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聽賈母問起賈璉挨打的事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故意道:“有這樣的事兒?”
賈母狐疑的看著邢夫人:“你不知道?”
“呃……我一直在屋子里,沒聽說?。∫怀鰜砦揖蛠磉@兒了,沒看到璉兒啊!”
賈母道:“剛才他屋里人來我這兒找藥膏,我才知道的。他要是做事兒欠妥,當(dāng)父親的打兩下也沒什么,只是璉兒是在外面做事的,要是打壞了臉,可是不能出門的?!?p> “是是!回去我問問他,怎么能打起來呢?”邢夫人在賈母的審視下,慌亂的應(yīng)付著。
賈母道:“老子打兒子,我無話可說,自己的兒子是要自己教,我只是不明白,大將軍要找宅子,還要找一個與國公府一樣大的,這是什么道理?”
邢夫人聽了不如何回答,賈母道:“這國公府是當(dāng)年先皇賞的,大老爺這次戍邊回來,皇上一點(diǎn)兒封賞也沒有不說,皇上還越過將軍,直接犒賞了大軍。你說這是何故啊?”
邢夫人不敢抬頭看賈母,賈母定定的盯著她,然后道:“所謂,一次不忠,終生不用。皇上對大老爺已經(jīng)失去信任了。要不是因?yàn)橛泄媚飩兊年P(guān)系,怕是三年前你和大老爺就雙雙殞命了,還想要個國公府?要不要我們把這個家都給你們?”
邢夫人嚇的臉色都白了,嘴唇翕動著,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賈母道:“現(xiàn)在回來了,就要低調(diào)行事,身在天子腳下,不要若事生非。”
邢夫人只好硬著頭皮答應(yīng)著:“我回去會與大老爺說的,老太太就放心吧!”即便如此尷尬,邢夫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賈母已經(jīng)閉起了眼養(yǎng)神,邢夫人偷了個空就鉆進(jìn)了里間,看到鴛鴦?wù)诶镩g的炕上繡抹額,一看顏色樣式就知道是給賈母繡的。
邢夫人往前湊了湊,鴛鴦往后退了退,如是兩次,鴛鴦起了身清冷的問道:“大太太可有事?”
“我這兒是有一件事兒,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大老爺看上了你,想把你收在屋里,我想著,你與那些外頭的不一樣,你是老太太屋里的,自然比她們都體面,我得先問問你的主意?!毙戏蛉艘荒樀膶徱?。
鴛鴦咬著嘴唇一言不發(fā),大太太高興的道:“你不說話,我只當(dāng)你同意了?;仡^與你家里人說一聲。你去侍候大老爺,過上個一兩年,生下一兒半女的,身份地位和我也是一樣的。我這個人你也知道,最不是那拈酸吃醋的,這方面你就放心吧!”
邢夫人見鴛鴦仍舊不說話,手里的活計也不做了,只愣愣的。她只當(dāng)是鴛鴦高興的不知道說什么了。她自顧自的道:“要是去南京找你父母,就太遲了,回頭把你哥哥嫂子叫進(jìn)來,給你做主,也能盡快完成你的心愿了。”
鴛鴦越聽心里越氣,拳頭都攥的發(fā)了白。邢夫人不但沒看出來,還樂呵呵的去了。鴛鴦看著邢夫人的背影,氣的甩掉手里的針線。出門對小丫頭道:“我去園子里逛逛,一會兒老太太醒了,來園子里找我。”
小丫頭答應(yīng)著,鴛鴦只身一人往園子里去了。此時的園子里沒有了姐妹們,一進(jìn)去只有怡紅院還是熱熱鬧鬧的,再往里走,就是稻香村里面,有幾個婆子在播種子。
其他院子,不是鎖著大門,就是只有幾個下人看屋子。鴛鴦坐在惜春的院子后面,金魚池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投著石子。園子里現(xiàn)在很安靜,這里更安靜。鴛鴦只想靜一靜,看著水里的魚兒,只能在這一方池水里游,要是一直沒有危險降臨,它們能這么過一輩子,可是一旦有危險,它們明知道出不去,也是要爭一爭的。
鴛鴦知道,老太太在一天,她就有可能保護(hù)自己一天,可是老太太畢竟年事已高,她又能保自己幾天呢!鴛鴦想到大老爺,就越想越氣。更可氣的是,大太太竟然來給大老爺說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再不拈酸吃醋也是人,面對這種事兒,能做出如此舉動,這不能說她賢惠,只能說她不重視自己的丈夫。
鴛鴦越想這對夫妻越覺得惡心。一下子丟下去一塊大一點(diǎn)兒的石頭,驚的魚兒四散逃開。她吐出一口氣起身就往回走。沒走幾步,就見襲人遠(yuǎn)遠(yuǎn)的走過來。襲人見是鴛鴦,二人打小一起在賈母身邊做事,很是親厚,鴛鴦本想排解心里壓抑的情緒,就忍不住與襲人說了大太太的話。
襲人道:“大老爺都多大年紀(jì)了,剛帶回兩個外族女子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要強(qiáng)納了你不成,做大將軍就是不一樣哈!什么都敢做。”
鴛鴦氣道:“我不管他是什么將軍不將軍的,我心里眼里只有老太太一個,要是哪天老太太去了,我跟著去就是了,我看我變成一具尸體,他還娶不娶?”
襲人道:“你看你說這么狠的話做什么,什么死啊活啊的?”
“大太太還說要去找我哥和我嫂子呢!就是找來天王老子,我也不同意?!?p> 襲人安撫著“不同意就不同意,直接與老太太說就是了,沒有牛不喝水還強(qiáng)按頭的道理?!?p> 正說著,就見鴛鴦的嫂子,搖晃著腰肢由遠(yuǎn)及近,襲人提醒道:“你要是不想見,我就去把她攆走?!?p> “不用,我倒要聽聽,她要說什么?”
鴛鴦的嫂子大著嗓門道:“姑娘!讓我好找”
鴛鴦忍著氣,瞪著她嫂子。先聽她嫂子說什么。她嫂子一見襲人在,先笑嘻嘻的打了聲招呼,然后上來就拉了鴛鴦的胳膊:“姑娘快過來,我有話和姑娘說?!?p> 鴛鴦甩了她嫂子的胳膊,道:“哪有好話背人的?有話就說?!?p> 鴛鴦的嫂子道:“姑娘……”
“你最好想好了再說,要是說媒做小老婆,就趁早閉嘴,別逼我說出不好聽的來?!?p> 鴛鴦的嫂子道:“我這還沒話呢!姑娘何必呢?襲人姑娘還在這兒呢!你就小老婆長,小老婆短的?!?p> 襲人道:“她自說她的話,與我何干,嫂子犯不著牽扯上我?!?p> 鴛鴦道:“她是說不出個正經(jīng)話,拿你來說我,幸虧你是個明白的,要不就著了她的道了?!?p> 她嫂子聽了,自己覺與鴛鴦?wù)f不通了,自知事情也說不成了,賭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