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葉昕突然停下步伐,遠處果然回蕩著另一個腳步聲。
出殿時,她分明將恒王甩掉了,進地道后又將門關上,按理來說恒王就算想破腦袋都不會知道她在這里。
那么,除了恒王以外還有誰會知道這里的存在?
葉昕放緩呼吸,貼著墻壁緩步移動著。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個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動靜越來越輕。
她抓住細微的聲響預判到,那個人此刻應當就在背后。猛然回頭,還沒來得及瞥見什么,便被一只微涼的手掌捂住雙眼,肩膀被另一只手暴力推搡著摁到墻上,沙石被蹭落下來。
葉昕迅速從袖底拔出匕首,尖刃向他的腹部刺去。自重生以來,她一直都隨身攜帶著這把匕首以備不測。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將手從她眼睛上放了下來,去阻止那把尖刀的刺入,反手大力握住她的手腕,將刀刃指向她的心臟。
葉昕放開手,匕首掉落地面,男子用左手掐住她的咽喉。
她用盡全力掰著男子的手,惡狠狠與他對視,這才看清了這張俊臉,雖然她對于美男沒什么概念,但最攝人心魂的便是這雙瑞鳳眼,黝黑深沉且滿眼風流,薄唇微微上場,仿佛在挑弄著什么。
她的額角冒出青筋,見男子還不松開,左腿揚起便要朝他襠部踢去。男子則立馬用右手擋住她的進攻,擒拿住她的腳。
葉昕立馬揚起手重重扇了他一巴掌,俊俏的側臉浮現起一道淺紅色的五指印。
男人一怔,雙手都放下時,她的脖子和腳腕已然留下一道青紫。
左腿突然被放下的她險些失去平衡,靠在墻壁上捂著脖子咳嗽,轉瞬間恢復從容,玩笑著說道:“陸公子,咱沒結仇吧?”
男人叫陸淮寧,他的父親宣德將軍死后,康平帝給他賜封了個爵位。在朝政上面,他很少露面,存在感極低。日常無非是在青樓里花天酒地,賭場內也聲名鵲起,不務正業(yè)早已臭名昭著。
他微微挑眉:“你認得我?”
葉昕沒有回答,望向了他的身后,道:“參見恒王。”地上的匕首不知何時被她拾起,此刻正藏在身后。
陸淮寧一回頭,她猛地將尖刀刺去,還來不及反應,刀刃便扎入后背。
可她似乎沒有殺人的經驗,扎得并不深,陸淮寧輕輕一拔便將刀抽了出來。
“動作挺快,也蠻聰明?!标懟磳幵僖淮纹×怂牟弊樱煌氖?,這一次顯然是被激怒了,力度更重了些,他勾了勾嘴角,譏笑道:“但是該說你膽大還是膽小呢?”
在她快要窒息之時,陸淮寧又將手放下,警告道:“你最好老實點?!?p> 葉昕賭對了,他不會殺葉家人。
陸淮寧的父親是被東周人毒死的,而葉昕的祖父虎牙將軍便是擊退東周敵軍,替他父親報仇的人。
單憑這點,陸淮寧不會對她下殺手。葉昕的舉動便是為了確認,他出現在這的原因。
如若他是恒王的盟友,剛剛的試探他便不會回頭確認,而為了不讓陸淮寧起疑心,只好佯裝偷襲,刀口扎得并不深。如若他沒有回頭,葉昕便會露出真本事,將利刃狠狠地扎進他的胸口。
既然不是恒王的盟友,那么來這兒的目的和她應該是相同的。只不過,這地道里的設計錯綜復雜,上一世陸淮寧并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她輕笑道:“多謝公子的不殺之恩?!?p> 陸淮寧嘲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葉昕掏出瓶傷藥遞給他:“止血,不留疤的,還請公子笑納?!币娝唤樱盅a充了一句:“沒毒的,別怕?!?p> 陸淮寧接過,倒沒有著急抹藥,把她的匕首收起來,將藥放到袖底,問道:“你來做什么?”
“來助你一臂之力?!比~昕笑吟吟地領著他走。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二人走到了一堵石墻跟前,葉昕取下墻壁上的火把,輕觸凹槽里的機關,石墻便移動開來。
里面是一個大的廳室,中間擺著桌椅,桌上有一副圍棋和一套茶具。
陸淮寧有些詫異,他來不及去深思,葉昕已經走到桌前,將棋盤下壓著的紙張遞給他。
那便是南國的軍事邊防圖紙。
她又從袖底掏出另一份圖紙,壓到棋盤下。接著按下了茶具底的機關,頭頂上的巖石便移開了,掉下一條繩梯。
“走吧?!比~昕道。
陸淮寧卻雙手環(huán)抱站在原地,笑問道:“葉小姐是不是欠個解釋?”
葉昕早已想好了理由:“公子應該知道,怡紅院無所不知。”
出去時,便見到四處尋著主子的佳禾。
“小姐,這是去哪了?”佳禾著急地話都講不太清了,抬眼又看到小姐脖子上的勒痕:“誰竟敢傷了小姐?”
“啊?”葉昕隨即意識到,這是方才陸淮寧留下的杰作,道:“脖子無礙,剛去如廁,迷了方向?!?p> 好在隨身帶了點脂粉,往脖子上撲一撲便遮住了。佳禾見小姐不打算解釋,便也沒再追問。
待回到宴會上時,剛好到了表演才藝的環(huán)節(jié)。
少女們彈清脆悅耳的琴,跳輕盈多姿的舞,唱扣人心弦的歌;少年們舞瀟灑俊雅的劍,吟雄奇飄逸的詩,吹余音繞梁的笛。
葉佳媚最拿手的是簫,吹的是伯南先生傳授的《清》,輕快歡愉的曲子在她的演奏下每個音節(jié)都沁人心脾。
下臺后,她坐回到位上,反而緊張起來:“大姐,我方才可慌,聽起來怎么樣?”
葉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道:“好聽極了。”
葉佳媚得到肯定后終于放下心來,將玉簫擦凈遞給身后的丫鬟,悠哉地吃起來。
葉昕沒有上場表演才藝,她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又喝了幾口烏龍茶,片刻后,推說頭暈眼花,拉著二妹一起到客房歇息。
進屋后,葉昕便推開窗子,道:“媚兒,你從這兒出去。”
“???這是為何?”葉佳媚懵然。
葉昕沒有解釋,繼續(xù)指揮道:“出去后往前一直走,一柱香再后再殿里?!?p> 見大姐的神情似乎別有深意,葉佳媚沒有再問,依言翻窗而去。
“喝下了,正在東廂客房。”一太監(jiān)模樣的男人道。
房碧珍塞了幾兩銀子給他:“行動吧?!?p> 葉昕藏在拐角,看著這場蹩腳的交易。
她早就發(fā)現了。葉府眾人出發(fā)時,房碧珍的馬車便緊跟著,扮成丫鬟模樣混入宮中,又安排了一壯漢打扮成太監(jiān),一直在殿內監(jiān)視著葉昕的舉動。
烏龍茶中下了蒙汗藥,葉昕其實一點都沒有喝,不過是使了些障眼法,讓那個監(jiān)視她之人的角度看起來像是喝下去了。而她給葉佳媚喝的只是清水,以假亂真罷了。
待那太監(jiān)走后,葉昕上前將房碧珍劈倒,抬進了東廂客房內,又喂了些迷藥,之后翻窗而出。
客房內沒有點燈,烏漆麻黑。不一會兒那太監(jiān)模樣的男人便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