是了，最終會落不落在自己頭上還是兩說，最重要的是，雖然自己決定幫扶太子，但太子心思深沉，很難猜中他真實的想法，有句俗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待他登臨大位，自己也就沒了用處，說不得他為了掩藏他曾經(jīng)卑劣的陰暗手段還會除掉自己，所以自己偽裝了這么些年的閑散王爺也該夠了，與其等聯(lián)姻給自己帶來好處不如自己去爭取，只有能握在手上的權(quán)勢，才是自己的保障。
然而，顧千玨也沒有立即站出來表示要前往燕州，因為自己知道，有人也必不會讓自己放過這個機會，眼角朝顧千溯瞟了一眼，果然，顧千溯出列說道：“父皇，二哥為人親厚謙和，兒臣想舉薦二哥前往燕州，想來必能安撫好邊關(guān)將士，不致動亂，保邊境平安?！?p> 說完還朝呂炎遞了個眼色，呂炎立馬會意?！氨菹?，臣以為凌王殿下所言甚是，璟王殿下素來性格溫和，而軍中將士性格直爽，正是欣賞璟王殿下這樣的翩翩君子，有璟王殿下前往，必不會有什么意外?！?p> 一干大臣擔心這費力不討好的差事落到自己頭上，連連附議，顧千恒不語，只故意瞥了眼顧千溯，心里卻是十分樂意。
就這樣，顧千玨在心思各異中的人的推舉下，被顧言齊認命撫政使，既安撫邊關(guān)將士，保證邊關(guān)在孫紹遇刺后不致動亂，同時令顧千溯前往懷宣，追查孫紹遇刺一事。
出宮門的路上，顧千玨和顧千溯同行，顧千玨一臉不悅神色。“三弟呀，你是知道我的，平素喜歡享樂，就算你想讓我在朝堂立足，也沒必要讓我去燕州那等貧苦之地吧，而且還是個燙手的山芋，我都不搞不明白你倒是想我好呢還是不好呢?！?p> “二哥哪里的話，雖說燕州的事情難辦是難辦了些，可一旦成功，你這撫政使一回來，就是我靖國的功臣呀?！鳖櫱菀彩且荒橂y色?！岸夷氵@活計哪有父皇委派給我的任務(wù)燙手？孫將軍都遇刺七天了，等我趕到懷宣的時候都半個月了，難道刺客還等在那里等我去抓？根本就是個無頭公案?！?p> 顧千玨對他笑了笑?！按_是無頭公案，但這種事情對三弟來說還不簡單？”
當然，破不了案子對于他們這種手握重權(quán)的人來說辦法多的是，就拿舅父之子張承禹來說，不就是隨便拿了個人去頂罪么，顧千溯不置可否，移開話題?！斑@趟公差你我兄弟還能同行一程，明日一早，我等二哥一起?！?p> “好，明日見?！鳖櫱Йk欣然同意，說實在的，顧千溯和顧千恒相比，顧千溯的為人相對簡單多了，沒有那么多陰謀詭計，大多時候都是他的母妃張貴妃在為他謀劃，他對自己還有些許的真心，而顧千恒就不同了，他母親一死，他一個人在皇權(quán)里沉浮，沒有手段，不夠狠戾怕是早就被踢下了太子之位，與自己聯(lián)手也不過是利用自己而已，可自己很清楚，在這場皇位的爭斗中父皇只想把皇位給顧千恒，所以，自己只能選擇更有勝算的他，而自己做的事都對顧千溯不利，讓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內(nèi)疚，只是皇權(quán)爭斗就是這般無情，自己也沒有辦法，若是可以，自己早就想請封番地，做一個真正的閑散王爺遠離皇室紛爭，可這些年追查母親和自己中毒一事，所查到的線索基本與羌國沒有關(guān)系，不得不懷疑當年之事與皇室有關(guān)，自己只能走進權(quán)力的中心才有機會找到真兇，為母親報仇。
想著明日就要前往燕州，這一去不知需要多久，顧千玨要把璟王府的事情安排妥當才能走得安心，其實也就只是擔心容華而已。
特意讓廚房做了頓豐盛的晚飯，想好好與容華話別，看到滿桌子菜，容華有些迷糊了?！半y道今天才是中秋嗎？”
“今天都十七了還中秋?！闭f著發(fā)現(xiàn)已是秋季，天氣很快就轉(zhuǎn)涼了，顧千玨想這丫頭不太愛干凈，不如讓她搬到煙云閣去，那里有溫泉，冬天洗澡方便，而且因為溫泉的關(guān)系，周遭也比較暖和，就說：“一會兒吃完飯我?guī)闳€地方。”
“去哪兒？”容華有些興奮的道：“殿下要帶我出去逛街嗎？可是都已經(jīng)晚上了，殿下要帶我去哪里玩呢？”
見她期待的神色，顧千玨這才意識到她是很想出王府里去游玩的，心里有些歉意，以前該多帶她出去走走才是，但眼下是不行了，自己明天就要去燕州是不能陪她了，卻也可以考慮讓她自己一個人出去玩玩?！澳阋仓朗峭砩狭耍€能去哪兒，當然是在府里。”
“也行吧?！比萑A眨巴著眼。“說實話，我來這里這么久，就只從憶云居走到花園，再從花園走到大門，其它的地方我都沒去過，我都不知道王府有多大呢?！?p> “那趕快吃，吃了我?guī)闳ヒ粋€很漂亮，很舒適的地方?！鳖櫱Йk往她碗里夾了塊粉蒸肉。
容華邊吃邊說，也幫他添菜?！暗钕乱渤裕枚嗖四??！?p> 吃了好一陣容華才摸著肚子?！昂蔑?，不過這么多菜還是沒吃完，浪費了?！?p> “吃完就走吧，別坐著了。”顧千玨朝她伸出手。
看著他的手，容華狐疑，他今天是怎么了？“殿下，你忽然對我這么好太反常了，你到底要帶我去什么地方？”倏地睜大了眼。“你不會想把我關(guān)起來吧？”
她腦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顧千玨氣得頓了半晌才說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個壞人？既如此，我要做什么，你能反抗嗎？還不快走?！?p> 他一個權(quán)貴自己哪有反抗的本事，容華無奈的覆在他手上，被他輕柔握住。
門口的楊吉和杏兒自覺跟在他們身后，經(jīng)過花園，轉(zhuǎn)過水榭游廊，一道拱形門上掛著煙云閣的牌子，一進到里面，就覺得霧氣繚繞，四周點了許多燈，卻只能在氤氳霧氣里隱約看見有一處樓閣。
聽見嘩嘩的水流聲，容華驚道：“殿下，府里有溫泉？”
顧千玨但笑不語，牽著她繞過青石小路，來到溫泉池邊上，侍女春花和夏竹捧著換洗的衣裳候著?！耙娺^殿下，容夫人?！?p> 顧千玨淡淡道：“這里不用伺候，都下去吧。”
春花夏竹放下衣服就走，以為他和容夫人要在這里溫情纏綿，楊吉和杏兒也識趣的離開，等人走完了，容華心里卻不安了，他把人都叫走了想干什么？一只手被他拉著，另一只手卻是絞著衣角。
知道她喜歡胡思亂想，顧千玨沒好氣的道：“這大晚上的又看不見，你怕什么。”說完甩開她的手，自己脫了衣服進了池子。
容華看到處都是霧氣，水面上更是濃濃一層，連在水里的他都看不怎么見了，而這池子這么大，自己離他遠點不就行了，而且，實在是經(jīng)不住這溫泉的誘惑，于是走開幾步，才寬衣入水。
溫?zé)岬乃⒖贪?，容華安逸出聲?！疤娣?，殿下，這可是我第一次泡溫泉呢，要知道府里有溫泉，我早就跑過來了?！?p> 在水汽里兩人連彼此的臉都看不見，顧千玨看向她說話的方向，說道：“你喜歡，以后就住這里可好？”
“好哇好哇?！比萑A開心道：“馬上就要冷起來了，要住在這里，我天天都要來泡上一回。”
顧千玨坐在水里的石階上，背靠在池邊仰頭輕喚?！叭萑A?！?p> “呃？”聽到他這么輕柔喚自己的名字，容華奇怪?！霸趺戳说钕拢俊?p> “明日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好好在府里住著，有什么需要就跟楊吉說，若是想買什么東西，問賬房支就行了......”顧千玨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水流涌動的聲音，下一刻，一雙小手就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就是她著急的語氣。“殿下要去哪兒？帶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