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許以舟參加完節(jié)目回到公司,經(jīng)過一個員工的身旁,聽到視頻里穿來那個熟悉的聲音時,像是被什么束縛住了雙腳,一步也挪不動了。
這樣的聲音,哪怕是閉著眼睛,又或是隔了很遠,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點點,他也能清楚的聽到,一定是她。
他從戴眼鏡的小女生手里拿走手機,顫抖著雙眼,看著視頻里的人,果然,他不會認(rèn)錯她的聲音。
“靖靖,歡迎你回來~”“謝謝?!?p> 視頻里這樣說著,原本草地上就很黑,沒什么光,而她,逆光站著,根本看不清樣子,但他依舊百分之百的確定,那是他愛了很久的女孩。
幾乎只是一瞬間,他的眼淚差點涌上來,還好,努力的克制住了。
一刻也等不了的打了電話給陳秋和,當(dāng)聽到電話那頭說“是的,她回來了?!?p> 她回來了。
她終于回來了。
他顫抖著放下電話,坐在落地窗前,喜極而泣。
接下來的幾天,也沒什么事情,距離去醫(yī)院報道的時間,也還有差不多半個月,梁嘉靖每日在家閑著,靜靜的消磨時光,等待著下個月的到來。
是周三,媽媽依舊是要去學(xué)校上班的,留下她一個人在家,自行照顧自己,還要照顧粘人的可愛狗狗豆豆。
豆豆的年齡已經(jīng)很大了,身體開始不好了起來,近來吃東西也不是很香,正好有時間,想著帶它去看看醫(yī)生,反正寵物醫(yī)院小區(qū)附近就有好幾家。
才剛帶它下樓,走了三百米不到,它就氣喘吁吁的吐著舌頭,很疲憊的樣子。
梁嘉靖耐心的彎下腰來,摸摸它的頭安慰:“豆豆,你身體很不舒服對不對,沒關(guān)系,我們休息一下,一會兒我們?nèi)タ瘁t(yī)生?!?p> 感覺到有人向自己走過來,她起身,驚訝的、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他緩緩的向著自己走來,步伐依舊不快不慢,眼睛里泛著些光,像是淚水,又像是被太陽反射的光。
他好像越發(fā)的清瘦了,輪廓深邃了很多,笑容越發(fā)的少了,頭發(fā)也梳到了兩邊,露出了額頭。
經(jīng)過了歲月的沉淀,他好像深沉了些,可身上的少年氣息依舊不減分毫。
仿佛還是初見時那個眸若星辰的發(fā)著光的,令人忍不住心動的少年。
而他呢,看著眼前的這個夢了很久,想了很久,念了很久,愛了很久的女孩,心里翻江倒海。
她的頭發(fā)散落著,又剪到了高中那樣齊肩的長度,額前不再是那些細(xì)碎的頭發(fā),而是剪了好看的劉海。
不笑的時候,還是那樣,看上去清冷清冷的,讓人覺得有些距離感,又莫名其妙的很想靠近。
微風(fēng)輕輕吹拂過發(fā)絲,吹到臉頰,空氣中彌漫著夏日午后,被太陽曬過的咸腥味,沒有做任何準(zhǔn)備,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場在心里期待過無數(shù)次的久別重逢,就這樣,毫無準(zhǔn)備的發(fā)生了,甚至來不及好好打扮一番。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就只是靜靜的站著,看著彼此。
良久,他說:“你的狗,還好嗎?”
五年了,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想象著再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他想,他會問,最近好嗎?喜歡的歌還在聽嗎?天氣冷了,還是一樣慵懶的把臉埋在圍巾里嗎?水瓶的蓋子還是擰不開嗎?喜歡的甜品也還是依舊喜歡嗎?
到最后,千言萬語,卻懦弱的只剩下一句:你的狗,還好嗎?
期待了很久的見面,開口第一句,竟是問這個問題,梁嘉靖顯然沒有預(yù)料到,稍微愣了一下,還是故作淡然的回答:“不知道,也許不太好?!?p> 他笨拙的回應(yīng):“哦?!?p> “有事嗎?”
“沒什么事,恰好路過?!?p> “那行,我得帶它去醫(yī)院了?!?p> 她說完,牽著豆豆,狠心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一些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期待對方出現(xiàn),偏要嘴硬;明明是特地過來,偏要說恰好經(jīng)過;明明很想多說幾句,偏偏什么也說不出來。
到最后,只能在后悔中遺憾。
她牽著豆豆,心不在焉的走著,回想起剛才的見面,不由就覺得心酸,五年過去了,再見面的時候,竟連該說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失落笨拙。
陪著豆豆在醫(yī)院做檢查,等結(jié)果,還好醫(yī)生說沒什么事,就是天氣熱,吹空調(diào)吹的有些些著涼了。
她心里的石頭也算是落下了,放心的撫摸著豆豆圓溜溜的小腦袋。
“我說不讓睡地板上你不聽吧,果然著涼了吧~”
狗狗當(dāng)然是不會回應(yīng)的,只是吐著舌頭,喘著氣,似懂非懂的看著她。
“走吧,我們回家~,謝謝醫(yī)生?!?p> “不客氣,記得按時給它服藥,別再讓它著涼了?!?p> “好嘞~”
沒想到剛走出店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旁邊,大概是剛才一直跟在身后,只不過自己沒發(fā)現(xiàn)。
她意外中帶著些驚喜,“你,還有什么事嗎?”
他依舊顯得很笨拙,把背在身后的左手,遞到她面前,“這個,給你?!?p> 她看著那張演唱會門票,沒有伸手去接。
只是想起了曾經(jīng),他剛出道的那天,用那樣真誠且欣喜,又對未來充滿幻想的語氣,告訴自己:等你研究生畢業(yè)的時候,我會在學(xué)校附近的那個體育館開演唱會,我會唱你最愛的《forever young》......。
這樣的場面,很突然的就浮現(xiàn)在腦海里,說過的話,即使是五年已經(jīng)過去了,也恍若就在耳邊。
就算是忘記了些細(xì)節(jié),不能一字不差的記得當(dāng)時的諾言,可是,忘不了你那天講話時的眼睛,認(rèn)真溫柔的注視著我,仿佛世界的一切美好皆為我。
而曾經(jīng),她們都堅定不移的相信著,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她愣神的站在原地,回憶著。
這一刻,她仿佛是明白了,即使離開了,離開的遠遠的,總還是有些東西念念不忘的,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想,究竟是什么,讓自己念念不忘?大概就是那場演唱會了。
沒想到,答應(yīng)過的、許諾過的誓言,他還是記得的,并且在很多年后的今天,曾經(jīng)約定好的日子里,他真的做到了。
他真的,要在那個體育館,開一場演唱會。
見她許久沒說話,也沒有伸手接門票,他有些失落,不管不顧的把票塞到她手里,沒有說‘我希望你能來’,又或是‘你來吧’,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轉(zhuǎn)身離開了,帶著些失落,離開了。
梁嘉靖拿著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鼻頭一酸,眼淚差點流出來。
那些零散細(xì)碎的回憶,年少時認(rèn)真又充滿期待的山盟海誓,甜蜜的、傷感的、溫柔的、熱烈的,隨著這樣匆匆的久別重逢,再一次被泛起,在腦海里不斷翻涌著,一幕一幕都在提醒著她:梁嘉靖,你根本就忘不掉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才明白,自己并沒有真的告別那些令人懷念的,發(fā)著光的青蔥歲月。
師大附中的操場還是七年前的樣子,一成不變,自己坐在草地上看書聽音樂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若隱若現(xiàn)。
遠處跑道上的桂花樹底下,幾個小同學(xué)不知道是說起了什么,開心的仰頭大笑起來,風(fēng)華正茂的樣子。
藍球場上,十六七歲的男孩正在意氣風(fēng)發(fā)的打著籃球,旁邊有三兩個女同學(xué)滿臉都是少女的羞紅。
當(dāng)晚自習(xí)的鈴聲響起,所有的同學(xué),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從身邊擦肩而過,掀起一陣輕微的風(fēng),統(tǒng)統(tǒng)都朝著教學(xué)樓跑去,而教學(xué)樓,也在落日的余暉下,瞬間變得寧靜。
在這個與他開始的地方,充滿了無數(shù)美好回憶的地方,她靜靜地站著,想著,回憶著。
不知道過去了過久,身旁有個聲音說:“嘉靖?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p> 這樣溫柔的聲音,這世界上,除了王佳音,怕是沒有別人了。
至少在梁嘉靖的世界里,王佳音是最最溫柔的存在。
陷在回憶的思緒里,被這聲音打斷,她有些驚訝,也有些意外,還有些驚喜,“佳音,是你啊~,你怎么?”
“我是這兒的老師了,沒想到吧?”佳音笑著拿起胸前的工作牌,解釋。
“哇,佳音,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回這里來。”
“我說過的,這里有很多喜歡的回憶,高中三年,在這里過得很開心,在BJ上學(xué)的七年,我時常會想起這里,偶爾做夢也會夢見,那時候我就想,等畢業(yè)了,一定是要回來的?!?p> “這真的是太好了。”
對于梁嘉靖此刻表現(xiàn)出來的真誠的開心,就這一刻,王佳音前所未有的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是值得的。
“什么時候回來的?”
“上周六?!?p> “工作呢?”
“下個月初,去醫(yī)院報道?!?p> 佳音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開心,“真好,都回到這里了,那我們以后常見面吧嘉靖?!?p> 她毫不猶豫的瞇著眼睛點頭:“好啊。”
一起圍著跑道邊走邊聊著,又是五年沒見面了,突然之間,想說的話多的說不完似的。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她們覺得有些口渴了,便一起去了小賣部,老板已經(jīng)換人了,從以前那個有著大大的啤酒肚的胖叔叔,換成了一個瘦瘦的戴著眼鏡,看上去不太面善的阿姨。
王佳音習(xí)慣性的拿了瓶水,而梁嘉靖呢,原本拿了水,看到一旁的酸奶,想到以前,便又放了回去,換成了熟悉的酸奶。
“你得幫我擰一下~”
結(jié)完賬剛走出店門,她習(xí)慣性的嘗試了一下,打不開,只好讓佳音幫忙。
佳音接過那瓶酸奶,一下就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