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遠離觀眾

　　蘇茜趴伏在奧黛麗舒適精美的睡床上，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口水滴落在枕頭表面。

　　她可不希望今晚之后，那些貴族之間流傳起了“奧黛麗小姐睡覺流口水”的傳言。

　　這會讓奧黛麗像她認識的那位唐泰斯先生那樣，被許多人暗中和當面調(diào)侃甚至嘲諷。

　　時刻注意著口水的蘇茜，看向趴在枕頭中央的那只半透明的小蟲：

　　“索羅亞斯德先生，奧黛麗的晉升應(yīng)當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吧？”

　　小蠕蟲擺了擺頭，發(fā)出了蒼老的呵呵笑聲：

　　“用不著擔(dān)心她。她要是晉升出了問題，那庇護她的神靈也太沒用了?！?p>　　神靈當然是不會沒用的。蘇茜剛想說些什么，就察覺到了靈感的觸動。她扭過頭，看到床尾旁邊，正站著穿金紅二色長裙、胸口和裙擺鑲嵌寶石的奧黛麗。

　　這分明是奧黛麗·霍爾這個身份消散前的模樣。

　　奧黛麗回來了！蘇茜搖搖尾巴，立起身，剛要表達喜悅的歡迎，帕列斯已經(jīng)發(fā)出了聲音：

　　“嗯？”

　　“你是個歷史投影？”還被源堡侵蝕得這么嚴重。

　　歷史投影……因為阿羅德斯，蘇茜已經(jīng)了解什么是歷史投影。這讓她頓時察覺到了不對：

　　“奧黛麗，你的本體和其他身份呢？”

　　奧黛麗端莊優(yōu)雅地走到床沿坐下，露出了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

　　“晉升的時候出了點意外?，F(xiàn)在，我的本體和身份都處在神靈的保護下，只能以歷史投影的方式和現(xiàn)實接觸?！?p>　　聽到這句話，枕頭上的時之蟲差點滾了下去。

　　所以，按照索羅亞斯德先生的邏輯，奧黛麗信仰的神靈是很沒用的……蘇茜想了一下就不再管。她還是知道不能對神靈不夠恭敬的。

　　何況，這和她也沒什么關(guān)系。她只關(guān)心奧黛麗。

　　蘇茜移動身體，把前爪搭到奧黛麗的腿上，擔(dān)憂地問道：

　　“奧黛麗，你還好嗎？有沒有什么我能幫助你的。”

　　奧黛麗安撫性地笑了：

　　“不要擔(dān)心我。事實上，我晉升后的狀態(tài)，超越了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天使。只是，因為我個人的緣故，發(fā)生了其他的意外?！?p>　　“蘇茜，在這件事上，你能給出的幫助十分有限。所以，我就不告訴你具體的細節(jié)了，免得將你卷進可能的危險。”

　　“我想提到的是，因為這些意外，我暫時沒有辦法利用自己的尊名接受祈禱?！碑吘梗幢ちα扛艚^的是奧黛麗的非凡能力和信徒的交互。而接受祈禱，同樣是交互的一種。

　　“所以，蘇茜，如果你不在我身邊，可能沒有辦法跟我聯(lián)系?！?p>　　“你要不要先回歸你原本的身份，和我一起留在家里？”

　　蘇茜對此并不在意：

　　“奧黛麗，你需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p>　　“雖然我有了幾個私人朋友，但短期內(nèi)不聯(lián)系，對我來說不是太大的問題?！?p>　　“嗯，要麻煩你另外的身份替我向他們道別?！?p>　　面對蘇茜這樣配合的態(tài)度，奧黛麗一方面感到溫暖，另一方面又內(nèi)疚于一直找不到太多合適的機會，將蘇茜介紹給適當?shù)娜?，讓她擁有屬于自己的社交圈。這使得蘇茜總是說走就走。

　　“那你就跟著我吧。我這個身份，最近也會進行有趣的冒險。我想你會喜歡的?！?p>　　奧黛麗這樣說著，揉了揉蘇茜的毛發(fā)，揉得蘇茜愉快地癱在了奧黛麗的懷里。

　　“那我去屬于我的地方睡覺了。奧黛麗，晚安。”

　　奧黛麗利用虛擬人格，幫助蘇茜將被分割出的那個身份消散掉，一邊看著蘇茜跳下大床，無聲地拉開了房門，又從門外關(guān)上了。

　　她扭回身，看向床上的半透明小蟲。

　　半透明的小蟲仰起頭：

　　“你的錨出了問題？因此你現(xiàn)在不能和信徒發(fā)生神秘學(xué)上的接觸？”

　　祂推測的理由是，作為擁有錯誤權(quán)柄的神靈，若非是信徒本身有問題，只是因為奧黛麗身處源堡的話，“愚者”怎么會沒有辦法讓她回應(yīng)信徒。

　　當然，帕列斯其實沒有期待回答，畢竟這也算是奧黛麗不可告人的弱點。祂只是問道：

　　“更換錨有用嗎？”

　　“有用的。我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尋找不依賴信徒的錨?！?p>　　“只是符合要求的錨并不好找?！?p>　　奧黛麗說到這里，頓住了。

　　身為一位已經(jīng)晉升天使的“觀眾”，她比以往更容易地感受到了帕列斯的情緒：祂先是迷惑，有了表達的欲望，而后變?yōu)榱巳缓屯丝s。

　　事實上，如果奧黛麗愿意，她甚至可以直接洞察帕列斯這個分身的所有想法。但奧黛麗當然不會這么做。她只是在短暫斟酌后，決定把心中的疑惑坦然地問出來：

　　“索羅亞斯德先生，您似乎有另外的想法？您知道什么很好的，不依賴信徒的錨嗎？”

　　……完了，“愚者”這小子怕是要殺了我。帕列斯一時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祂只能含糊著說道：

　　“我知道的，阿羅德斯那面鏡子肯定都知道。既然它沒有告訴你，那肯定是有人覺得這個選擇的某些缺陷難以忍受。”

　　奧黛麗挑起了眉毛。

　　這個人是誰，簡直不需要言明。

　　怪不得我問起錨的問題的時候，“世界”先生雖然情緒控制得很好，但是一直在搶話，在避免我和阿羅德斯的提問回合產(chǎn)生不必要的增加。

　　他擔(dān)心阿羅德斯說出不該說的話……也不一定。其實阿羅德斯也過度主動，使用了提問而非回答來開啟話題。

　　也許，他們是怕我問出不適當?shù)膯栴}，而阿羅德斯的自我規(guī)則，會使它不能說出虛假的內(nèi)容。

　　什么樣的錨，帕列斯老先生第一反應(yīng)會覺得很好，但“世界”先生和阿羅德斯都覺得不合適……

　　也許，這個方法就是祂自己在用的那個？不排除這個可能……

　　奧黛麗沒有選擇逼問帕列斯。她只是如常地提出自己本就準備好的問題：

　　“索羅亞斯德先生，您這個分身是打算跟著我序列2的歷史投影，還是序列5的、處理教會日常事務(wù)的那個，或者也和蘇茜待在一起？”

　　一聽到這個問題，半透明的小蟲立刻說道：

　　“你都晉升天使了，本體又留在源堡，需要的幫助必然有限。就算真的有什么事，隨時來平斯特街找我就可以了?！?p>　　“我留在你這里也沒有用，你還是把我送回去吧。”

　　……奧黛麗忍住了內(nèi)心的笑意。

　　帕列斯老先生，您也沒有必要這么擔(dān)心自己暴露相關(guān)的秘密，得罪了“世界”先生吧？

　　就算“世界”先生有資格動用源堡，是真正的神之左手，可是他的脾氣那么好，難道還會真的責(zé)怪您嗎？

　　奧黛麗想了想，故意說道：

　　“可是，索羅亞斯德先生，您不和蘇茜一起討論科學(xué)知識了嗎？”

　　半透明的小蟲，頓時陷入了激烈的內(nèi)心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