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幼年到少年基本過得比較心酸,但也鍛煉了她吃苦耐勞和獨立的性格。
陳平工作四年,有一定數(shù)量存款時,她最好的伙伴小禾才高中畢業(yè),小禾是一毛錢都沒在荷包里揣過,她偶爾也去買過菜,回來剩1分錢都得交給爸爸,她即便每次去糧店買米和油,她爸爸給的錢就是要她買多少米和油的錢,一分的便宜都不會給小禾,所以小禾對錢是沒有奢求的。
小禾初一留級,初三因不愿爸爸的安排去考州棉紡廠的技校,她失去考高中的機會,就又重讀初三,所以1989年才高中畢業(yè),時年20歲。
小禾這個無娘崽,某些地方還沒陳平幸福,至少陳平的后媽和爸爸給她的職業(yè)生涯出了不少力,而且都是去找很好的關系,讓她有工作做。
而小禾的爸爸雖是極有才華的知識分子,但他對兒女的教育并不怎么上心,他每天沉浸在自己的愛好里。
除了教書,就是在家天天練毛筆字或畫畫。他可以拿一部分錢去買書,買筆墨紙張,買油畫顏料,買昂貴的毛筆和宣紙,買硯臺等文房四寶。甚至每月定了一些雜志和電影畫報,也不會多拿些錢買些好吃的給倆孩子吃,給倆孩子增加些營養(yǎng),也沒耐心教倆孩子多學他的才華。
小禾高三那年,他居然因一小感冒就裝病,還請了一年的長假去住院。害得小禾每天要上學,要做飯,要整理家務,還要去醫(yī)院照顧爸爸,每天給他送三頓飯,要不是鄰居龍老師每天幫她把飯蒸好,她要累瘋了。
她父親還常唉聲嘆氣地說,怕是他的身體活不了多久,即使小禾考上大學,他也許沒機會供她讀書了。
他希望小禾高中畢業(yè)就去工作,好減輕家里負擔,可以看出,小禾的爸爸在對兒女生活的某些方面很自私,從未給兒女考慮過未來。而且他還想把累贅的包袱甩給他在省城工作的妹妹。
小禾如果考不上大學,他就讓女兒去省城小妹那里找些事做,到小禾落榜時,他那“要死不活的病”居然奇跡般的好了。
1989年8月中旬,小禾的姑姑在省城給她找了臨時工,她向往大城市,覺得能去大城市是幸運來臨,她剛好要去陳平上班的鎮(zhèn)坐火車。
到鎮(zhèn)上,離上火車還有3個多時辰,她決定去跟陳平告別。
找到她,正好她不上早班,陳平覺得小禾能去大城市,為她高興,決定做飯給她吃。
她立馬去菜場買了1斤肉,炒了青椒肉片,炒豆干,煮碗白菜湯。
倆人對未來是憧憬的,也是懵懂的,反正路走一步算一步。
兩姐妹吃完飯,陳平的單位離火車站有一段距離,小禾又有一個行李包,陳平用單車搭她去火車站。
那天趕場,街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陳平搭著小禾,騎得飛快,她不停按著車鈴鐺,在擁擠人群中左沖右突穿行。
小禾斜坐單車后座椅上,見陳平騎車快,她非常緊張,生怕她撞到人而惹事端,她一手緊緊扯著陳平的后衣角,一手死死拉住后座的一角,直叫她慢些騎。
陳平說以前當老師時,在山路上騎慣了,車技沒得說,她叫小禾放一百個心。
10來分鐘,她們到了火車站。
陳平說:“去啊!一路順風?!?p> “好,你也要好好的,回來我來看你?!毙『袒厮?。
“好,再見!”
“好,再見!”
倆人依依惜別,自此,倆姑娘走上不一樣的人生道路。
小禾以為小姑父在省城當點官,姑姑給她找的工作應該將就,可她不曾想到,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中專學校的食堂淘米煮飯和切菜,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陳平好歹第一份工作還是受人尊敬的老師,雖說工作沒貴賤之分,但世俗的眼光永遠也不會那么認為。
小姑還常對她念叨:“現(xiàn)在工作太難找,就這工作我還是托了很大人情關系找的?!?p> 小禾雖覺得這不是她想要的工作,可是自己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偏遠縣城的高中生,也沒一技之長,為了能留大城市,她也就忍了下來,等待更好的時機,可不曾想,她在省城經(jīng)歷的磨難,那又是另一本書可寫的打工血淚史和婚姻不幸史,但她也在生活磨礪中慢慢成長,這是后話。
這日,天氣比較沉悶,也比較炎熱,秋老虎時節(jié),讓人有些昏昏欲睡,又無精打采的。
陳平正在柜臺忙碌,今年,來儲蓄的人越來越多,柜上的業(yè)務繁雜起來。
時下國家為了走上富裕強國的道路,大力提倡經(jīng)濟改革,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
于是乎,許多敢于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丟下鐵飯碗,大膽紛紛下海經(jīng)商。
許多人停薪留職,去干從未經(jīng)歷過的自由市場營銷,許多行業(yè)也逐步走向私企化。有些人再也不覺得做生意是丟臉的事,再也不想在單位死守那點入不敷出的死工資。
一些先期嘗到螃蟹美味的人,先掙得人生第一桶金,先富起來,沒下海的,也開始紅眼,躍躍欲試,義無反顧的跳入這個浪潮澎湃的“經(jīng)濟大海里”恣意遨游,許多人仿佛看到遍地是金子可撿,可撈。
在經(jīng)濟復蘇的大浪潮下,儲蓄所自然忙碌不少。
陳平怕收錯錢,工作時,頭腦是高度集中精力的,這年開始有了50元大面額的鈔票,這天,陳平晚班,跟會計軋完賬,見錢有些多,也算營業(yè)所的巨款,他們得把一部分交回縣行庫里。
陳平去交庫時,縣庫的工作人員認真點鈔,因為州行前段時間說過,省內出現(xiàn)假幣,要求各支行要注意。
有位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有張八成新的50元,像假鈔,其他3個工作人員湊攏來,每個人把那張票子拿在手上仔細看,縣庫那工作人員前幾天去州里學習時,學過鑒別假鈔的,他說這張票子絕對是假鈔,大家大吃一驚。
陳平有些懵了,這張票子最后落在她手里,她不知道是早班的人下班時移交給她的,還是她接班后收到的?反正最后落她手里,只得認倒霉,單位還沒要求他們學習鑒別假鈔過。
陳平之前收的存款對公的多,居民來存錢的不多,那時,一般的工作人員也就三、五十元一個月。也沒多少居民愿意來存錢,因為那點錢每個月要精打細算,才有一兩塊拿去存,每月存十元以上的人都少。
國家開始鼓勵單位和不景氣的工廠工人下海經(jīng)商后,市場經(jīng)濟空前活躍起來。整個社會有了欣欣向榮的新氣象,世面上商品開始豐富起來,一些做生意的人見錢多了,不敢把錢放家里,于是存到銀行,存銀行還有利息,因此陳平他們營業(yè)所存款節(jié)節(jié)攀升。
陳平等銀行員工們還沒反應過來,社會利欲熏心的變化,人心不古,居然有人發(fā)明假鈔,在利益的驅動下,一些人喪失天良,開始有冒險膽大妄為的壞事出現(xiàn)。
在這之前,連這些銀行工作人員都沒有識別假錢的意識,就一個小鎮(zhèn),大部分來存錢的人都基本熟悉了,有的人還處得關系相當好,大家心里從沒芥蒂,誰想去用假鈔,就是居民中也沒聽說有假鈔,可假鈔就這樣橫空出世了。
這張假鈔成為縣里有史以來第一張假鈔,銀行沒收,拿來教學,也隨時警醒銀行工作人員,時刻要注意新形勢到來時的一些負面影響,既然有了第一張,難免會出第二第三張等,總行及時亡羊補牢,通知縣及各鄉(xiāng)鎮(zhèn)營業(yè)所,時刻要保持警惕。
陳平和當班的同事一人扣25元,陳平也委屈和氣憤,氣歸氣,但工作錯了就錯了,該罰得罰,她也認賬,雖然心里很痛,25元對她來說是巨款,這個月她就沒錢給三娘存了。
吃一塹,長一智,從此哪怕是工作慢一些,她也要仔細檢查每張5元10元和50元的票子。她知道,不認真,自己那點工資,那經(jīng)得起罰。
兩月后,銀行配驗鈔機,要省力多了。
時光飛逝,陳平已經(jīng)21歲多,有人覺得她該戀愛了。差不多一起來上班的宋姐結婚了。
同事小丁和小霞戀愛了,她們開始勸陳平戀愛,陳平心里是春心萌動,但她這胎記,有人會嫌棄她嗎?
她沒戀愛過,要說她不想戀愛是假的,只是她一直心里有自卑,她自卑著,也渴望著。
她羨慕哥哥,很早就有戀愛經(jīng)歷,連漂亮的妹妹都有追求者了。她內心有時平靜安慰自己:“不急,該有的打不脫。”她從未有過主動追求愛情的想法,甚至連沖動的念頭都沒有過。
一日,她去縣城開會,開完會,在街上遇到初中同學李麗梅,倆人畢業(yè)后,三四年沒見了,見面自然親切,在街上站著聊了起來,麗梅突然問起她有男友沒?
陳平立馬臉紅羞澀道:“還沒呢。”
“那好,我給你介紹一個小伙,蠻不錯的?!睙嵝哪c的麗梅立馬表現(xiàn)出她紅娘的精神,促成一對姻緣也勝造七級浮屠,
“好,那謝謝你了!”陳平心里還是心動。
“那說好了,你哪天有空,到我家見,我家就在這棟樓的2樓最當頭的那間?!丙惷愤呎f邊指了指自己街邊的住處,那是她暫時租的房子。
“那小伙是哪個單位的?”陳平問。
“我們單位的,大你2歲,小伙真不錯,包你滿意?!?p> 陳平心思活躍起來,麗梅單位不錯,在縣檢察院上班,麗梅是初中畢業(yè)頂替父親上班的,也是她運氣好,剛好那兩年孩子可以頂替父母的班。這種單位的人,他們大多屬于國家干部,是金飯碗,陳平心里是很滿意的。
她當即跟麗梅說:“我星期六有空,到時去你家吧。”
“好,說好了,不要反悔,我去跟人家說咯?!?p> “嗯,謝謝你??!”陳平肯定回答同學道。
要說那年代20來歲的姑娘不想談戀愛是假的,是女孩都有被追求的向往,人說告花子婆娘都有人喜歡,何況象陳平正值美好青春年華呢。
她除了那胎記外,她的臉貌也算中等的,何況她家境和工作也不錯。要說找個小伙也不算難,只是說找自己稱心如意的就看自己命了。
那么陳平今生是否跟這小伙有緣呢?只有等待星期六便揭曉。
陳平鼓起勇氣也要去見小伙的,她回單位以后,那幾天心情是復雜而亢奮的,自己的人生該順理成章走第二階段了,然而,她終究沒有多少底氣,她尋思著,該買身新衣褲是真的,去那天得好好捯飭捯飭,打扮打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