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區(qū)區(qū)兩百萬外債
“你說的那個茶道老師在哪?”
“跟幾個兄弟一起,在你家門口呢,一直沒等到你回來,就出來找你,沒想到你跟這兒約會呢?!?p> “夢葉沒事吧?”他又問。
田鼠太郎露出金牙:“不至于不至于,我好歹跟你先父母認識,不至于對小姑娘下毒手,你就放心吧,她都不知道這事?!?p> “那就好,”千臨涯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們帶了車沒?回茶室說話。”
田鼠太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看似很親熱,其實手指如鐵箍般用力:
“這次我們可是請了一位很厲害的茶道老師,可沒那么好騙了,先說好,你不會再耍我了吧?利息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
“今天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鼻R涯說。
“好,”田鼠太郎爽快地松開了手,“車停在那邊,走?!?p> 千臨涯跟著他走了兩步,又走了回來,對站在原地瑟瑟發(fā)抖的宮城美咲道:
“宮城前輩,他們有車,要不要我把你捎一腳?”
“不要!”宮城美咲抗拒地大喊。
美咲可不是傻瓜,這些看著不像善茬的家伙,一看就是沖著這位“茶道巨子”來的,她可不想牽連進去。
如果不是雙腿發(fā)軟,她早就跑了。
“好吧,今天對不住了,我先走一趟。明天見?!?p> 宮城美咲盯著若無其事的千臨涯,又看了眼身后的壯漢們,十分懷疑,明天究竟還能不能見到這位?
宮城美咲湊近一點,小聲道:
“那個,你、你到底是因為什么,才被……這樣啊?”
她做了個卡脖子的手勢,眼神沖著他身后的人。
千臨涯微微一笑:
“沒什么,只不過是欠了他們兩百萬外債而已。”
……
一行人回到無待庵,果然如田鼠太郎所說,門口已經(jīng)圍了一幫人了。
看他們今天這架勢,如果今天千臨涯還不上利息,賣腎、賭博、帶毒,左右要選一個。
“你說的茶道老師呢?”千臨涯問道。
田鼠太郎歪嘴一笑:“千少爺,別著急嘛,那位茶道老師身份不同,自然不會讓他等在這里,我們難道會這么失禮嗎?”
千臨涯撇了撇嘴。他們這種放高利貸的雖然賺得流油,可缺乏社會地位,在茶道老師這種正大光明的上流人士面前,自然抬不起頭。
可是……我好歹也是宗千家的家元,你們對我難道就可以這么失禮嗎?
“千少爺,請你到茶室等候片刻,我們馬上派人去請那位老師,他就在附近的咖啡廳等候?!?p> 千臨涯無奈走進茶室,道:“麻煩你們快一點,我也是很忙的?!?p> 他表面風輕云淡,踏入茶室,在庵中坐下,右手還在隱隱發(fā)抖。
田鼠太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別看他嘴上說是自家父母“舊識”,真要是敢在金錢問題上耍他,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這幾天他連續(xù)打卡下來,存款只將將過40萬,距離利息還差一點。
而且,好不容易攢下這么多錢,難道要拱手獻給田鼠太郎,全部填進去當利息嗎?
如果再給他半個月的時間……不,哪怕再給他一個星期,情況都會完全不同。
庵外路燈閃爍,清蟲開始鳴叫時,黑色轎車停在了道路上。
千臨涯俯身從窗口望去,只見田鼠太郎打開車門,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下了車。
他趕緊回到原來位子上坐好。
“叨擾了?!?p> 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脫了鞋,走進茶室,步伐緩慢,步距均勻,且落步都在榻榻米準確的位置。千臨涯神色一凜。
日本茶道規(guī)矩繁多,比如落步踩在榻榻米上,步距是多少,哪里能踩哪里不能踩,賓客落座的位置,都有講究。
這位中年男人每一步都是規(guī)范的。
他一進門,就能看出他是會的。
“千老師,你好。”
男人在對面坐下,千臨涯才看到,這位茶道老師看上去四十歲上下,頭發(fā)稀疏,表情嚴肅,手腕上的表是名牌,一看就知道是成功人士。
“你好。”
田鼠太郎也進來,在那位茶道老師的身旁坐下,開口道: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真味茶屋的石田老師?!?p> 茶道老師低了低頭:“鄙人石田一橋,請多指教?!?p> “請多指教?!?p> “石田老師的真味茶屋,是新宿區(qū)有名的茶屋,年營業(yè)額達到八百萬円,目前還在籌備開分店,對吧?”
石田一橋臉上表情沒變,依然表情嚴肅、眼神犀利。
“過譽了,一方小店而已,請把那副字取出來吧?!?p> “哦,來了。”
田鼠太郎把那副“一期一會”,也是千臨涯的“罪證”,鋪開放在地上。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笔镆粯虻?,“這副字,字體樸拙帶有意趣,是本阿彌光悅的書體是沒錯,也模仿出了神韻,但是畫軸不舊,墨跡也新,落款印章是宗千家前代家元沒錯,但因為有這點明顯缺陷,已經(jīng)沒有收藏價值,只能賣給私人茶室?!?p> 田鼠太郎在一旁抱著雙臂,不住點頭,神情頗為得意。他終于將了千臨涯一軍。
石田一橋接著道:“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私人茶室的出價不會超過10萬円,這還是高估的結果,如果我個人出價的話,我只會出……8萬円?!?p> 說完,他又補充道:“這種價格,也沒有拍賣行會收,所以不考慮拍賣價?!?p> 相當嚴謹。
千臨涯捏緊拳頭,努力維持著表情不動。
他該是表示質疑,還是表示感謝您賞識,肯用8萬買我這副拙作?甚至還能嚴謹?shù)娇紤]拍賣?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有反應。
藝術品的價值純看有沒有人愿意買,愿意出多少價,它就有多少價值。
剛才石田已經(jīng)說得足夠清晰了,這副字帖是他仿的,而且還仿得極為粗糙。
他們愿意出八萬円,其中大概有七萬是看在宗千家家名的份上。要是千臨涯真天真地以為,自己每幅字都能賣到這么多,那他就上當了。
田鼠太郎道:“千少爺,剛才石田老師的話,你聽到?jīng)]?你這副字,哪怕老師慷慨解囊,也只能賣到八萬,距離你欠下的利息,都還遠遠不夠吶!”
千臨涯依然默不作聲,田鼠太郎接著道:
“千少爺,而且根據(jù)我們的調查,你茶室的經(jīng)營,已經(jīng)停止了吧?這段時間你一直在離家很遠的快餐店打工,你的工資,恐怕連利息上漲的速度都跟不上吧!”
千臨涯眼神一凝:“你跟蹤我?”
田鼠太郎沒有理他,徑直轉頭道:
“石田老師,要不您估一下這無待庵,值多少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