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一夜雖是不眠不休,但飯菜營養(yǎng)沒落下,不過睡了近六個時辰的張江還是在肚子不停的打雷中醒來,外圈圍坐的人都能清晰地聽見國主肚子發(fā)出的咕嚕聲,剛醒來,一個盛滿肉粥的湯勺慢慢伸到他面前,一道溫柔的女聲響在耳邊:“先喝點粥潤潤嗓子開開胃,你最喜歡吃的蓮藕洋芋糯米團子馬上就蒸好了。”張江很聽話地張開口含住湯勺吸了個干凈,不解饞,從春桃手里接過粥碗仰頭大口喝了起來,如鯨吞牛飲。剛喝完粥,一籠散著清香的糯米團子在丈母娘春蓮的手上安穩(wěn)進了屋,這道菜是張江自創(chuàng),因為前世不論是吃火鍋還是下飯他都喜歡拌點蓮藕或者洋芋,在春桃母親配合老東家治病的那段時間都是張江親自下廚,油炸、清真、紅燒全是上輩子的菜樣,某一日在街上看見路邊小吃攤販吆喝著香噴噴的烤地瓜、軟軟的糯米糕咯,突發(fā)奇想一臉興致勃勃地沖回家進了廚房削洋芋剝藕皮淘糯米,做出了這道蓮藕洋芋糯米團子,冷熱皆宜,百吃不膩。
不過他沒顧得上這籠誘他至極的蓮藕洋芋糯米團子,春桃親手喂上來的也沒吃,急忙問了下試藥的情況,剛問完似乎有些不放心,決定眼見為實,掀開身上的被子想去查看那一家四口的實際情況,眾人紛紛勸他多休息不可再累著身子,說是藥物起了作用,一家四口的麻風病有明顯好轉,麻瘡不再出汁,只是能不能痊愈還得再觀察兩天看看,張江猶若未聞,大步流星神色焦急,眾人見攔不住也只能乖乖讓出一條道來,張江走近了看,發(fā)現(xiàn)年齡最小的孩子情況最樂觀,而年紀最大的老人麻瘡依然在微微冒膿汁,中間的一對夫妻伉儷女人的臉色比男人的要好很多,不難看出這病對患者的年齡和性別還是有些挑剔,也許是上天故意懲罰那些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親眼見到往好的方向走,心中的石頭放了下來,拉著春桃走到一個無人的小房間,剛坐下就張嘴等著還哈了兩聲,春桃拍了這家伙的大腿一巴掌,俏臉微薰,隨后蘭花玉指捏起被丈母娘吹得溫熱的蓮藕洋芋糯米團子送到張江嘴里,雙唇閉攏一頓得意忘形地細嚼慢咽,神情看上去尤其像極了孤獨許久突然做了一簾春夢的流浪漢,春桃翻了個白眼忍俊不禁嘴角含笑,要是旁人看見指不定上去狠狠抽這家伙兩巴掌幫他醒醒腦子里的不切實際,可惜龍體金貴,也就春桃、老東家、張雨童敢隨意在這位身上動手動腳,丈母娘和門房從未動過張江一根汗毛,至于唐國內的其他人,都把他當神一樣供著。在這方面對比以前的賢武舊主還是略有不如,那位龍袍在身時,發(fā)妻生母都得小心伺候著,苛責兩句都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侈。
不知道是因緣巧合還是老天故意安排,剛吃完最后一顆春桃喂進嘴里的蓮藕洋芋糯米團子,一個小家伙就神色匆匆地找了過來,在老東家懷里一邊說要爹爹娘親一邊用兩只小手揉眼睛,有七八分春桃影子的張雨童越長越是養(yǎng)眼,張江對這個女兒也是百般寵愛,真是捧在手里怕飛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隱隱有種擔心,要是以后女兒亭亭玉立之時看上了哪家沒出息的小伙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心親手送她出嫁,還是眼不見心不煩借事由外出讓她母親送她好了。
以后某一日張江才知道這種擔心完全是多余的,不僅沒有舍不得的意思,還成為了他的一塊心病,自己也變得像前世讓年輕一輩聞風喪膽的催婚父母整日里催著張雨童找夫家,都沒有考察把關的心思,只要她能給帶回家見雙方父母便好,可惜這妮子直到而立之年才找著人生伴侶,成為了這個時代年齡最大的剩女!有史以來沒有之一,其實張江并不知道,張雨童之所以不肯出嫁也是他一手造成的,畢竟家里有這么個優(yōu)秀的老父親,不僅孝順高堂疼愛發(fā)妻還把天下大事理得條條是道,從小到大更是對她寵愛有加,所以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時,張雨童一直是以張江為標準找夫婿,那些舔著臉皮前來求婚的他國皇室男性成員沒有一個入得了她的法眼,長得天妒人愛也好,精通琴棋書畫也罷,博古通今,甚至三者兼具,一國接一國,四十余個國家說了七八十次姻親沒一次成功,最后實在找不出像張江這樣的人也懶得去挑選,為了不被父親催婚就舉行了一個相親大會閉著眼睛拋繡球把自己嫁了出去,說是相親大會其實不如說是“靠運氣奪美會”,不過能參加那次相親大會的也是先經過“初試”后通過“復試”才能跨進門檻等繡球砸中自己。
因為過于荒唐,此事被張江任命的史官寫入史冊,這位史官琢磨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成書只為告誡后人不可學之,沒想到有據可考成為了后來唐國歷任公主爭相模仿的出嫁儀式,甚至許多富貴人家的小姐千金也以此法擇夫,能預料后事,心正性子直的史官絕對會將這一頁撕下焚毀,著實害人不淺!想著以史為鑒,反而成為一段佳話。
從老東家手里抱過女兒,又開始逗娃開心的大業(yè),本想牽著春桃一家四口去小河楊柳岸邊散散步透透風,有孕在身的春桃早就困得不行就先去歇息了,張江抱著女兒出了大廳往街上走去,最終到的地方是一個挨近總館的濟人堂分館,館內面積在設立的分館中數一數二,除了試藥的那一家四口,其余的麻風病患者全都集中在這里,一天三頓免費管飽,中間一頓還有肉,有那么幾個都不想治麻風病了,之前在街邊乞討或是偷梁換柱摸別人的錢袋子,現(xiàn)在除了身上瘙癢難耐的麻瘡外猶如天堂度假,有吃有喝不被風吹雨打日曬,至于那些家境殷實平時被別人稱小姐公子的,心里焦急想早日脫離這個苦海,雖說在此病面前人人平等,但一眼望去,還是能清楚地知道什么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穿著華麗的講究人吃飯休息都集中在一邊,吃不慣濟人堂廚師做的飯菜,家中有丫鬟管家不顧風險親自送菜,另一邊自然是麻衣素裹發(fā)無簪束的貧苦人,中間雖沒有劃出明確的分界線,但涇渭分明,偶爾能見到那么一兩個不論出身不分高低貴賤的公子小姐與寒門交談甚歡,互訴衷腸,有人因此次病災成為至交好友,有人因此次病災更加仇富,也有人因此次病災越加看不起貧苦出身的窮酸相,人群比例極不協(xié)調,穿著華麗的富貴人只有大約五十個,剩下九百余人全是素衣打扮,甚至有那么幾個穿得像奔喪似的,不過幸好沒有人借此次病由鬧事,安安靜靜地等待國主安排,進來之前就打過招呼,膽敢?guī)ь^鬧事的先受點皮肉傷,還不聽勸,扔出城外自生自滅。
見到國主親至探望,堂內一片肅靜,并沒有因張江懷里抱著張雨童時不時哄一兩句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所有交談中的人也都自覺停止話題隨眾人站起來看向那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不過三四年時間,一個沒有絲毫皇室宗親血脈的平民一躍而起成為受天下人景仰的國主,不僅讓唐國天下民眾歸心,就連鄰國也流傳著這位國主的離奇?zhèn)髡f,賢武舊朝的心腹大患滄月王國更是在這位國主手下的區(qū)區(qū)兩千人手中就被打得俯首稱臣,談之色變。看著這張丟進人堆里就認不出的普通面容,少女們心生向往幻想著自己就是那位站在其身后的賢內助,勞神體累時為其揉揉肩做做飯帶好孩子,看見是國主親自帶孩子,很多少女心里不由自主地將那位很少謀面的國主夫人列入不良不淑,心中在無言的聲討。至于廣大男同胞們只有滂湃崇敬之情,手上的娃完美詮釋了何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看來以后自己也要嘗試著幫夫人分擔帶娃的壓力,說不定能借此感動上蒼轉轉運。
“能治療這種麻風病的新藥已經研制出來,三日后藥物會運送至此處,只有經過醫(yī)師檢查痊愈后獲得批準才能出館,在此期間大家注意保護自己不要受蚊蟲叮咬以免病毒變異,想見家人的,可以先登記姓名住址,編個序號,做好防護措施按順序隔窗探望。”為了防止病情擴散,此前張江明令禁止家人探望,塞錢也沒用,但思親念家是人之常情,總要有一個宣泄口,這次前來看望這些患者就為兩件事,一是告知新藥能治這種病讓他們安心,二是安排長期關在里面的患者有一個見親訴苦了解家中情況的機會。
…………
滄月國內,東祁和西鎏還沒動刀兵,就像之前賢武分裂滄月鐵騎乘虛而入,鄰近滄月的兩個王國見此良機率軍破城,滄月國內的兩方王侯不得不聯(lián)合抵御外侵,只是臨時組建的一群烏合之眾欺壓國內百姓游刃有余,但面對敵國訓練有素的軍隊根本不是一合之將,兩個來犯之國似乎提前商量好了,一前一后把兩個滄月王侯夾在中間,而這兩個國家的士兵見面時和和氣氣的,更讓滄月兩個王侯絕望的是邊境城墻被張江下令推平至今沒有修復,沒有絲毫的抵御手段,來犯的兩個國家其實是兩支人口只有百萬的游牧部落,生活在高寒山區(qū),男人們打小學習騎射之術驍勇善戰(zhàn),對于地面挖出的土坑陷阱更是一眼識破,黔驢技窮之下兩方王侯只得帶兵出城受降,接受了滄月兩方王侯的投降后,兩個游牧部落將小林山正式劃分為國界線,東祁地盤歸了東邊的游牧部落,西鎏地盤歸了西邊的游牧部落,滄月民眾被兩個游牧部落當牛馬奴役,有些男人被套上繩索開墾荒田,而女人們成為了兩個游牧部落士兵的戰(zhàn)利品,隨意糟蹋侵犯,短時間內催生了不少人口,因為語言不通生活習性迥異,很多滄月民眾不服兩個部落的奴役奮起反抗,又在短時間內消滅了不少人口,這一來二去倒是以一種天怒人怨很是殘酷的方式達到了人口平衡,有一批人則僥幸從兩個游牧部落的黑手里逃脫進了唐國國境,但唐國各州縣城門緊閉,不納外人,尤其是滄月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