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機在劇痛中重組。
他的意識從地心網(wǎng)絡噴涌而出，像被沖上岸的溺水者。身體在XZ某座雪山的背風處重新凝聚，每一寸皮膚都帶著被熔鑄又冷卻的痕跡。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自己半透明的手臂——皮膚下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一種閃爍銀光的量子流體。
“林小雨？“聲音在稀薄的空氣中變成白霧。沒有回應。
他掙扎著爬起來，金屬化的骨骼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三十米外，一個銀色的繭靜靜躺在雪地里，表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紋。趙無機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用變異的手指撕開繭殼——
林小雨蜷縮在里面，但只有上半身還算完整。她的腰部以下已經(jīng)量子化，像一團不定形的銀色星云，時不時迸出幾道藍色電弧。更可怕的是她的右眼：原本的人類瞳孔現(xiàn)在變成了與左眼對稱的電磁光點，當它轉動時，趙無機能看見空氣中浮現(xiàn)的無線電流圖譜。
“信號......太強了......“她的聲音夾雜著電磁雜音，“岡仁波齊峰頂有個放大器......把地心信號增強了十倍......“
趙無機抬頭望向雪峰。在普通人眼里那只是一座覆雪的山，但在他新獲得的量子視覺中，整座山峰籠罩著一層半透明的六邊形力場。力場頂端懸浮著一個與南極金屬柱相似的結構，正在向太空發(fā)射某種編碼信號——不是朝向半人馬座A，而是織女星方向。
“第七道鎖......“林小雨的量子化部分突然收縮，重新凝聚出雙腿的形狀，但皮膚已經(jīng)變成與趙無機相同的金屬質感，“我們得破壞那個發(fā)射器......否則它會喚醒其他囚徒......“
雪地里突然傳來震動。趙無機本能地筑起金屬屏障，下一秒原先站立的地方就被子彈掀開積雪。十二個穿著喇嘛袍的身影從山巖后走出，但他們手中拿著的不是轉經(jīng)筒，而是改裝過的脈沖武器。為首的老者摘下兜帽，露出機械化的半邊面孔——他的右眼是顆發(fā)著紅光的量子傳感器，正與趙無機胸口的銀河紋路共振。
“密鑰持有者。“老者的聲音帶著機械合成的嗡鳴，“圣山守護者等候多時了。“
趙無機感到一陣眩暈。老者的機械眼投射出的紅光在空中形成全息圖像：1945年，納粹探險隊曾在岡仁波齊發(fā)現(xiàn)地下城市；1962年，中科院考察隊在此失蹤三人；直到三年前，守護者們才挖通通往山心的隧道，發(fā)現(xiàn)了那個正在自我修復的普羅米修斯裝置。
“你們......在幫它？“趙無機的手指微微發(fā)光，隨時準備分解周圍的金屬。
“我們在觀察。“老者指向峰頂，“那個裝置每七年啟動一次，每次都會有像你們這樣的人被召喚而來。“他拉開衣襟，胸口赫然是一道已經(jīng)愈合的銀河疤痕，“但我失敗了。密鑰1.0無法與它對話，只會被吞噬?！?p> 林小雨突然抓住趙無機的手。她的電磁視覺看到了老者沒說出口的真相：山體內部布滿了銀色絲線，像蛛網(wǎng)般纏繞著數(shù)百具尸體——都是曾經(jīng)的密鑰持有者，他們的能量被抽干用來維持放大器運作。
雪地下的金屬突然暴起。趙無機先發(fā)制人，將方圓百米的金屬元素重組為尖銳的矛陣，但老者只是平靜地舉起左手。他腕骨中彈出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小片與趙無機胸口完全相同的銀河紋路——只是顏色已經(jīng)褪成灰白。
“你還不明白嗎？“老者的機械眼閃爍著，“密鑰2.0是雙向的。它能讓你接收信號，也能讓你......“
山體突然劇烈震動。一道銀光從峰頂直射而下，正中老者手中的紋路。趙無機感到胸口一陣灼燒般的疼痛，仿佛有某種存在正通過這道連接翻閱他的記憶：南極冰湖、地心網(wǎng)絡、雷炎最后的火焰......
林小雨的尖叫驚醒了他。她撲過來用電磁脈沖切斷銀光，但為時已晚——老者的身體像被吹脹的氣球般鼓起，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南極湖中相似的量子輪廓。當他的嘴巴張開到人類不可能達到的寬度時，發(fā)出的已經(jīng)不是語言，而是與地心低語完全一致的頻率：
“找到其他密鑰......在信號被攔截前......“
“跑！“趙無機拽起林小雨。
雪崩在身后追來。他們跌跌撞撞地沖向山腰處的洞穴，身后是老者身體爆裂的悶響。就在雪浪即將吞沒兩人的瞬間，洞口的金屬閘門突然開啟又關閉——門內站著個穿破舊科研服的年輕人，他舉著的老式輻射儀正瘋狂閃爍。
“歡迎來到人類最后的觀測站。“年輕人推了推開裂的護目鏡，鏡片后是一雙沒有變異的、純粹的人類眼睛，“我叫陳星，1987年那支失蹤考察隊的......后代?！?p> 洞穴深處，數(shù)百臺古董級計算機組成了一個環(huán)形矩陣。屏幕上的波形圖正與岡仁波齊峰頂?shù)陌l(fā)射器信號同步，但多了一道人工干預的濾波程序。陳星指向主屏幕上的太陽系圖譜，七個紅點分別標注著封印位置。
“我祖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八{出一段模糊的錄像：南極冰層下的黑色物質在接觸到人類血液時會暫時惰性化，“普羅米修斯文明用我們的基因當防火墻，因為囚徒無法解析不規(guī)則的有機結構?！?p> 趙無機看向自己量子化的手臂。林小雨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我們變異后......“
“你們正在被同化。“陳星嚴肅地點頭，“密鑰2.0是高級接口，但每使用一次，你們的人性就會被吞噬一部分?！八赶蚱聊簧弦粋€新出現(xiàn)的信號，“比如現(xiàn)在——超管局已經(jīng)定位到這里了。“
雪崩的轟鳴中，另一種震動從山體傳來。趙無機感知到了熟悉的機械共振——冷鋒居然活著離開了南極，而且?guī)е嫶蟮牟筷牎６囱敳康谋F開始墜落，陳星卻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幸好我準備了B計劃。“他按下控制臺上的紅色按鈕，“圣山守護者不是唯一的盜火者。“
整座岡仁波齊峰在這一刻亮了起來。不是銀光，而是巖漿般的金紅色——山體內部的金屬網(wǎng)絡被某種力量過載，暫時阻斷了信號發(fā)射。趙無機胸口的銀河紋路突然轉向，指向東北方的新坐標：
通古斯。
“去找下一個守護者吧?！瓣愋堑穆曇粞蜎]在崩塌的巨響中，“記住，銀色的血......是最后的防火墻......“
當洞穴完全坍塌時，趙無機和林小雨被一股力量拉入地下網(wǎng)絡。在量子化的最后一秒，趙無機看見陳星的身體被金光吞沒——那不是火焰，而是從他體內迸發(fā)的人類基因圖譜，像盾牌般暫時擋住了銀光的侵蝕。
趙無機這時候卻是回憶到一點童年舊事，同時也確認這個地球不是真實，甚至也不是平行地球，而是數(shù)字世界里面的重組劇本：“那就玩下去吧，這林小雨應該就是林雨的程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