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來了!”顧剛一見眼前的彪形大漢,羞慚之色更甚,一個七尺男兒居然羞紅了臉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兄弟。
“五哥,你坐!”林容取過一只坐墊,示意對方坐下。
“你是?”
見大漢望向自己,李旭正要自我介紹,顧剛卻開口道:“這是我新認識的好兄弟,李旭。要不是他,今天我恐怕真就走不了了?!?p> 見大漢還有些疑慮,林容便主動開口介紹了剛才的情形。
“原來如此!”大漢連連朝李旭拱手稱謝,“俺顧強,是五隊隊長。以后李兄弟的事就是我們兄弟的事!這些錢我自會想辦法給李兄弟補上,絕不會讓你落下虧空的?!?p> 李旭聽了,也連連還禮:“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既然顧隊長是我長官。效忠朝廷,首先就要效忠長官,不是嗎?不是旭多嘴,只是隊長如何欠下這么許多債的?”
“唉!”提起這筆閻王債,顧剛就連連搖頭,反倒是顧強開口替兄長道:“年前俺們老娘生病急需抓藥,好說歹說才從族中借了兩支千年人參,這才落下了虧空。林書曹也是自己人,不怕你笑話,你是知道俺們當(dāng)兵的沒幾個錢,光靠薪水如何才能還上,只不過是拆東補西罷了。”
林容聽了也唏噓不已,“你們剛強兄弟是前鋒營數(shù)一數(shù)二的漢子,為了錢也不免落到這般田地。唉,這年頭啊,生不得病出不得事,大家都是一樣的,誰又能笑話誰呢?倒是你們出身顧氏,難道借兩根參還要八千錢?”
“哼,快別提那幫混蛋了!”不提本家則已,一提到本族人,顧強就滿臉的咬牙切齒,“兩根參要我出價一萬貫,還是我老舅出面才還價掉兩千貫。這幫牲口斬的就是自己人!”
說著,顧強朝李旭一揖到地,鄭重道:“三千貫錢不是個小數(shù)字,我兄弟的實情李兄弟也看到了。且容我一個月,一個月內(nèi)必定還你三千貫。還望李兄弟寬限則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旭也不能不承情,再說這些金子原本都是江勝之的,他也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當(dāng)下李旭連連還禮,道:“五隊長客氣了,我也不過是光棍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錢的事慢慢來,不著急?!?p> “李兄弟見外了,我大哥表字伯毅,我表字仲康。如不相棄,愿以表字相稱!未知李兄弟你的表字?”
“啊!”關(guān)于表字,李旭一個現(xiàn)代人自然是沒有的,穿越過來一年多,他只是一個庸庸碌碌的車夫,也從沒人問起,如今第一次被人當(dāng)人看,李旭也就起身回禮直言道:“在下一介草民,并無表字。顧氏昆仲看得起我李旭,直接名字相稱就行。”
一直在旁不發(fā)言的顧剛聽了更不好意思了,“我承了兄弟這么大的情,怎么好意思指命道姓的稱呼呢?”
“罷罷罷,”林容見三人都尬在原地,便笑著出來解圍道:“既然李兄弟無字,不如取一個就是了。我看李兄弟言談舉止也不是那種粗人,將來遲早會有一番大事業(yè),不如就取一個表字吧。”
“也是,只不過我才疏學(xué)淺,還請林書曹幫我取一個吧。”
見李旭說的誠懇,林容也就不推辭了,他踱著步沉吟道:“日旦為旭,李兄不如取一個子旦吧!”
子彈?還ak呢!李旭內(nèi)心有些哭笑不得,但這些古人似乎并不是在開玩笑,他既然話出口,也就只能拜領(lǐng)了。
“好字好字!”顧強哈哈一笑,“今天結(jié)交了子旦老弟,就有我做東,咱們?nèi)トT外喝一盅如何?”
“如此叨擾了!”
李旭一夜沒好好休息,和顧氏兄弟約好了晚飯,這才回營睡了一大覺。起身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衣服,就依約前往三門外去了。
李旭來建業(yè)雖然時間短,但“三門外”的大名還是聽說過的。像顧氏兄弟這樣的普通人,吃不起昂貴的酒席,更上不了有錢人才能上的酒樓,想要喝酒,就只能前往城外的小酒攤過過癮了。因為要連跨三道城門,直到十分偏僻的外城門外,因此得了個“三門外”的俗名。
此時已是申末酉初,昨晚刺史府的大火雖然駭人,但百姓們的日子還是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原本一片荒蕪的空地上此刻已經(jīng)支起一大片臨時攤位,足足有數(shù)百人之多。堂倌們不亦樂乎的穿梭其中端菜上酒,看來生意還不錯的樣子。
“子旦!我們在這!”老遠就瞧見顧強招呼自己,但子旦這個字李旭事實不習(xí)慣,只能勉為其難的拱拱手,朝他們的座位過去。
顧氏兄弟已經(jīng)點了一塊大羊腿,架在支架上。下面則是一只大鼎,里面用木炭點起火來,既能取暖,又能烹飪,一舉兩得。而架子上的羊腿則在不停的翻轉(zhuǎn)下早已是金黃酥脆,肥嫩的羊油還不時滴下,讓人饞涎欲滴。
林容也作陪在旁,見李旭來了,連忙拉他入席,“就等你一個了!”
四人落座,顧剛舉起酒杯,又說了一番感激的話語,一飲而盡。秋末天氣涼爽,就著羊肉喝著美酒,李旭仿佛有了一種前世里燒烤的滋味。這種滋味自從他穿越過來當(dāng)車夫開始已經(jīng)許久沒有體驗過了。
見李旭有些感慨,顧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弟你的事我聽阿哥也說了一些,不用擔(dān)心。咱們前鋒營雖然錢掙得不多,但外快多啊!就像昨天,”
說到昨天,他的聲音小了幾分,“薛公經(jīng)常會派一些像昨天那樣的外快,不僅搜到的算自己,薛公也會出每人五百貫的出工費?!?p> 提起薛公,李旭猛的想起昨天晚上殷謙也提起過薛公,而且殺江勝之的命令似乎就是薛公所下。
想到這里,李旭便索性問道:“薛公究竟是誰?”
“我也不知道?!鳖檹妳s連連搖頭。
“咱們這種人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大禍臨頭!”顧剛有些害怕的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據(jù)說薛公也是揚州巨富之一,和揚州司馬朱鈺有不淺的交情?!碧崞鹧秩菟坪踔赖牟簧?。
他剛要說下去,只聽得“哐鐺”一聲,一個酒壇被砸碎。
“不好啦,左軍營的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