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又偷喝酒了!哎,別人只知道你是桃山女帝,我是小小的仙二代,都可勁地巴結(jié)我,羨慕我,他們哪里知道,我真是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誰還不是個寶寶,哼!”
一個扎著丸子頭的矮小女童,很機械地拾起酒壺,湊近鼻子聞了聞,又嫌棄地搖搖頭。
她是個法力低微的桃花妖,四肢是桃木枝,但是頭部已經(jīng)修成皮肉,看起來怪異且可愛。
桃花妖前方有一張花床,床上側(cè)躺著一位白衣女子,剛剛小酌了幾壺,所以臉色通紅。
白衣女子是桃山女帝,素音。
“你手上拿著什么?”
“一張拜帖,外面有個和我差不多高的小道童說是要拜娘親為師,我怎么趕都趕不走?!?p> 素音微微睜眼,伸手接過紅紅的書封,寫著兩個字:
休書!
“平時讓你好好學習你不聽,這明明是‘休書’兩個字,你被小道童騙了。”
休書?
誰的休書?
素音坐起身子,晃了晃腦袋,打開休書后,被里面的內(nèi)容氣得發(fā)抖。
她握著拳頭,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衣服。
“走!”
“娘親,去哪?”
“去門口,是你爹回來了!”
“娘親,爹地不是坐化五百年了嗎?”
“是啊,等了五百年,等到的是一封休書?!?p> ……
五百年前。
桃山有一條盤旋而上的萬步階梯,像一條盤踞的臥龍通往山頂。
一個扎著丸子頭的粉衣少女站在山腳,望著階梯頭皮發(fā)麻。
她叫素音,幾個月前還是個富家小姐。
一場變故后,孤身一人帶著泛黃的婚書來到桃山。
婚書上寫著“十六年之約”。
意思就是等她十六歲時,夫家就會來迎娶她過門。
掐指算算今年剛好十六歲,只不過這么多年過去,兩家之間未曾再有來往,似乎這事黃了。
素音一身疲態(tài),一路走來典當了所有值錢的東西。
不過,她臉色不錯,甚至在她的眼中能感受到一種熱情,對生活不屈不撓的樂觀態(tài)度。
很多年前,有個小夫子曾對她說過一句話:我們都在努力的活著,笑著笑著好日子就來了。
自那以后,素音無論遇到什么事,她都會笑著面對,那句話陪她度過了最難過的時間。
父親臨終前告訴素音,她的夫家是個大戶人家,擁有整座桃山,早年曾有恩于他們家,一次雙方都喝高了,就定下了這門娃娃親。
現(xiàn)在站在山腳,她舉目四望,除了環(huán)境還不錯以外,其實也沒什么好的,有些偏僻,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馬上就要見到未婚夫了,素音心里拿捏不準,總覺得很不靠譜,要和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過上沒羞沒臊的日子,說實話,她還沒準備好。
其實以上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個人值得托付終身嗎?
“不行,見了面得先看看人品,好得話就拿出婚書,不好的話就算了,下山自己養(yǎng)活自己?!?p> 素音來到半山腰,此地有些清涼,一股萬物生長的氣息彌漫,繼續(xù)往上行走,是一片桃林,風景甚美。
“山下一幅夏天景色,這邊倒是有了春意,還有一片桃林,再往上該不會有果園和冬雪吧!”
耳邊傳來細細的水流聲,素音尋聲而去,穿過藤蔓,是個偏僻的地方,四下無人,眼前是一座小瀑布和深潭的組合體。
她決定先洗漱一下,這副臟亂不堪的樣子,被誤以為是乞丐就很麻煩,下水前先試了試水溫,手感十分舒適。
素音褪去衣衫,對自己的身材既滿意又苦惱,以前和同齡的姐妹玩耍時經(jīng)常被打趣,甚至她們也會對它“偷襲”,每每得手后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在水中,素音用雙手緊緊捂住,不捂住會浮起來。
直到下水才發(fā)現(xiàn),水下有暖意升起,因為水面溫度低,水下溫度高,她猜測可能水底下有溫泉眼。
在好奇心驅(qū)使下,她一頭栽進水中,潛入水下探秘。
那一瞬間,她驚愕了!
水底下居然有一個少年和尚,光著膀子,他正在閉目定神,盤腿打坐如在平地,雙手合十像是在練功。
“男人!”
短暫失神后,素音匆匆往水面游去,想要趕緊上岸。
“嘩啦!”
她的轉(zhuǎn)身帶起了水聲。
少年和尚似乎被驚醒了,他皺了皺眉頭,聽聲辨位,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凌空伸手一抓。
素音突然感覺到一股吸力讓她失去了平衡。
反應過來時,某個部位已經(jīng)被一只溫暖的手抓住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涌上心頭,她忍不住嬌哼了一聲。
那只罪惡的手甚至還捏了捏,把素音羞的臉色緋紅。
少年和尚想來也不知道自己抓了什么。
當他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四目相對。
素音伸手推開罪惡的魔掌,掄起巴掌,給了那少年和尚一記耳光,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上窃谒?,那一耳光下去對和尚來說其實不痛不癢。
守身如玉十幾年,竟然這么簡單就把清白碎了一地,素音啊素音,你虧大了!
還不待素音逃離,那個和尚一時間沖出深潭,踉踉蹌蹌的跑走了。
素音一個腦袋露出水面,一臉蒙圈,像個傻子一樣,腦子嗡嗡的。
我是誰?我剛剛發(fā)生了什么,我的清白是不是沒了。?
“吃完腳底抹油,完全沒想過負責,渣男,絕對是渣男!”
素音氣的半死,只能默默吃了這啞巴虧。
“不行,不能讓我的未婚夫知道?!?p> 她抓緊穿上衣服,繼續(xù)趕路。
越靠近山頂,寒意更加濃郁,最后將要登頂時,映入眼簾的竟然真是白茫茫一片的雪景。
雪色階梯旁,有幾只雪貂踩著素音的腳印跟在后面嬉戲。她一回頭,那幾只雪貂又后退幾步,待她繼續(xù)前行,才蹦跶蹦跶跟上。
這溫馨一幕,讓她忘記了今天的遭遇。
前方有一座建筑,遠遠望去感覺不太對。
當她來到門口,覺得自己一定來錯了地方。
這是一座廟。
還是年久失修,無香火的破廟。
不過除了陳舊,倒也不臟亂,應該是平日有人打掃。
“懸花寺!”
望著久經(jīng)歲月的牌匾,她狐疑片刻,認認真真對了對地圖,確定是這里,才鼓起勇氣上前敲門。
“咚咚!”
無人應答。
“咚咚!”
素音又敲了幾下大門。
沒過多久,一個五六歲的小和尚使出吃奶的力氣打開了大門,探出一個頭,看到了眼前女施主后,小臉紅撲撲的。
“好可愛的小弟弟!”
她蹲下身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蛋,肌膚光滑,讓她也有些羨慕,素音猜想可能是這邊天氣太冷,凍著了,所以他臉上才帶了一對紅蘋果。
那小和尚也不說話,縮回腦袋,準備關門。
素音站起身子,眼疾手快,趕忙伸出一只腳頂住門縫,一只手按在小和尚頭頂,不讓其關門。
“沒禮貌的小和尚,有這么對待客人的嗎?姐姐我可是最不吃這套?!?p> 是的,她可是虐弟狂魔,。
她有一個弟弟,和這個小和尚年紀相仿。
這種年紀的男童都特別調(diào)皮,仗著長輩寵溺,就喜歡惹人,偏偏又打不過人。
素音性子倔,每每弟弟撩他,她就要把她的臭弟弟揍的嗷嗷叫才住手。
她也是頭一次做姐姐,憑什么要讓,還專門嚇唬她的弟弟,說是姐姐的一只手能打十幾個這樣的臭弟弟。
她深信欺負弟弟要趁早,等過個幾年,弟弟個頭高起來后就真的打不過了,不過……以后想揍也揍不到了吧。
“女施主,你快下山吧,這里一入夜就下雪,天氣極冷,你這衣衫單薄的,小寺是佛門清靜之地,不能留宿女施主的?!?p> “那我向你打聽一件事,你老老實實回答我,滿意我就走?!?p> 說罷,素音攤開地圖,指了指,“這里是不是你這?!?p> 小和尚看了看,撓撓頭,又點點頭。
“那為何不見住著姓蕭的大戶人家,反而是一座寺廟。”
“女施主,蕭家早在十多年前就出事了,后來把整座桃山賣給了我?guī)煾福憬诉@座懸花寺,師父走后,香火越來越少,寺廟也已經(jīng)很久沒有修繕了。”
素音一聽,蕭家原來也這么慘,難怪一直沒了動靜。
“你可知道蕭家后來搬去哪里了?”
“不知。”
她拿出那婚書,看了看,蕭家也門庭敗落,這一紙婚聘看來是沒用了,便丟了。
“這座寺廟就你一個人嗎?”
“是的。”
“你確定?”
素音充滿質(zhì)疑地反問一聲。
她覺得小和尚在說謊,因為半路就遇到過一個少年和尚。
她瞪著小和尚,小和尚被看的更加難受。
“出家人可是不打誑語的哦!”
小和尚結(jié)結(jié)巴巴,又要關門了。
她搶先一步,推開大門,跑進寺廟,經(jīng)過一番折騰,確實沒見到其他人。
“女施主,你快下山吧,天色不早了,等會下雪路上無燈且梯子易滑,要是摔倒是很危險的?!?p> 素音只好放棄,一個人獨自下山。
可是她要去哪里?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這一路走來,遇到了重重困難,本以為有個依靠,可以苦盡甘來。如今遇上這種事,她終于忍不住有些喪氣了,低著頭,無家可歸啊。
素衣離開寺廟沒多久,小和尚就偷偷走出寺廟,撿起來地上的婚聘。
良久后,望著前方布滿白雪的石階,已經(jīng)沒有了那女子的身影。
他搖了搖頭,感嘆一聲:“她就是素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