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結束亦開始
作為祖巫，后土時常會顯得比較另類。
尤其是對于巫族來說，本來不該與“溫柔”這個詞有任何聯系的，但是后土卻是硬生生地將這個詞與祖巫融合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對方的身份，李長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眼前這個溫柔似水的黃衣女子和后土祖巫聯系在一起的。
盡管來自后世的他早就知道后土的特殊，但是真正見到對方的時候，還是狠狠地被驚艷了一番。
在翕茲和燧人氏逐漸相談甚歡的時候，李長青以及后土兩人便顯得有些多余了。
看的出來，在翕茲最開始出言無狀的時候，后土是準備打圓場的，沒想到燧人氏比她快了一步，然后就沒有她什么事了。
關于巫族合作的事情李長青早已經和燧人氏提前商量過，涉及到具體的做法的時候也不用他再多嘴。
所以他便陪著另一位略微顯得有些無聊的祖巫后土，開始在人族隨便走走看看。
如果能夠順勢與后土建立起一定的聯系，那么以后插手輪回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而且他的玄黃葫蘆提升到極品功德靈寶可全都指望著這件事了。
然而由于他心中想著事情，所以也沒有注意，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fā)現已經來到了人族的墓地。
說是墓地，其實也就是一大片荒地中無數的小土堆而已。
此時的人族還沒有發(fā)展出所謂的喪葬文化，之所以下葬，更重要的是為了不讓尸體被野獸或者其他東西吃掉。
人族的墓地顯然對后土有很大的影響，這從她已經在這里停了好一會兒就可以看得出來。
難道？
李長青突然心頭一跳。
難道就是這個時候？
如果真的讓后土自己悟通了整件事情，那么功德可就沒他的份了。
想到這里，他頓時心中一緊，可是斟酌著語氣說道：
“如果非要在人族、妖族以及巫族之間找一個共同之處的話，那么大概就是死亡了吧?！?p> 后土聞言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料到李長青會突然感嘆。
不過緊接著她便表示了自己的贊同，順便還提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思考：
“是啊，可是這些死去的生靈，他們又會去哪里呢？”
這就已經開始思考這件事了嗎？
李長青眉頭一挑，但想了想自己的功德，便繼續(xù)裝作聊天的口吻說道：
“他們應該哪里都不會去，只在這洪荒大地上渾渾噩噩地永遠游蕩下去吧？”
“這樣不好，這是不對的。”
后土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聲音中充滿迷茫：
“父神的洪荒，不應該是這樣子的?！?p> “嗯。”
李長青不知道是不是該提輪回的事情了，所以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
然而他的含糊回應卻被后土誤解了：
“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覺得我想得太多了？”
“我……”
“你不用解釋，你不能理解我的擔憂是對的，就連我巫族其他的兄弟姐妹們，也同樣無法理解我?！?p> 后土寬厚的笑著，笑意溫柔。
“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給你仔細說說?！?p> 李長青其實想說他明白的，但這樣，也好。
“怪不得能夠說動二哥，你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p> 看到李長青點頭，后土先是贊了一句，然后聲音便開始變得縹緲起來：
“你知道嗎？自父神開天辟地以來，萬物生靈經過最初的蓬勃生長之后，便開始逐漸減少，慢慢地走向死亡?！?p> “龍鳳麒麟三族如此，我們巫妖二族如此，所有生靈也都將如此，到了最后的最后，整個洪荒，可能一個生靈都不會剩下……”
“那個，圣人可是不死不滅的?！?p> 李長青心虛地看了看昆侖山方向，小聲提醒道。
“這不重要，你果然還是不能理解我，我說的重點是，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后土身上浮現幾分孤寂的味道。
“你是說，巫妖兩族之間永遠停戰(zhàn)？”
李長青的聲音微微有些提高，他還以為后土開始思考輪回的事情了呢。
“不，我說了你理解不了的，我們和妖族是絕對不可能停戰(zhàn)的，尤其是在帝俊的九個兒子都被我們殺了的情況下。”
后土看著李長青，眼神微微有些冒犯，似乎覺得有些雞同鴨講。
“我明白了?！?p> 李長青的聲音欣喜，他就知道，后土果然還是要化輪回的。
“你知道？”
后土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知道現在人族與巫族正在進行合作什么的，但是你大可不必為了討好我而故意這么說，這樣我會看不起你的。”
“我真的明白?！?p> 李長青的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
“就像種子埋在大地中發(fā)芽，長成大樹，然后開花結果，成熟之后掉落在大地上，被泥土掩埋，重新發(fā)芽長成新的大樹?！?p>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頓了頓，后土臉色則是明顯的激動，以及期待。
而在后土期待的目光中，他緩緩開口：
“萬物有始有終，這沒錯，但結束，同樣也可以是開始，而如今洪荒中的生靈，只有結束，而沒有開始，你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沒錯?！?p> 后土臉上滿是被認同的表情，然后是真誠的贊嘆：
“你能夠說服二哥與人族合作，果然是有不凡之處?！?p> “這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p> 李長青好笑地提醒。
“不，這次我是認真的，之前不過是禮貌性地——呃，這個不重要?！?p> 后土看著李長青臉上的笑容有凝固的跡象，明智地轉移話題：
“重要的是，我們該怎么做？”
“不是我們，而是你，只有你，你是土之祖巫，是大地之母，大地是怎么做的？”
李長青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但話說到了這個程度上，無論有沒有他，后土很快就會想明白的。
“我？”
后土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但緊接著，她的臉上便浮現釋然之色，以及一縷微不可查的不舍。
“謝謝你，我明白了?！?p> 后土突然展顏一笑，讓李長青的微微有些臉紅，心中有些愧疚：
“對不起，我——”
“不，你不用抱歉，我說謝謝你是認真的?！?p> 后土對他輕輕搖頭，然后第三次說出同樣的話：
“你果然是與眾不同的?！?p> 這一次后土的聲音帶著些微的促狹，似乎是若有所指，不由讓李長青心頭一跳，又讓他想起了碧游宮發(fā)生過的事情。
不是說“打了馬賽克”了嗎？
“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和我的兄弟姐妹們告別了，抱歉，這可能會讓兩族的合作推遲?！?p> 后土的臉上帶著歉意，微微點頭，然后便突然消失不見。
李長青知道這是她作為土之祖巫特有的借助大地移動的方式，所以并不驚訝，就像燭九陰可以將他拉入時間流之中一樣。
但讓他心中有些不安的是，自己似乎又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