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君臨天下
金普恩正面臨嚴峻的抉擇,外面是呼聲正高的代表千千萬萬民意的凌秋白,她一身素銀,手中雖毫無武器,可她生出一種可以抵擋千軍萬馬的氣質(zhì)??諝庵泄鼟吨鴿庵氐奶魬?zhàn)的味道,她高昂著頭顱,走在隊伍的前列,在蒼穹下熠熠生輝,仿佛帶著時代的鐮刀,要親手斬下過去所犯下的錯誤,讓一切回歸正軌。
先王后如同一座雕像站在金普恩的身邊,同樣是她的孩子,一個流浪多年,一個享盡富貴。她早就承認,自己不在乎那個女孩,因為女孩只是個單純兩人結(jié)合而成的物品,但金普恩卻是愛的結(jié)晶。先王后把自己滿腔的愛意都澆灌在了這個男孩身上,他的眉眼和臉龐像極了他的父親。每次看到他,先王后都會覺得有一陣觸電般的微妙感,是懷戀,是不甘。那為諾言和守護而獻祭的愛情啊,早已埋在了六英尺下的泥土里。
“我們逃吧?!?p> 宮殿里沉寂了許久,金普恩的話突兀地回蕩在了這空曠的空間里。很多侍女和仆從看到宮殿被人群包圍,嚇得都從后門溜出去了。國王本想阻止,但先王后放任了這種情況?,F(xiàn)在保護他們的,只有站在門前嚴陣以待的士兵。他們每個人表情嚴肅,目光沉著,知道這是具有決定性的一戰(zhàn),而他們必須勝利。
先王后第一次感到自己對他升起了一股厭惡之情,她皺了皺眉,依舊保持著她高高在上的、傲慢的神色,仿佛誰也無法摧毀她鋼鐵般的意志。
回應(yīng)他的,只是一片沉默。金普恩知道,以母親的性子,絕對不會臨陣脫逃,可這不代表他也不會。
“母親,都這個時候了,保命最重要,我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苯鹌斩髟偬痦?,雙眼一片哀慟,這話他只是說給自己自欺欺人,雖然他在位這么多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個人只是個外強中干的草包。一切重大的事情,也都是先王后所決定的。
先王后的神情視死如歸,可即使是這樣,也并沒有感染到金普恩,他只想趕緊逃跑,逃出這個緊張的地方。
“走吧?!毕韧鹾蠼K于開口了。
金普恩目光猛地轉(zhuǎn)向她,他有些不可置信:“您說得可是真的?”
先王后點點頭,再次說道:”走吧?!?p> 金普恩仿佛如獲大赦,趕忙轉(zhuǎn)過身朝門口走去,可他才走幾步就覺得不對勁,一回頭發(fā)現(xiàn)先王后還在那里。
“母親,您怎么不走?”
“我是金國的先王后,這江山本就是我的,我為什么要走?”先王后的音色如同被水沖擊的大理石。
金普恩一跺腳:“母親,性命要緊?。 ?p> 先王后的神色不耐:“你快走罷,我統(tǒng)治了這么多年,早就把這里當成了家。如今受到挑釁,我便要與家共存亡。你走罷,若我死了,你不用給我燒紙,也不用惦記我,我會在王位下流血,但我絕不會做個逃兵?!?p> 金普恩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母親的主意,于是他自知很丟臉地,靜悄悄地出走了。
而宮內(nèi),在高高的臺階之上,竟只站著她一個女人!
門外人群更加等不及了,每個人都憋悶著一股躁動,只待片刻后噴涌而出。
銀發(fā)的凌秋白立于萬人之前,她面色凝重,蓄勢待發(fā),終于她振臂一揮,所有的人宛如開了閘的洪水直接涌向了宮殿門口。
那金屬大門被很多人瘋狂的砸著,發(fā)出的聲響奪人心魂,而這情景近在咫尺,先王后紋絲不動,一點也無退縮之意。
甚至有人合力搬來了木樁,一下一下頂著緊閉的大門,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久久回蕩在嚴肅的宮殿里。
這是對所有人來說最關(guān)鍵的一次斗爭,也是凌秋白拿回屬于自己榮耀的最佳時機。她身旁站著所有曾經(jīng)的隊友,向謹眠、道香、宋言清……甚至解語肅也來了。墨鴉和玄鶯倒是跑去后頭偵察有沒有進去的可能,他們這種人天生就不適合光明正大的打架,他們就適合在黑暗處給予致命一擊,如同陰冷的毒蛇。
凌秋白看了一眼身旁的向謹眠,向謹眠沖她會心一笑表示鼓勵。
民眾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那扇金屬門已經(jīng)有了一塊深深的凹陷,再也不過久,他們就可以打入內(nèi)部,進行一場真正地、酣暢淋漓的斗爭。
向謹眠早已說服了向府,向府不同于民眾,對于他們而言,只要保持對自己的利益,那么誰當統(tǒng)治者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于是,向府放棄了對金普恩的庇護,并出動了一部分軍隊來幫助凌秋白。
看起來,這是一場必勝的戰(zhàn)爭。
門被打開了,霎時間,武器與武器相撞,人與人互相廝殺,大家高喊著“恢復(fù)正統(tǒng)”的口號,卻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正統(tǒng)。
歸根結(jié)底,他們流得是同樣的血,犯不著這樣自相殘殺。
任鮮血在皇宮內(nèi)流淌成河,先王后就站在王位前方,絲毫不為所動,目光直直逼向這個當初自己趕走的女兒——凌秋白。
皮開肉綻的聲音響在耳畔,吼叫聲不絕于耳,可先王后卻有著憐憫蒼生的神明眼神。
“你來了?!毕韧鹾笳f道。
“我來了。”凌秋白也靜靜道了一聲。
這是自己的母親嗎?許多年不見,她已然不認識了。
“你長大了?!毕韧鹾蠛鋈恍α恕?p> 于凌秋白來說,她看不懂這樣的笑容,那是一個屬于母親欣慰但又釋然的表情。于是她只能僵硬地回復(fù):“當然。”
竟沒來由得感到一陣酸楚。
那些士兵一個個都倒下了,脖子上綻開的花朵讓所有人看了都為之膽寒。
而先王后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你要失敗了?!绷枨锇椎拖骂^去,掩飾了自己沒忍住的一滴淚,隨即小聲道,“母親?!?p> 剎那間,先王后快步走到王位前,她站到那金黃的椅子上,從椅背拔出一只寶劍,甚至沒有人看清,只見寒光一閃,冷風一過,那金黃的王位霎時開出了一朵朵血色的玫瑰,她沒說一句話,自戕而亡,這是一種可貴的、非凡的勇氣,她要為她的高貴陪葬。無論如何,她都是這個國家的王后。
先王后倒在血泊之中,而凌秋白在眾人的簇擁中走到了臺階之上,她只輕輕說了幾個字:
“從今以后,我是金秋白?!?p> 所有人歡呼雀躍,高喊著:“女王萬歲!女王萬歲!”
凌秋白俯視著眾人,環(huán)顧一周,不顧鮮血,坐上了這姍姍來遲的寶座。
從此,沒有金普恩,只有金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