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合適

　　“草民希望公主殿下可以應(yīng)允蕭特和安然接觸婚約！”

　　此刻還在想著拓拔辰若是提出無理要求，自己該如何抉擇時的澹臺月公主，秀媚微挑，眼睛睜大，細嫩的臉頰毫無征兆的抽動了一下。

　　不僅是澹臺月公主行為舉止異常，除了堅定不移的拓拔辰外，其他人都破防了！

　　由近到遠看去，納蘭導(dǎo)師剛還素手撫搭臉頰，此刻卻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因身體抖動而歪了的孔雀翎發(fā)簪。

　　唐柔女官則是故作鎮(zhèn)靜地將準備看熱鬧時架起的大長腿緩緩放了下來。

　　一旁的炎家主眼睛睜的如銅陵般大，里面爬滿血絲，瞳孔放大且變得赤紅，似乎隨時都可能射出兩道火柱。

　　折城主依舊書生作風(fēng)，但原本還在不停煽動的折扇此刻也是握在手中，目光深邃地盯著拓拔辰。

　　后排的有不知情的各家子弟則是一副吃瓜群眾的表情，有期待，有疑惑。

　　還有知情的就像安娜一般，一副不可思議且感動肺腑的表情，之前還緊張兮兮地以為拓拔辰那忘恩負義的小壞蛋會對公主想入非非，此刻卻將微微顫抖的小手緊緊地捂著嘴唇，倆條柳葉眉相互聚攏，眼眸宛如湖泊般波光粼粼，倆處眼角滴滴而下的晶瑩的淚珠化作卷珠簾，隨著水嫩緋紅的臉頰的抽動微微搖動，似是隨風(fēng)舞動一條攝人心魄的珠線。

　　臺下的其他眾人則是紛紛踮起腳尖，一遍眾說紛紜，一邊還四處張望，尋找那倆位使拓拔辰可以放棄無上光榮也要解除婚約的蕭特與安然。

　　“蠢貨?。∵@癡兒竟然放棄成為駙馬爺?shù)臋C會，難道安然還比公主優(yōu)秀嗎？”

　　“估計是小小雜役不見過世面，在公主面前不知所措，胡亂說的吧?！?p>　　剛還說要對公主感恩報答的羅伊也和瑪卡巴卡大嬸一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有些氣急敗壞地怒罵道：“這傻小子在說啥，自己的事情不操心，就知道惹是生非，咱快給家主說說，讓拓拔辰這個缺心眼的就說誰錯了換一個”。說罷還推攘這羅杰朝蕭戰(zhàn)族長急忙走去。

　　演武場邊緣的蕭戰(zhàn)族長則是目光迥然地面無表情地看著拓拔辰，只是胸膛起起伏伏顯示著內(nèi)心的五味雜談。

　　蕭戰(zhàn)族長隨后又注視向備戰(zhàn)區(qū)目光呆滯的女兒安然和臉色陰沉略微猙獰的大長老的長孫蕭特，接著又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下方坐著的大長老，也未曾理會快靠近自己的羅伊老爹等人，招手將二長老上臺繼續(xù)維持比賽后，身影一晃，下一刻就已經(jīng)到了觀亭臺上。

　　前一刻還坐在演武場下方觀賽區(qū)作為蕭特爺爺且一手促成蕭特和安然兩人婚事的大長老，原本神情就一直陰沉不定的盯著拓拔辰，此刻更是火冒三丈，蠟黃雙手緊緊扣著座椅扶手，額頭和雙手的粗長的青筋凸起，深陷的眼眸發(fā)出冰冷刺骨的寒光，猶如倆道鋒利尖銳的劍刃直直刺向拓拔辰挺拔的背影。

　　而當看到蕭戰(zhàn)族長出現(xiàn)在觀亭臺上時，大長老也未有絲毫思索，同樣身影一晃，瞬間就站在了蕭戰(zhàn)族長的一側(cè)。

　　還在拱手等待澹臺月公主回應(yīng)的拓拔辰感受到身后如芒刺背，轉(zhuǎn)頭就看到大長老一雙兇狠的眼睛，心道：這黑了心的老雜毛，果然讓阻撓！

　　趕忙再次說道：“草民懇請公主殿下即刻解除蕭特和安然的婚約！”

　　還未等澹臺月公主詢問原因，就聽到背后大長老說道：“請公主殿下三思。老朽長孫蕭特與安然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在比賽之前，老朽就和家主商榷，待此次比賽完后，老朽就和蕭族長一同安排二人完婚。，喜上加喜?！?p>　　“老朽還有個不情之請，望公主殿下可以為二人賜婚，以作成人之美，共筑一段佳話，流傳千古！”

　　拓拔辰心道：呸，這老不死的居然成精了，想法這么狂躁。

　　拓拔辰邊暗自腹誹邊還趕忙拱手，抬頭一臉殷勤地真誠地望向澹臺月公主，聲音鏗鏘有力地說道：“大長老真是舌燦蓮花，顛倒黑白！既然殿下許諾草民，就請殿下答應(yīng)草民，解除蕭特和安然婚約，事情也并非大長老所說那般！”

　　澹臺月公主看著眼前黑發(fā)少年真摯的目光，心神竟有一瞬間的恍惚，下意識的相信了拓拔辰的話語，但生于帝王家的澹臺月公主也并非天真爛漫，有著少女的無知無覺，恰相反，澹臺月公主自幼聰明伶俐，深諳帝王平衡之術(shù)，沉吟一番后，看向蕭戰(zhàn)族長，聲音清脆響亮，

　　道：“本宮雖未經(jīng)人事，但也清楚，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拓拔辰少族長所說之事，想必蕭族長知曉此事，不知蕭族長意下如何？本宮雖然應(yīng)允拓拔辰少族長，但有違道德仁義之事，本宮斷然不會盲目聽之任之！”

　　隨著澹臺月公主話語剛落，眾人講目光紛紛注視向蕭戰(zhàn)族長。

　　眾多目光有拓拔辰的執(zhí)著，安娜的懇求，安然的絕望，蕭特的期待，羅杰等人的憤恨，豆腐西施等人的不知所云，炎家主等人的幸災(zāi)樂禍。

　　此刻所有的目光匯聚在一起，匯聚在蕭戰(zhàn)族長肩膀上，沈甸甸地。

　　蕭戰(zhàn)族長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一眼拓拔辰，又掃了一眼下方女兒安然的凄楚目光，再回首看到大長老肆無忌憚的目光。

　　終于，蕭戰(zhàn)族長深吸一口氣，緊握雙拳，向著澹臺月公主拱手施禮道：“草民長女安然自幼失去母親，草民也未再續(xù)弦，作為父親，草民羞愧難當，未曾關(guān)注女兒情感方面的問題?！?p>　　“至于女兒的婚約，也是當初大長老一面之詞，草民當初應(yīng)允也只是權(quán)宜之策，只有口頭協(xié)議，并未有白紙黑字。至于之前和大長老商榷一事，也是推辭再三，從長計議?！?p>　　“如今拓拔辰提出此時，公主殿下也尊重草民的意見，草民懇請殿下小女和蕭特前來，聽聽當事人如何抉擇！”

　　“姐姐是不會嫁個蕭特的！姐姐……”

　　后排和姐姐安然促膝談心的安娜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使出自己的洪荒之力，大聲喊道，剛要準備上前替姐姐聲援，就被蕭戰(zhàn)族長的眼神嚇得舉步不前，不在言語，但仍然嘟起嘴吧，俏臉鼓鼓，還不忘攥緊白里透紅的小拳頭示威打氣。

　　隨后，在澹臺月公主的點頭下，蕭特和安然離開下方備戰(zhàn)區(qū)，倆人施完禮后，安然蓮步輕移到蕭戰(zhàn)族長身后，蕭特則是快步走到大長老身后。

　　澹臺月公主看到此二人的神色都不自然。

　　名叫蕭特的弟子，皮膚白暫，臉龐棱角分明，一副儒雅形象，但此時臉色有些難看，其眼神也是有些陰冷，與其陽光般的相貌有些格格不入。

　　名叫安然的女子，相貌姣美，風(fēng)姿綽約，右手靠背持有一把紋藥法劍，劍身細長。此刻站在蕭戰(zhàn)族長身后，亭亭玉立，英姿颯爽，只是看其娥眉的一絲憂愁，又略微顯得羸弱，令人憐惜。

　　澹臺月公主向著沉默的蕭戰(zhàn)族長點了點頭，這才分別看向蕭特和安然，聲音柔和道：“拓拔辰少族長寧可放棄為自己的一個承諾，也要讓本宮為你們解除婚約，大長老則是堅持為你二人舉辦婚禮，蕭戰(zhàn)族長則是想聽從你倆意見。不知你二人意欲何為？”

　　待到澹臺月公主剛說完，拓拔辰就看到蕭特的臉色明顯更加猙獰，盯著自己的目光也越發(fā)陰冷。

　　其實從拓拔辰之前對公主殿下提出解除婚約時，這蕭特就開始目光不善地盯著拓拔辰，一副要把拓拔辰生吞活剝的兇狠模樣。

　　而站在蕭戰(zhàn)族長背后的安然則是一副顧影自憐的模樣，悄悄然，低眉頷首，淡粉色的嘴唇微抿，神色恍惚，呆呆地看向前方父親的背影，不曾言語。

　　就在空氣中有所遲鈍凝滯的時候，大長老咳嗽了一聲，便見蕭特從其后方走出，向前一步，拱手道：“啟稟公主殿下，草民不知拓拔辰對我有何誤會，但草民是真心喜歡安然，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保護安然，希望公主殿下可以為我們賜婚，也希望家主能夠成全我們，祝我們幸福?！闭f罷，轉(zhuǎn)頭一臉含情脈脈地向安然。

　　安然豁然抬起頭看到蕭特溫柔的看向自己，又看向前方低頭沉默不語的家主父親，低頭沉吟片刻，便也從蕭戰(zhàn)身后走出，向前一步，欠了欠芊芊身姿，行過禮后，便抬頭望向澹臺月公主，聲音略微清冷，道：“民女感謝公主殿下的成全，也感謝拓拔辰的幫助！民女對蕭特只當哥哥對待，并不是男女那種喜歡，還望公主殿下解除我和蕭特的婚約！”

　　拓拔辰聽后頓時松了口氣，后排的安娜也是小酥手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胸脯，小嘴微張，緩緩呼氣。

　　蕭戰(zhàn)族長原本緊繃是身軀也是微微放松，兩邊肩膀垮了下來，忽然，似是想到什么，身體又是緊繃，體內(nèi)雄渾紫氣運轉(zhuǎn)，雙手緊握。

　　果然，大長老還不甘心么？

　　只見大長老袖袍一揮，上前一步，神態(tài)似愁云慘淡，低沉壓抑，沉聲道：“還請公主殿下三絲，安然從小失去母親，家主又照顧不周，年紀上小，對兒女情長所知甚少。老朽長孫從此對安然呵護備至，相比二人結(jié)婚以后，更甚從前。還望公主殿下現(xiàn)在就宣布二人婚約，我蕭府必將感激不盡?！?p>　　還未帶其他人有所反應(yīng)，就見蕭特持劍指向安然，大聲道：“安然妹妹相比從小缺乏安全感，又未曾了解過草民的實力，還望公主殿下可以讓我和安然妹妹比試一番，若是草民輸了，那便是草民實力不濟，無法保護安然妹妹，我倆婚約也自可解除。還望公主殿下成全！”

　　原本還安靜的安然抬頭對這拓拔辰微微一笑，然后便也是持劍抱拳，對著澹臺月公主道：“還望公主殿下成全！”

　　澹臺月公主看向二人毅然決然的模樣，在看向蕭戰(zhàn)族長和大長老的默許，又看了看拓拔辰也向自己點頭，便道：“既然你二人執(zhí)意如此，二位長輩也無怨言，本宮便答應(yīng)你二人，同時也答應(yīng)承諾拓拔辰少族長，就由蕭戰(zhàn)族長主持你倆比賽?！?p>　　演武場場上，暖和的陽光撒向地面，隨著時間的流速，將演武場一分為二，蕭特站在沒有晨陽照射的陰面，安然站在刺眼晨陽照射的陽面。

　　二人中間是紋藥法劍的相對，是暖風(fēng)卷積著梧桐葉在舞動，是臺上臺下眾人的注視，是二人彼此從小到大的回憶。

　　有一同去后山的捉迷藏時，安然不小心摔落時被蕭特抱起的安慰；有一同去街坊游玩時，安然被男孩子調(diào)戲是蕭特保護的開心；有蕭特因練武出錯被大長老殘忍懲罰后，半夜安然端藥的細心照顧；有蕭特武藝見長被家主表揚后，安然拿著自己編織刻有紋藥符陣的香囊交到蕭特手里的祝?！?p>　　看著對面安然裊裊娜娜的身姿，回想起兩人的朝朝暮暮，蕭特的心不由地陣陣發(fā)痛，但又想到比賽前大長老對自己說的話，蕭特眼神漸漸冰冷，語氣也是冷漠，看向安然道：“安然，既然你不愿與我結(jié)婚，那今日你我關(guān)系便一刀兩斷。待我他日成為蕭家族長，帶領(lǐng)蕭家重回往日巔峰，希望你不要為自己行為后悔。想必你此時仰仗的無非是拓拔辰，但小小雜役翻不起對大的浪，雜役永遠是雜役，遲早會被我踩在腳下?！?p>　　四處亂刮的暖風(fēng)吹動著幾片枯黃的梧桐葉，雜亂無章的漂浮不定，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使得安然的此刻心煩意亂。

　　是風(fēng)吹亂了衣服裙擺，吹亂了三千青絲，擾亂了心境嗎？不是，是蕭特的話，使二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越來越陌生。

　　安然清楚記得，在拓拔辰還沒有來到蕭府之前，蕭特還是那么上進，開朗，樂觀，天賦出眾，時常逗安然開心，給安然安全感，指導(dǎo)安然學(xué)習(xí)戰(zhàn)技等等。

　　可自從拓拔辰來到蕭府以后，盡管自己和拓拔辰交際不多，但安然還是感覺到自己原來那么依戀的蕭特哥哥變得有些疏遠，指導(dǎo)自己學(xué)習(xí)戰(zhàn)技也總是敷衍，自己不開心了也只是拍拍頭就走了，也不在那么開朗，笑容也逐漸消失，對其他家族子弟也時常指責(zé)打罵。

　　不是自己變了，也不是拓拔辰的搗亂，變了的只有蕭特自己！

　　既然蕭特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他自己的錯誤，那就自己通過比試來喚醒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