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雅雪山山麓,有一大片原始森林,森林外還分布著灌木叢和沼澤,因山高林密、野獸繁多,這里的亨特人主要就靠狩獵為生。森林王的城堡建在一處山崖上,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林海,被稱作“死亡森林”。亨特人擅長射箭和飼養(yǎng)獵鷹,城堡上常年可見獵鷹盤旋,所以,大家就把這里叫做“聚鷹堡”。
收到了森林王凱旋歸來的消息,敏泉王后親率族人迎出聚鷹堡??粗稣鞯膽?zhàn)士押著奴隸,收獲滿滿地歸來,留守的人都羨慕不已。剛進城堡,手下人就來報,說因為獵物歸屬問題,沃夫家的人打傷了迪爾家的人,雙方爭執(zhí)不下,現(xiàn)在正等著森林王回來裁決。森林王尷尬地對葉和花說:“你看,我在這里,每天要處理的就是這樣的破事,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p> 在王宮前的廣場上,聚集著很多人,沃夫和迪爾兩族的人各執(zhí)一詞吵個不休,見森林王回來了,就一擁而上,要讓他評理。
沃夫和迪爾兩族的領(lǐng)地相鄰,迪爾家的小兒子說他在自家的領(lǐng)地上射中了這頭鹿,鹿中箭后跑到沃夫家的領(lǐng)地上倒下的,而沃夫家的二兒子則說,他明明看到迪爾家的小兒子偷偷跑到自己家的領(lǐng)地上射殺了這頭鹿,屬于偷獵行為。雙方在爭執(zhí)中,沃夫家的二兒子還打傷了迪爾家的小兒子?,F(xiàn)在兩家對薄公堂,請森林王裁決。
森林王聽了他們兩家的說辭,也不知道誰真誰假,頭大如斗。圍觀群眾有拉偏架的,也有和稀泥的。敏泉王后是個面慈心善的人,她小聲勸森林王不如把鹿一分兩半,一家一半好了。靈瞳公主馬上說:“母后,不能這么判。受冤屈的人心里會恨父王,作惡的人心里會瞧不起父王。還是讓我來問他們吧?!?p> 靈瞳公主畫了一張圖,讓他們雙方把射鹿時所站的位置,和鹿倒下的位置都標注上去。然后,她問大家:“昨天刮的是什么風(fēng)?”
在場的人異口同聲地說:“西風(fēng)。”
靈瞳公主說:“我們都知道,鹿的嗅覺很靈敏,獵人必須從下風(fēng)處才能接近鹿并成功射殺它??墒前凑瘴址蚣业亩鹤铀嫷奈恢茫蠣柤业男鹤赢敃r站在鹿的上風(fēng)處,從常識上看,是不可能從這個位置射殺這頭鹿的。所以,我認為是沃夫家的二兒子撒了謊?!?p> 眾人一想,果然如此,紛紛稱贊靈瞳公主英明。沃夫家的二兒子見謊言被戳穿,羞愧難當,只好當眾認錯,還賠了迪爾家一張狼皮,悻悻而去。
處理完這宗糾紛,森林王和敏泉王后才顧得上安頓葉和花住下。當晚,城堡里歡聲笑語,敏泉王后張羅了一桌豐盛的晚宴,不僅有鹿肉、兔肉、狍子肉,還有蘑菇、松露等山珍。聚鷹堡的各家族代表都來參加了,只有沃夫家除外。沃夫家是這一帶人口最多,最強大的家族,白天的裁決讓他們顏面掃地,此刻正懷恨在心。
兩天后,翰漠王緝拿葉和花的消息就通過皮貨商傳到了聚鷹堡。同時,貢達爾王子也派青橙社的人帶來消息,說玉樹王子和奧托等人稱葉和花有勾結(jié)外邦,覬覦王位之嫌,力主捕殺,而青曜公主等人則為葉和花申辯說情,翰漠王態(tài)度曖昧,希望葉和花暫時還是不要露面的為好。
有森林王的庇佑,葉和花在聚鷹堡過得很開心。白天,靈瞳公主帶他去森林、草原游玩,晚上森林王好酒好肉款待。最讓葉和花驚訝的是,在聚鷹堡里居然有個小小的藏書室,里面還有十幾個專門從外地跑來讀書的年輕人。
原來,在靈瞳公主六歲的時候,不知從哪里跑來一個叫廣智的游方摩比,態(tài)度蠻橫,卻很有學(xué)問,非要教她讀書認字。奇怪的是,靈瞳很喜歡這個游方摩比,在他的指導(dǎo)下,完成了基礎(chǔ)的啟蒙教育,可兩年后,這個游方摩比突然要走了,還說將來會有別的人來繼續(xù)教她。但很多年過去了,那個游方摩比一直杳無音訊。好在靈瞳公主聰慧好學(xué),酷愛讀書,通過自學(xué)成為整個沙海洲聞名遐邇的才女。靈瞳的生母在生她的時候難產(chǎn)去世了,森林王對她百般呵護,百依百順,為了滿足她讀書的渴望,托皮貨商不斷從各地高價采購書籍,經(jīng)年累月,竟在聚鷹堡這半荒蠻的地界上,建起了這座小小的藏書室。后來,就陸續(xù)有好學(xué)的年輕人不遠千里跑來這里讀書。
葉和花在藏書室里看到了不少關(guān)于占卜、祭祀、醫(yī)藥、養(yǎng)殖、詩歌等方面的書籍,都是抄寫在獸皮上,很多據(jù)說還是孤本。最讓他感到驚喜的是,居然發(fā)現(xiàn)了荷洛寫的《中洲歷險記》的口述殘本,據(jù)說當年荷洛摩比回到沙海洲后,寫完此書不久就失蹤了。此書原本幾經(jīng)周折落到了圣殿會的手上,當年的黑衣大摩比認為此書內(nèi)容荒誕不經(jīng),褻瀆神靈,將其判為禁書,當眾焚毀了。后來,有好事者根據(jù)看過此書的人的復(fù)述,重新恢復(fù)了部分內(nèi)容,就是現(xiàn)在這本口述本,因年代久遠,水浸蟲咬,加上翻閱的人多了,森林王獲得時已是殘本。葉和花簡單翻閱了一下,記述的是他西行途中的所見所聞,尤其是描述中洲的部分,大概超越了復(fù)述者的想像范圍,顯得荒誕不經(jīng),另外,不少關(guān)鍵處,比如通往中洲的路徑描述,文字邏輯不通,像是小學(xué)生的信筆涂鴉。葉和花甚感惋惜,心想,如果有了紙張和印刷術(shù),荷洛這位英雄歷經(jīng)艱辛,嘔心瀝血寫下來的書,也不至于如此不堪。想到這里,便決定將造紙和印刷術(shù)留在聚鷹堡。
得知葉和花有大量地復(fù)制這些書籍的好辦法,靈瞳公主和那些年輕人都很興奮,這個想法毫無例外地得到森林王的大力支持。葉和花開始教他們用木漿造紙,用黏土燒結(jié)印刷用的字母,在聚鷹堡開設(shè)造紙和印刷作坊。
此后,售賣紙張、發(fā)行書籍漸漸發(fā)展成了聚鷹堡狩獵之外另外一個主要的經(jīng)濟來源,再后來,森林王為了紀念靈瞳公主,把賺來的錢修建了一座更大的藏書館,并逐漸發(fā)展成學(xué)院,接納各方摩比和學(xué)子,成為整個沙海洲所有讀書人向往的圣地,此是后話。
卻說,正當葉和花帶著靈瞳公主等一群年輕人如火如荼地忙著造紙和印刷的時候,山下突然傳來烽火,遠遠望見奧托正率領(lǐng)數(shù)百名騎兵向聚鷹堡奔來。森林王正想召集人手據(jù)守,卻發(fā)現(xiàn)沃夫家族的人搶先占據(jù)了城堡大門。他只能一邊派人通知葉和花逃跑,一邊帶貼身的侍衛(wèi)迎出王宮。奧托的騎兵和沃夫家族的人將王宮三面圍住,其它家族的亨特人見狀也不敢妄動。
作為亨特人中最強大的家族,沃夫家族一直覬覦森林王的王位,無奈森林王對外與翰漠王交好,對內(nèi)秉公處事,受到其它各家族的一致?lián)泶?,一直無可趁之機。這次發(fā)現(xiàn)森林王帶回來的異鄉(xiāng)人正是翰漠王要抓的人犯,沃夫家族的人覺得機會來了,他們一邊派人去洛克城舉報森林王藏匿逃犯,一邊糾集起來準備內(nèi)應(yīng)。奧托一收到舉報,連夜就帶著索瓦騎兵趕來了。奧托壓根沒把森林王放在眼里,一見面就讓森林王趕緊把葉和花交出來,免得自己派人進去搜。
見王宮被圍困,葉和花不想連累森林王,打算出去自首。靈瞳公主說:“貢達爾王子不是說了嗎?奧托是最想殺你的人,現(xiàn)在你一出去,他會馬上就殺了你,你連見翰漠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p> 王宮三面被圍,留下的一面就是陡峭的懸崖,靈瞳公主帶葉和花進入一條密道,這密道就修在懸崖里,沿一條又陡又窄又長的臺階彎彎曲曲地往下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出來就進入了死亡森林。
死亡森林由千年的古樹形成,枝繁葉茂,遮天蔽日,樹根隆起,盤根錯節(jié),走在里面,就像進入了迷宮,外人走進去很快就會迷失方向,就算不被蛇蟲野獸所傷,也會因為饑渴而被困死,所以,才被人們稱為死亡森林。就連當?shù)氐暮嗵厝耍惨獛汐C犬,才敢進入死亡森林。
進入死亡森林不久后,隱隱聽到獵犬的吠聲。
靈瞳說:“一定是沃夫家的人帶著索瓦人追進來了。我們必須甩掉這些獵犬?!?p> 她帶著葉和花尋著水聲,找到了一條小溪,然后順著小溪蹚水往下游跑,跑了很長一段水路,再爬上一棵大樹,借助茂密的枝葉躲藏了起來。入夜,隱約可見火把忽明忽暗地在林中閃現(xiàn),獵犬的吠聲時遠時近,快天亮了,犬吠聲才漸漸遠去。
太陽出來后,他們爬上樹梢,只見茫茫一片林海,下了樹,連太陽都幾乎看不到,走幾步就迷失了方向。靈瞳突然想起葉和花送給她的指南針,自己一直當信物掛在頸項上貼身攜帶,這時正好用上。葉和花很感慨,想不到中國古代的四大發(fā)明,在聚鷹堡一家伙就用上了三個。
他們不分晝夜地在林中穿行,走出死亡森林的時候,正好夕陽西下,放眼望去,綠色的草原開滿了格?;ā?p> 葉和花用激光筆獵殺了一只狍子,找來枯枝生了一堆火,倆人美美地吃了一餐,剛打算睡會兒,就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響。
靈瞳公主建議躲回森林里去,葉和花不想再跑了,摸出激光筆說:“如果他們要抓我,我也不客氣了?!?p> 幸好來的只有五匹馬,遠遠聽見一個熟悉的女聲喊到:“是靈瞳公主和葉大人嗎?”
走到跟前,是青曜、烏婭和兩名侍衛(wèi),喊他的正是烏婭。葉和花趕緊收起激光筆迎了上去。
原來,青曜公主見奧托召集人馬,得知是要去聚鷹堡抓葉和花的,自己也趕緊帶了幾個貼身的隨從連夜趕來。到了聚鷹堡,聽說葉和花和靈瞳進入了死亡森林,就沿著森林邊緣尋找,剛才是見到火光才找過來的。
“葉和花,我哥哥和奧托他們到處在搜捕你,你這樣是跑不掉的。你先隨我去見父王,我自有辦法說服他留你一條性命。”
說話間,遠處又傳來了隱約的馬蹄聲,不知道是奧托的追兵,還是森林王尋找女兒的族人。
靈瞳雖然不舍,但知道也只能如此。葉和花叮囑她回去繼續(xù)印書,出來的第一本書一定要送自己一本。青曜在一旁冷眼看他們倆個灑淚告別,也不說話,不待葉和花上馬,自己揚鞭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