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我之境,可洞悉一切敵意。
余火毫無預兆揮出的一刀,雖出自本心,卻并未毫無考慮。
井六清楚赤冥妖的妖靈已經(jīng)被盜,這足以證明妖靈必然在魔道之手,余火了解魔道不深,但在他看來,魔道的統(tǒng)治者,實力決不可能像井六這般不入流。
由此可見,井六或許清楚赤冥妖靈的下落,但絕不可能在他手中。
況且,赤冥妖靈被盜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若魔道想憑此妖靈,將皇城毀滅,何必等到如今。
余火不知其解,但卻明白,魔道一定在等待著什么契機。
皆魂刀的這一斬,極為痛快。
對余火而言,對待狡猾的敵人,最簡單的方法,不廢話,直接出刀便是!
磅礴的刀氣伴隨著刀鳴,斬向井六門面。
突然,一股水霧從井六腳下升騰而起,僅一個眨眼的功夫便凝聚成無比玄妙的水道結界。
尖銳的撕裂聲不斷折磨著井六的雙耳。
雖然水道結界并未完全抵擋猛烈的刀氣,但拖延哪怕是一個呼吸,便給了他充足逃脫的機會。
井六一個側身躲避,水道結界消失,刀氣將本就已經(jīng)殘破的府邸廳閣,直接毀成廢土。
余火微瞇雙眸,卻見一道黑影突然在井六身前顯現(xiàn)而出。
一身黑袍,頭頂斗笠,面部被黑紗遮蔽,一只干枯手掌露在外面,正攥著一根僅一尺有余的藤木。
藤木散發(fā)著幽光,看上去無比縹緲,并非擁有實質。
“苦先生!”
井六十分驚喜,他入魔道二十載,一直以來,皆由魔道“靈徒”向他分配任務,除了起初苦先生的救命之恩,便未再接觸過魔道上層。
整整二十年的重逢,讓井六對生存,再次燃起希望。
或許魔道,或許苦先生,已經(jīng)認可了自己!
苦先生詭異的氣息瞬間充斥整個府邸,惹得余火手中皆魂刀,劇烈刀鳴。
余火仿佛置身凜冬,老者散發(fā)的詭異氣息中蘊含極強的神道之力,乃是由水道衍生而來。
四目相對,只隔一層黑紗。
沒有任何言語,只有兩道黑影,瞬間猛烈的碰撞。
百鴉,千渺,斷空刀斬,影與月,墨與皎!
面對余火凌厲一刀,苦先生不躲不避,左右雙手同時結印三道。
手勢,大相徑庭。
“啪!”
幾乎是神道之力凝聚而出的一瞬間,苦先生雙掌一拍,身前突然生出泛著藍光的冰魄,直接抵擋住了余火的凌厲一刀。
當皆魂刀落在冰魄上時,冰魄其中的神道之力開始向皆魂刀刃上疾速蔓延。
余火緊忙抽刀,不料冰魄不斷幻化成無數(shù)細小的冰箭,沖向他的前身。
結印三道,大火蔓延,將冰箭全數(shù)融化。
火道克冰,但苦先生所使用的“冰”,卻非尋常的冰。
冰魄被火融化成水,灑落在地,但水中神道之力,卻并未消散。
苦先生再次結印三道,水跡成冰錐,從地面不斷升騰,向余火沖擊而去。
余火及時反應,在半空踏出兩步,皆魂刀橫與身前,戾氣在這一刻瞬間爆發(fā)。
百鴉,千渺,斷空刀斬,萬法無妙!
刀光血影,苦先生的身體,被余火的這一刀直接斬成兩截,血色瞬間充斥余火視線,久久未散。
成功了?
顯然沒有!
血色不斷蔓延,一個呼吸間,便阻擋了余火的視線,使他被一整片無邊無際的血色包圍。
障術!
視線中的整片紅色開始不斷涌動,如大河表面,開始翻滾,隨即血色的洪水,從四面八方向余火席卷而來。
不對,是幻術!
余火表情冷峻,微閉雙眸,一個使力,身體騰于半空,隨即甩出手中皆魂刀。
刀念無欲,可破虛妄!
“唰!”
刀氣四散,帶起一道空氣漣漪,余火身形落地,再次張眼,便已脫離幻術。
苦先生與井六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余火倒也不急,他抬起頭,對準晴朗的日空,揮斬一刀。
刀氣騰空而去,沖破云霄,將濃郁的白云,劃出一道刀痕,隨即才讓自己進入無我狀態(tài)。
雖然庭梅的散塵之術十分強大,但余火卻怕這里的結界可以屏蔽庭梅的感知,便向天揮斬一刀,以此告知自己如今的位置。
一片無盡的黑色中,余火立刻便察覺到不停向南而去的波動漣漪。
不假思索,握緊仍在刀鳴的皆魂,余火向南,急追而去。
苦先生并未使用任何隱匿術法,而是帶著井六,向離城外最近的南處奔逃。
余火大步流星,身如飛燕,在一座座庭宇閣樓間不斷飛躍。
直至靠近南城城墻。
大夏刑法,擅自翻越皇城城墻者,會被處以兩年囚刑。
然而此刻情況緊急,余火哪會考慮那么多。
他體內七魄全開,視垂直墻壁如履平地,幾個踏步,便翻越而過。
在一片綠色的草原盡頭,余火看到了疾速奔逃的兩道身影。
他眼眸微瞇,突然意識到,那位一身黑袍的神秘老者,恐怕是在有意引誘自己。
對此,余火僅猶豫一瞬,便立刻向南疾追。
縱使前方兇險非凡,然而皆魂在手,便可一往無前!
這場毫無停歇的追逐,整整持續(xù)了兩個時辰。
踏至皇城以南的齒山山腰處,余火頓住身形。
他回頭瞧了兩眼,遠處似有藍光慢慢消散。
出城后,一直跟隨在余火身后的“眼睛”,消失了。
然而當余火再向山上跑了一段距離,他便想通了其中緣由。
這座并不算大的齒山被施展了神道遮靈,或許躲在暗處的那雙“眼睛”,根本無法觸及此結界之中。
收回思緒,一股壓迫力突然降臨,手中皆魂刀嗡嗡作響,原本晴空白日,此刻被掩上了一層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