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何謂送政策?臣愚鈍,還請皇上示下!“孫承宗覺得朱佑孝越來越奇怪了,怎么想的說的竟是些自己聞所未聞的事呢?
月前的錦衣衛(wèi)改制就不提了,前些日子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竟然心血來潮讓一個生員去國子監(jiān)大辯論。
這一趟下來,不僅京師轟動,就連京畿地區(qū)都傳開了。生員陳子龍一夜爆紅,竟然成了大明朝的名人,孫承宗都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當然,邸報因此刊行量大增一事他也是知道的。在他這個首輔的帶頭下,京城不論是閣部重臣,還是末等小吏,人人每日都要買些邸報回去瞧瞧。
“來人,取皇冊來!”朱佑孝沒有急著回答孫承宗,而是沖暖閣外吩咐道。
不多時,一個俏麗的女官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黃色卷軸進了暖閣。朱佑孝命人將卷軸鋪開,孫承宗連忙好奇的湊過去,不由有些失望。
向來別出心裁的皇上今日只是給他看了個很普通的文書,只是當他抱著這樣的想法將卷軸上的文字看完后。頓時說不出話了。
好半晌,他才開口問道:“皇上這毛紡廠是何物?臣怎么從沒聽說過?”
孫承宗這話說到最后,都快沒聲了。他實在慚愧,自問活了六十多歲,學識竟然不如一個沒怎么出過宮的小年輕。
朱佑孝笑笑,他沒記錯的話。華夏大地擅長織造而非毛紡,故而這毛紡廠都是建國后的事了。孫承宗不知道這玩意也正常。
“這毛紡廠,自然是紡織毛物的地方了。朕的意思很明白,在大同、薊鎮(zhèn)等重鎮(zhèn)徹底放開互市,允許邊民交易。到時候再新修毛紡廠,從韃靼人手里低價收購羊毛用于紡織衣物,再高價售出。如此,邊關(guān)互利,則人人爭利無暇搶掠!”朱佑孝說著說著,心中的計劃越發(fā)成型。
孫承宗多少聽明白了,皇帝這是心疼錢了啊。這樣一來,朝廷甚至都不用派使者,只需讓邊關(guān)將領(lǐng)給那幫蠻子遞個話,愿意好好做生意的就給你發(fā)財?shù)臋C會。不愿意的,自然哪涼快哪待著去。長此以往,蒙古各部嘗到了甜頭自然都愿意交好。
事實上,蒙古人請求封貢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為了求封貢不惜發(fā)兵求著人家封自己。這也算是奇葩了。
孫承宗雖然年過古稀,但他的想法卻很開明。對于邊關(guān)互市,他是持支持態(tài)度的。只是,像朱佑孝這般開放的態(tài)度,他有些疑慮了。
“皇上,如此打開邊關(guān),無異于敞胸露懷。如此韃靼窺視我國土,恐于國不利!”說這話的時候,孫老頭臉上的憂慮越來越濃。
朱佑孝卻搖搖頭:“此事何時未曾有過?九邊重鎮(zhèn)是擺設(shè)嗎?這自然要兵部好好稽查邊關(guān),各地將領(lǐng)亦需用心練兵,不能讓人小瞧了才是。總之,不能因噎廢食!”
說著,朱佑孝又領(lǐng)著孫承宗進了偏殿,命宮人拉開墻上的帷幔。指著偌大的地圖道:“朕以為,九邊之地當以宣府、大同、延綏為首開放互市,而三鎮(zhèn)中大同地處山西,多有商賈活動。此地開關(guān)最為合適!可先以此地最為試點,若做的好了就推廣。倘若糟糕,亦可隨時關(guān)停。于國無恙,帝師以為如何?”
“試點?”孫承宗看著地圖嘀咕著,他不住的搖頭,越發(fā)不敢相信這是面前的年輕天子所言。
過了片刻,他一臉激動的行大禮道:‘大明得明主如此,何愁中興?皇上真乃圣人也!“
饒是飽經(jīng)馬屁熏陶的朱佑孝,此刻也終于飄飄然起來了。他強壓下心中喜悅,暗暗告誡自己這都是偉人們的功勞,自己要虛心。
“皇上此議甚是穩(wěn)妥,真是老成持國之言。臣以為此舉可行,試行一年半載,若有收效亦可向遼東推廣。倒是遼東韃靼諸部于我處獲利,必然為邊關(guān)牽制。如此不費一錢而可得雄兵以為前驅(qū)。如此,建虜兩面背敵,則朝鮮之事可圖之!”孫承宗不愧戰(zhàn)略大師,很快就從一個邊關(guān)互市試點想到了整個遼東。
當然,孫承宗想的再全,還是沒有朱佑孝這個幾近全知的家伙想的多。九邊重鎮(zhèn)中,延綏算是很低調(diào)的存在了。他為何獨獨提到這里?
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眼下王二起義已經(jīng)發(fā)生。而陜西巡撫胡宴庭卻知情不報,當做沒事人一樣。著實可恨,朱佑孝知道陜西局勢糜爛。但他眼下的重心還不在此。
與陜北農(nóng)民起義相比,崇禎二年的己巳之變才是暴擊傷害。他必須先籌備足夠的錢,把遼東局勢捋順了,才能安心轉(zhuǎn)身收拾西北民兵。
而在延綏開關(guān)互市,他也是存了互市救民的心思的。一旦延綏開關(guān),則陜西此地賦稅可緩,如此民生亦可緩。有了互市商人自然便來了,如此經(jīng)濟就能盤活。到時候,陜西的民兵也多少能緩解些。
“帝師所言甚是,朕要將蒙古諸部與大明深度綁定。先從這邊關(guān)互市入手,以后這蒙古遭災我大明也斷無坐視不理之說,要將蒙古諸民當我大明子民看待才行?!睂O承宗一個不留神,朱佑孝又蹦出驚世駭俗之語。
這下,孫承宗徹底不理解了。他勉強擠出個笑容問道:“皇上此話太過驚世駭俗,還請勿在人前言!”
聽著孫承宗的勸諫,朱佑孝笑了:“朕為何不言?朕不僅要在人前言,更要讓大明都知道我明蒙一家,如此不消三十載,則邊疆永無患已!”
“皇上何處此言?”聽到朱佑孝的感慨,孫承宗來了興趣。
朱佑孝站在地圖面前,看著北面的蒙古自言自語道:“朕日夜思量,這蒙古人為何總愛干些倒扣舔血的事!”
“蠻子彪悍、不服教化罷了!”孫承宗隨口道。
朱佑孝卻搖了搖頭:“帝師此言差矣,蠻子再如何彪悍,亦人也,是人便于貪生怕死、貪財好色之念。此事,帝師還是好好思量一番再與朕言吧!”
說罷,朱佑孝又立在巨型地圖面前沉默起來。孫承宗今日事了,知道皇上暫時沒有起復袁崇煥的心思,便悄無聲息的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