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自首后,葉和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誰也不見。貢達爾曾問過他還要不要再見靈瞳一面。葉和花說不必了,想到自己終究是一個過客,既然選擇了結(jié)局,就希望靈瞳盡快地忘記自己。
當晚,貢達爾與柯耐大摩比見面,同意交出葉和花,并讓圣殿會重歸正朔,條件是圣殿會繼續(xù)承認自己天神之子的身份。柯耐接受了貢達爾的要求,但表示葉和花必須死。貢達爾提到葉和花選擇月合之夜在烏朵納戈壁受刑的請求,柯耐大摩比大度地說:“塵歸塵,土歸土,這樣也好?!?p> 第二天,貢達爾召開王者大會,葉和花在會上承認,開挖巴音山是導致洪災(zāi)和瘟疫發(fā)生的主要原因,自己沒有做好相應(yīng)的疏浚工作,愿意為沙海洲死去的二十萬人負責。臺下一片咒罵聲,外面圍觀的群眾也爆發(fā)出一陣陣的怒吼,斥責他是殺人的魔鬼,要求馬上燒死他。最后大會一致決議,將葉和花交由圣殿會處置。
葉和花被圣殿會關(guān)押起來后,城里的人們奔走相告,仿佛過節(jié)一般。
找到了替罪羊,王者大會的領(lǐng)主們終于肯坐下來好好商量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大家一致同意加快疏浚工程的挖掘進度,派軍隊參與,各城邦也增加勞工供給。后來,果然在第二年葉季大雨到來之前,挖通了疏浚河道,瑪瑙河重新獲得了出???,沙海洲避免了被洪水淹沒的滅頂之災(zāi)。青曜也主動承擔起控制疫情的重任,她按照葉和花提議的方法逐條落實,靈瞳帶來的草藥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進入根季,疫情就被完全控制住了。這些都是后話。
擔心夜長夢多,圣殿會很快就對葉和花下達了判決書,羅列了他十幾條罪狀,包括且不限于“開挖神山,觸犯天威,興建**,傷風敗俗,妖言惑眾,聚眾生事,目無尊長,擅廢律法”等,總之是惡貫滿盈,罪無可恕,柯耐大摩比宣布在月合之夜執(zhí)行火刑。
宣判后,葉和花被押上牛拉的囚車,由波翰摩比等圣殿會的人押送前往烏朵納戈壁,大路兩邊站滿了憤怒的民眾,特別是那些因洪水和瘟疫失去家人的人,都恨不得用石頭砸死他。為了確保葉和花不會意外死于途中,青曜公主親自領(lǐng)兵保護,靈瞳公主、多嘎、埃拉、烏婭等人也一路追隨。
果季的戈壁灘,一派肅殺的景象,堅硬的石頭上凝著白霜。他們找到了當年被廢棄的登陸艙,十二年的風霜雨雪,登陸倉早已殘破不堪,大半截埋在土里。想著當年自己登陸這個星球時初遇的那些人今天都在,葉和花覺得似乎就是命運的安排。士兵們圍成一圈戒備,在圈子中央,用木頭搭起了一座火堆,葉和花穿一身粗麻編織的囚服端坐在火堆上面,靈瞳一語不發(fā),神情堅毅地注視著他。多嘎和烏婭低頭禱告,波翰摩比陰沉著臉,靜等月合之時,點火行刑。當晚月朗星疏,天氣寒冷,行刑現(xiàn)場仍有數(shù)千民眾點著篝火圍觀,都冷得瑟瑟發(fā)抖,沉默不語。
青曜公主驅(qū)馬上前,問葉和花還有什么要說的話沒有。葉和花仰望星空,說道:
“既然大家都希望我去死
我就去死。
盡管洪水滔天,
瘟疫肆虐
也沒有喚醒你們麻木的靈魂。
我留在這世間還有什么意義?
“我最大的錯,
就是低估了人心的惡。
就讓我,從哪里來,
還回到哪里去。
“只要求你們永遠地忘記我,
在我?guī)Ыo這世間的紙張和書籍里,
抹去我的名字?!?p> 到了狼時,青橙兩輪月亮重合,波翰摩比下令執(zhí)行火刑,兩個黑衣摩比上前點著火堆,借助風勢,火焰升騰而起,瞬間將葉和花吞噬其中。
靈瞳身體一軟,倒在她侍女的懷中,口角溢血,服毒自盡了。
就在此時,天空像裂開一樣發(fā)出一道白色的強光,刺疼了人們的眼睛,眾人紛紛舉手遮眼。片刻之后,強光消失,火堆也燃盡了。
圍觀的人們不明所以,議論紛紛,儀式草草收場,各自懷揣著罪惡的不安紛紛散去。多嘎等人扒拉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骨灰。后來有人就據(jù)此推斷,葉和花并沒有死,應(yīng)該是被天神奧帝接回天國了。
一個人的好,總是在死后才被人念叨,因為已經(jīng)不會再威脅到他人,不會引起妒忌了。隨著瘟疫被控制,為葉和花叫屈鳴不平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開始反省他們對葉和花恩將仇報所做的一切,擔心會招來天神的報復。最后,大家都不愿再提起“葉和花”這三個名,甚至也不愿意提安波利亞這個傳說,如葉和花所愿,沙海洲的人們努力地忘記他,忘記他曾來過這里。
靈瞳毒發(fā)身亡,一縷香魂飄散在烏朵納戈壁上。青曜等人把她的遺體包裹好,由多嘎送回聚鷹堡。森林王目睹愛女的遺體,老淚縱橫,一度昏死過去。靈瞳在留給他的一封遺書里寫到:
親愛的父親:
在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女兒已經(jīng)不在了。您是女兒在這個世間唯一的牽掛,除了您,女兒對這個丑惡的世界已一無所戀。
他是女兒今生唯一的摯愛,是女兒畢生的等待,只要他還活著,哪怕遠隔千里,心靈也能彼此相通,只要還能跟他在一起,再多的苦難,女兒都可以忍受??墒牵斉畠褐啦坏貌挥肋h失去他的時候,女兒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原諒女兒吧,親愛的父親。
女兒走后,請將女兒的遺體也火化掉,把骨灰從山崖撒向林海,那里有女兒和他一起走過的路。
不要給女兒立碑,不要讓世人骯臟的嘴提起女兒的名字。
如果父親忘不掉女兒的話,就為女兒修一座更大的藏書館吧,女兒的靈魂就住在書里面。
永別了,我最親愛的父親。
女兒靈瞳絕筆。
森林王遵從女兒的遺愿,將她的遺體火化,骨灰撒向林海。一年后,森林王在聚鷹堡修建了一座沙海洲規(guī)模最大的藏書館,接納各方摩比和學子,并逐漸發(fā)展成可供講學交流的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