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德忠回來后,這陳府和高府人潮涌動,巡撫衙門自然也不能免俗。
這三方勢力,除了陳府依然在明面上保持著中立以外,無論是高寀代表的皇權(quán)派,還是徐學(xué)聚代表的浙閩官僚。
這兩撥人,個個摩拳擦掌,都要在這澎湖一事上占據(jù)先機,自打沈有容把人給押回了都指揮使的衙門,這幾個高官就沒有消停的睡過好覺。
巡撫衙門后衙的大堂內(nèi),八閩最高的幾個長官都團聚一堂。
左右布政使,都指揮使,按察使,巡按御史統(tǒng)統(tǒng)正襟危坐在那大堂內(nèi)。就待巡撫徐學(xué)聚發(fā)話。
“各位,不必如此沉默寡言。本官從政以來,向來喜歡集百家之所長。還望各位暢所欲言,有什么說什么就是了。當(dāng)前的局勢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容,要不你先說說?!毙煅矒嵴f了個開場白。
“撫臺,各位大人,本官治軍多年,這邢獄之事卻不擅長。依我看,還是張大人來說說吧?!鄙蛴腥菡酒鹕韥硇辛藗€禮,不過畢竟是武職,有些事情不便多說。
沈有容管著福建全省軍政,再加上和徐巡撫也是至交好友,當(dāng)初沈有容欲離任養(yǎng)老,結(jié)果徐學(xué)聚不肯放,這才一直待到了現(xiàn)在。所以徐學(xué)聚有意讓他第一個發(fā)言,不過他卻覺得還是應(yīng)該先聽聽別人的。
“沈大人,如今重中之重便是這兩個西洋人,可惜這兩人似乎怎么都不開口。不過依下官看來,這陪同的幾個華商卻是個突破口。要是大人愿意,下官愿意代勞?!毖舶从伏S閔才首先開口了。
巡按御史雖說官不大,品級不高,卻是言官?;鼐┰俜牛ǔ6紩偕龓椎?。
“這幾個人呢?現(xiàn)在何處?”巡撫徐學(xué)聚問道。
“這幾人,目前都被下官關(guān)押到了都司衙門里。大人放心,下官已經(jīng)安排重兵看管起來了?!鄙蛴腥葸B忙回復(fù)道。
徐學(xué)聚點了點頭。“不錯,黃大人有心了,我看這幾日,你便在沈公的衙門住下吧。好好審審這些叛國的華人?!?p> 黃閔才連忙稱是。
“不過這紅夷人說是來通商的,若是我們這般審訊是否有損我天朝上國的體面?”這時候按察使張大人問道。
左布政使,也就是陳亮他熟悉的張?zhí)┑潽q豫了一會,出來說到:“這互相通商,本是好事。只是這夷人確實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下官丁憂期間,曾有幸到東林書院去旁聽了幾次月會,有幸和高攀龍山長打過幾次照面。這東林書院的各位院士,也是如此認(rèn)為。各位皆知曉,今廣府有一香山澳,雖說物資交流頻繁,但其人多不習(xí)我華語,男子粗獷,女子輕浮,實在是有損我泱泱大國顏面?!?p> “誒,宇全,東林書院這些人等,除了那為首幾位是真清流,其余多是偽清流人士。昔日那李三才,東林先生前往拜訪時,正任漕運總督。頭一日李總督待其豆腐青菜,東林先生亦同他相談甚歡,第二日珍饈美味擺了一桌。顧先生就問,為何總督大人忽窮忽富。答曰,前日無物,今日有之。這李總督哪里是無物,只是前日不知顧東林虛實,故而青菜豆腐招待,隔日明白了是同道中人了,這才用上了珍饈罷了。所以這東林書院之人所言,宇全你還須多揣測一番才是?!?p> “撫臺大人放心,下官也就是說說,在這紅夷人的看法上,與東林書院的人有些相通罷了。”張?zhí)┑澾B忙回道。
“張大人說的是,故而我等今日聚集于此,不就是要剎一剎這歪風(fēng)邪氣,讓陛下明白這紅夷人的狼子野心。”說話的人是福寧州的丁大人,原本這樣級別的會議他是來不了的。不過他和張?zhí)┑濌P(guān)系不錯,所以也被帶來了。
“要說真清流,還得是我浙閩出生的沈太保和葉首輔,葉首輔還未及入閣之時,就已同沈太保商議這廢除礦監(jiān)之事了,只是此事陛下不允罷了,我等皆為浙閩翹楚,自當(dāng)以前輩先驅(qū)為榜樣才是。”徐巡撫越說越激動,都搬出沈一貫和葉向高來舉例子了。
“巡撫大人,依下官看,若是錦衣衛(wèi)能站在我們這,那此事就要方便得多了?!边@時下首的另一位御史也發(fā)言了,福建僅有八位巡按御史,今日來了四位,可見徐巡撫這號召力。
“大人,若是如此,這錦衣衛(wèi)陳德忠的公子不是正在推廣他的急遞鋪嗎?我們可在這個事情上,賣他個人情。把他這急遞鋪推廣到各州縣去。這樣陳德忠也就知道咱們的意思了。大人你怎么看?”
張?zhí)┑澫肓讼?,還是提了這個事情,雖然他覺得陳亮這樣的少年英才,耽誤在急遞鋪這樣的奇淫技巧上,實在是浪費了,不過為了國家大計,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宇全,這個事你去辦,你即刻給各州縣行文,讓他們都給急遞鋪行方便之門便是?!?p> “是,下官這就去辦?!睆?zhí)┑澱f完就即可離開了巡撫衙門。不得不說他們這辦事效率高了。
“各位無需擔(dān)心,扳倒高寀并非難事。目前難的是如何讓陛下,下決心廢除了這礦監(jiān)一職而已。把礦稅收到國庫,也好過被這稅監(jiān)盤剝,高寀之流,收到百萬,給陛下的卻區(qū)區(qū)數(shù)十萬罷了。如此禍國央民之國策,定要將其廢除才是?!毙鞂W(xué)聚給大家吃了個定心丸。
接著徐巡撫假意自己有些乏了,眾官也就紛紛告辭。只留下了沈有容在那。
“大人,你看這錦衣衛(wèi)能幫得了多少?”沈有容黯淡的說道。
“有容,你放心吧,錦衣衛(wèi)還不知道高寀在府內(nèi)做的是什么事。咱們慢慢的給他捅出去,到時候自然錦衣衛(wèi)就會去整高公公了,我們只是順?biāo)偻埔话丫涂梢粤??!毙鞂W(xué)聚得意的笑了笑。
“勞大人那邊回話了?”沈有容問道。
“不錯,永嘉確實勇氣可嘉,獨自在高寀眼下潛伏如此之久。對了,你一會同提學(xué)道那邊說說,永嘉的那個弟子林釬,還有宇全的弟子李慕白,在兩人都務(wù)必要錄進今年鄉(xiāng)試的舉子里去。也算是給他們老師的一個說法了?!?p> “是,我也即可去說吧?!鄙蛴腥菹肓讼?,也起身離開了。
方才還坐滿了人的會客廳,現(xiàn)在就剩下了徐學(xué)聚一人,想一想高寀倒臺后,這偌大的福建就真的是他說的算了。他春風(fēng)得意,禁不住的哼起了家鄉(xiāng)蘭溪的小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