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環(huán)顧四周,沒有看到人,便拿起電話播了那個即使是五年沒有播過的,但依舊熟記于心的號碼。
“你們在哪?”
“休息室?!?p> 電話里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沒什么力氣。
她掛掉電話,立即朝著休息室去了。
門開著,空蕩的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蜷縮在長椅上,看上去真的就是孤單弱小且無助,惹得她心疼極了。
她走過去附身輕問:“你怎么樣了?”
他緊閉著的雙眼聽到聲音后,緩緩的張開,流露出一絲喜悅,“死不了。”
聲音依舊是虛弱無力的。
她眉頭緊蹙:“別說這種話!”
輕輕把他扶起來,他順勢靠在她的肩膀上,太久沒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了,她拿藥的手稍稍停頓了片刻,只有那么兩三秒鐘,很快就回過神來了。
本來一切都是很順利的,要怪就怪在許以舟的演技真的太拙劣了,靠在肩膀上,他偶然上揚起來的嘴角,即使是只有那么兩秒鐘,但偏偏就是那么剛好的被她一眼就撇到了。
她在心里會想起來,恍然大悟。
關(guān)心則亂,這句話真的是很貼切的,其實剛才明明對方漏洞百出的,第一,他從來沒有胃疼過;第二,按照地址上顯示的方位,這附近地段很好,沒有藥店根本不合理;第三,他們已經(jīng)五年沒有通過電話了,出事按照常理來說,不會去找一個這么久沒有聯(lián)系過的號碼;第四,他的團隊在BJ,只是一個普通的水下鏡頭,沒必要特地跑到這里來拍。
但剛才情況緊急,聽到他生病,光顧著著急了,哪還想得了這么多啊。
“你確定胃疼?”
還不明所以的他依然堅定的點頭,“嗯。”
她生氣的推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提著包就往門外走。
“唉你不管我了?。课疫€生病呢!”
“還裝?很好玩嗎?”
知道自己的小計謀被識破,他笨拙的笑了笑,不得不快步追上已經(jīng)走出門的她。
“你先別生氣嘛。”
“把手放開?!?p> 他依舊是緊緊的抓著。
“放開。”
怕她真的生氣,所以還是放開了。
“許以舟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你覺得大晚上的,把我從老遠的地方叫過來,這樣很好玩是嗎?”
“我不這樣,你會同意來嗎?”
她沒說話,不是不想回答,而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么。
“你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想說什么,對吧?”
“我不知道?!?p> “我有話要問你?!?p> “我并不想回答。”
就像是兩個鬧別扭的小孩,一句接一句的問,一句接一句的回答,最后,他無耐的嘆了口氣,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為什么要放棄?”
為什么要放棄?
這個問題,像是他們之間的某種暗語,不需要過多的解釋,這樣六個字,彼此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至于為什么,難道一定要說嗎?或者,他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反正都過去這么久了,說這些沒什么意義的,梁嘉靖向來討厭做沒有用的事情。
問出來這個問題后,他似乎也有些懊惱,神情緊張了些,明明只是想要隨意找個話題,緩解一下剛才的氣氛,沒想到掙扎了半天,竟問出這樣一個問題,還不如不問。
“對不起,我是想說......”
“沒什么別的事情的話,我先回去了?!?p> 她又要走,他趕緊走上前,擋在她面前,“好!那我就問問別的。你跟于之洋在一起了,是嗎?”
聽到這話梁嘉靖都快氣死了,一瞬間,當(dāng)年那種生氣又莫名其妙的情緒又熟悉的涌上了心頭。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p> “怎么沒關(guān)系,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喜歡你,我放不下你,我一直在等你。
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梁嘉靖的期待撲了個空,他這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關(guān)鍵的話總是到嘴邊了也說不出來。
“我不知道。”復(fù)雜的情緒讓她的聲音變得粗了些。
“你總是這樣冷淡的樣子,我......”
“對啊,我就是這樣啊,從前到現(xiàn)在,都是。你第一天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
“怎么了,現(xiàn)在覺得我冷淡了?”
“不是,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不能!”
氣氛凝結(jié),四目相對,他在失落。
正在氣頭上,大家說話都有些沖的,在此刻的梁嘉靖心里,如果他要說的,不是她想聽的話,那寧愿不要聽。
良久,他說的:“會游泳嗎?”
她有些懵,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問這樣的話,仿佛和剛才的內(nèi)容毫無聯(lián)系,顯然現(xiàn)在也并不是一個適合聊興趣愛好的好時機。
“干嘛?”
“會,還是不會?”
“會。”
“把包給我。”
她依然覺得疑惑,越發(fā)摸不清他的套路了,“到底要干嘛?”
他沒說話,二話不說,拿過她的包,橫著抱起她,然后放手,‘撲通’一聲,把她丟進了水里。
沒有任何防備的,不知所措的往水下沉,這樣的突然,換做是一個完全不會游泳的人,必然是很危險的,就算是梁嘉靖從小學(xué)四年級開始就學(xué)會的游泳,也被嗆到了。
等她緩過神來,憤怒直出胸腔,足足等了五年了,再一次見面,連好好說話都沒有,莫名其妙的被丟進水里。
她冒出腦袋想要質(zhì)問岸邊的人,卻發(fā)現(xiàn)他只留下一套干凈的衣服,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被這樣這樣莫名其妙的丟進水里,關(guān)鍵是對方還不管不顧的走了,就算是再淡定的人,也是會生氣、會憤怒的。
她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討回來!
這天是周四,他們剛好吃完飯上樓,于之洋看了眼時間,還早,便跟著她去了辦公室,兩個人還能聊聊天,反正作為朋友,于之洋真的是相處起來很讓人舒心的,即使是曾經(jīng),他表達過自己的心意,但是那種恰到好處的分寸感,以及梁嘉靖心里的堅定,讓他們像最好的朋友一樣,舒服。
正聊著最近的工作情況,就聽到外面的護士在喊:“不好意思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我們梁醫(yī)生還在休息,就診的話需要提前預(yù)約,下午兩點以后再......”
護士的話都還沒說完,人就已經(jīng)闖進了辦公室。
“梁醫(yī)生,這位先生沒有預(yù)約,攔都攔不住?!?p> 那個人,戴著帽子和口罩,即使是只露出來一雙眼睛,她也能認(rèn)出來,是許以舟,再想起來那天被莫名其妙丟進水里,心里的不快就逐漸升了起來。
身旁還跟了個看上去三十出頭一點的男人,猜猜,大概不是助理就是經(jīng)紀(jì)人了。
“哦沒事,我來處理吧?!?p> “那行,有事你叫我?!弊o士說完便離開了。
他們在沙發(fā)上坐下之后,梁嘉靖在心里打量著,不知道他今天來是想干什么,從旁邊的衣架子上取下白大褂,這么多天了,除了第一天上班穿了一天,這還是第二次穿。
于之洋以為她要開始診療了,便起身準(zhǔn)備離開,她淡淡的說:“不用,這位患者,是老熟人?!?p> 他聽的不是很明白,但還是挺好奇的,既然是老熟人,自然是想要見一見的。
許以舟有些失落,從那天在視頻里看到于之洋開始,就覺得很不安,偏偏今天,他們剛才在辦公室聊的很開心,他心里酸澀極了,“醫(yī)生,我聽說心理治療的時候,不能有外人在場的吧?”
梁嘉靖的腹黑是從小到大的,總是能用最淡定的表情,說最狠的話。
再想起那天,自己被冷不丁的丟進水里,現(xiàn)在他自己送上門來了,怎么也是不能放過的。
她饒有興致的在心里盤算著,然后淡淡的說:“于醫(yī)生不是外人?!?p> 他眼神閃爍,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有什么問題?”
他一下子沒有反應(yīng)過來,便回:“???什么?”
從他進門那一刻開始,其實梁嘉靖就知道,他是來‘無理取鬧’的,并不是真的要來就診。
她坐在沙發(fā)上,又重復(fù)了一遍:“你不是來看心理醫(yī)生?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的問題在哪里?”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來這的目的,于是胡亂的編造:“我最近時常感覺很孤單,大概是重度抑郁了。”
梁嘉靖在心里淺笑,重度抑郁,就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重度抑郁,真是說謊也不做功課,明明就一點都不了解,還要亂編造。
“那行啊,你跟我去做催眠治療?!?p> 聽到催眠治療,助理小哥聽不下去了,擔(dān)心的詢問:“醫(yī)生,這催眠治療很危險的吧?”
“你是在質(zhì)疑我的專業(yè)能力?”
“哦哦哦,那當(dāng)然不是,我是覺得說,能不能換一種治療法?”
“你是醫(yī)生還是我是醫(yī)生?怎么治療我說了算。”
助理明顯有點演不下去了,用肩膀輕輕撞了撞旁邊的許以舟。許以舟心領(lǐng)神會,過了一會兒,他摘下口罩,滿臉歉意的開口:“對不起啊靖靖,我只是想......”
“到底要不要治療?”
被打斷后,他也知道,她大概是有些生氣了,于是只好解釋:“靖靖,我來,是為上次......”
“一種方法,用過一次不成功,就應(yīng)該舍棄,怎么了,還想把我丟進水里,然后不管不顧的走掉?這里是我辦公的地方,如果不需要治療的話,請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