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手即將觸碰到溫喬的雙眼,身后的黑暗里卻突然刮來一陣劇烈的風,從溫喬耳邊呼嘯而過。
風吹到兩人的臉上,竟有些疼。小女孩如夢初醒般收回了手。
她掙扎的看了眼溫喬,最后雙眼一閉狠狠地朝著溫喬推了一把,頭也不回的跑了。
“啊啊啊啊啊”是小女孩尖叫的聲音。
“嗒嗒嗒嗒嗒”是小皮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
趴坐在地上沒被推下去的溫喬:……發(fā)生了什么
聽見小女孩的腳步聲漸遠,溫喬也趕緊站起來向著走廊跑去。
結(jié)果沒跑兩步,前方竟然開始刮起了劇烈的風,她只好忍著痛半蹲下來,死死扣住臺階才勉強穩(wěn)住身體。
她側(cè)頭看了眼身后深不見底的黑暗,有東西不讓她回去!
溫喬咬著牙向上爬,卻沒想到,離光亮越近,那風便越大。
不知就這么與之抗衡了多久,短短的幾米的樓梯,溫喬卻感覺自己爬了一個世紀。
堅持下去溫喬,馬上最后一步了。
可她遲遲無法繼續(xù)前進,她能感覺到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想把她拽進黑暗里。
她快要耗盡力氣了。
手術(shù)后遺癥也在此時不合時宜的發(fā)作,溫喬只感覺眼前白光閃現(xiàn),大腦里面有一塊地方開始隱隱作痛。身上沒藥,她只能忍著。
結(jié)果一個不注意,本來快要接近出口的溫喬踩滑了!
頭再一次重重地磕在臺階上,她又跌回了最初的位置,膝蓋也在隱隱作痛。
溫喬突然想到之前在戰(zhàn)場前線時,她年紀小,戰(zhàn)場經(jīng)驗不足,有一次她不注意被流彈擊中暈倒在戰(zhàn)坑里,又正好摔倒在后面一個受傷的戰(zhàn)友身上。
她的槍恰好正中戰(zhàn)友的頭,結(jié)果兩個人雙雙暈了過去。這件事后來還被戰(zhàn)友們嘲笑了好久。
“咳咳”居然想起這么丟臉的事,溫喬的嘴角勾了勾,咳出幾口血。
眼前冒著金星,大腦里有好多記憶碎片閃過。
溫喬甩甩頭接著向上爬,之前做的手術(shù)應(yīng)該開始失效了,不然這些記憶怎么又冒出來開始叫囂。
“加油加油,喬,你就要做到了!”恍惚間,她好像又看到了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韋爾斯在前方為她加油打氣。
那一次是溫喬跟另一隊的隊員比攀巖,溫喬本來遙遙領(lǐng)先,沒想到在最后關(guān)頭對方竟然作弊!
他趁溫喬抬頭去回應(yīng)韋爾斯,抓著溫喬的腳往下拽,而溫喬恰好伸出一只手在向上方揮舞,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從十幾米的地方掉了下去,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那狗娘養(yǎng)的,敢做不敢當,別擔心,我已經(jīng)幫你把他揍到趴在地上起不來了?!币簧黼熳尤獾膽?zhàn)友坐在溫喬的病床邊,滿臉青腫,說這話時看起來十分滑稽。
噗,還挺仗義,誒?他是誰來著?
她喘了兩口粗氣,頭越想越疼,索性不再回憶。
手指緊緊地扣進前方走廊的地毯,溫喬無力地將頭歪在手臂上,面前的樓梯上已經(jīng)全是自己帶血的抓痕。
一步之遙了,風力已經(jīng)大到,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手臂在慢慢脫臼,剛才摔到的腳也疼得慢慢開始卸了力。
好像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抓上了她的腳踝。嘖,惡心。
額頭上有血緩緩地流下來,遮住了眼前的光明,溫喬眼前一片灰暗的血紅。
“啪嗒啪嗒”到最后,溫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聽到自己的血液滴到石磚上的聲音。黏膩又香甜,勾引著黑暗中的惡鬼。
呵,多久沒那么狼狽過了,溫喬。在這兒不明不白地死了,下去恐怕要被戰(zhàn)友笑話啊。
她仍然睜著眼睛不肯閉上,血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走廊的光亮,除了微微蹙著的眉,臉上甚至都沒有多余的神情,整個人仿佛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漸漸地,意識也如同眼前的景象,開始有些模糊了。
嘖,溫喬內(nèi)心罵娘,現(xiàn)在可不能暈。她用力眨眨眼,生理淚水混著血從眼眶里滑落。
終于在溫喬雙手沒有知覺快要松手的時候,一雙手握住了溫喬的手腕,用力的將她拽了起來!
通道內(nèi)的吸力也突然一下子加強,溫喬在半空中幾乎被兩股力量扯成兩半。
不過兩個呼吸間,不知為何,黑暗中的吸力突然消失了。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反應(yīng)過來時,溫喬已經(jīng)重重地跌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她睜眼想看看是誰救了自己,可眼前一遍血紅,再加上之前流的血干了之后糊住了眼睛,她什么也沒看到。
“溫小姐可真是不讓人省心,才進來沒多久就惹出這么大事。”清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嗯,是他啊,這應(yīng)該算是暫時安全了吧。溫喬閉上眼,終于任由自己暈了過去。
連垣抱著懷里渾身是血的女人,森冷的目光穿過薄薄的鏡片看向黑暗,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惡鬼們一個個落荒而逃。
眨眼間,昏暗的通道逐漸又變回走廊的模樣。
“下一次再被我發(fā)現(xiàn)違反規(guī)則,你們知道是什么后果?!?p> 連垣的聲音一改面對溫喬時的清潤,渾厚低啞的聲音在走廊回蕩,語氣令人生寒。
剛才他趕到的時候,女人雙目血紅,面色灰白地抓著地毯,臉上還有兩條血痕,破爛的地毯邊緣也全是血跡。
她一直死死地盯著前方,卻不知道在她的身后,無數(shù)的惡鬼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享受獵物了,一個個擁擠著,正張大了腥臭的嘴向她爬去,有的甚至已經(jīng)抓到她的腳踝。
這個女人是堅持了多久,才讓惡鬼都失去了耐心,全都違背規(guī)則從底下爬出來抓她。
窗外的夕陽幾乎快要被城堡外的森林吞沒,昏黃的光包裹著女人傷痕累累的身體,仿佛在溫柔地舔舐她的傷口。
看著溫喬即使暈過去也微微蹙著眉的面容,男人淺褐色的眸子微微一動,盡量輕輕地把她抱了起來。
倒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意志力。
溫喬似乎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在一片血紅的世界中奔跑著,后來她跑累了,身體卻突然漂浮起來,不知漂浮了多久她才輕輕落了地。
“你這臭丫頭又貪睡了!”“小矮子扛得動槍嗎哈哈哈!”“喬,記得在我死后把我寫的日記寄給我的母親?!蓖諔?zhàn)友的聲音突然清晰地在大腦里播放起來。
血紅的世界慢慢變成黑暗,又不知過了多久,她好像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可她的眼睛始終都睜不開。
等意識慢慢回籠,她這才發(fā)現(xiàn)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
溫喬輕輕動了動,“嘶”的一聲。
多年的戰(zhàn)場經(jīng)驗讓她一下子就估摸了出來自己身體大概的狀況,她倒是沒想到自己受的傷居然這么嚴重。
“醒了?!鼻鍧櫟穆曇魪母浇鼈鱽?,是連垣。
溫喬一聲不吭忍著痛從床上坐起來,慢慢地靠在床頭。嘖,背上也有傷口。
“能麻煩你給我一點水嗎?”溫喬朝著連垣的方向說道,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覺很難受。
“你往右前方摸,能摸到一盆溫水,右邊床頭柜有一杯冰水?!边B垣緩緩品味著手中的紅酒,并沒有上前幫忙的打算。
溫喬點點頭,“嗯,多謝?!?p> 她往床邊右前方摸去,那里的確有一盆溫水,水盆的材質(zhì)摸起來似乎是銅制的,還有花紋。
摸到水盆邊上放著毛巾,溫喬拿毛巾沾濕了水,靜靜地擦拭著自己的臉。
糊在臉上的血跡被她一點一點擦干凈,毛巾拿下來,通紅的雙眼在清艷的臉上顯得竟有些楚楚可憐。
坐在不遠處的連垣喝著紅酒,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床上那個纖弱的女人清理著自己。
溫喬眨眨眼,覺得自己眼前還是有些模糊,最后直接把臉埋進了水盆里。
看不清東西在此刻這種情況下,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危險,眼睛可不能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