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嬴軒被叫到風(fēng)玄密室中,此時(shí)白鶴童子已然離去。三位教御坐在椅中,滿臉憂愁。
葉玄首先出言,道:“軒兒,你之前所告關(guān)于落玄之事,我們已然查明。落玄師弟確然人品不佳,對他門下女弟子有不軌行為。不過……”
頓了一頓,又道:“這件事卻不能宣揚(yáng)出去。一則此事涉及了落門女弟子的名節(jié)聲譽(yù),二則于我派的名譽(yù)也大大有損?!?p> 風(fēng)玄補(bǔ)充道:“咱們玉泉宗剛剛獲得舉辦仙宗大會之權(quán),倘若這件事傳揚(yáng)出去,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告到昆侖山,咱們非但不能舉辦仙宗大會,還會淪為其余宗門的笑談。日后咱們弟子出了宗門,會被其余宗門弟子恥笑,軒兒,你想必不想見到這樣情形吧!”
嬴軒聽二位教御所言不錯,微微點(diǎn)頭。
烏玄跟著道:“你來之前,我們已經(jīng)派弟子到各門通報(bào),這件事全是由魔人和妖邪所為,他們上次盜寶被我等追回,懷恨在心,因而大肆殘害我門下弟子。至于落玄的‘名譽(yù)’……我們自也澄清,望你……不要見怪,算是你為了這事?lián)?zé)?!?p> 嬴軒心想:“這么一來,眾弟子定以為我是誣告,落玄和幾位同門身死,怕是都會怨恨到我的頭上。”又道:“即便落玄和他女弟子之事我不再追究,但那些妖邪為何害他,可沒說清楚?!?p> 三位教御相互一望,均知這弟子看事透徹,這個(gè)說法騙不了他。
風(fēng)玄沉吟道:“對別的弟子仍是這般說,對你……卻可多說幾句。其實(shí)上次盜寶,是落玄、梁寬聯(lián)合了魔人共同所為。”
嬴軒心下一震,暗道:“這么說來,那落玄便是黑衣人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那日他見到梁寬尸體,大驚失色,又罵我冤枉他。瞧他神色可不像做偽?!庇謫枺骸扒嚅T十幾名弟子究竟是誰所殺?我?guī)煾赣秩チ四睦铮窟@些疑點(diǎn)全推給妖邪,怕是難以自圓其說!”
風(fēng)玄知瞞他不住,嘆息道:“所幸便將所有事情都跟你說了。”
“落玄師弟同妖邪暗中勾結(jié),盜取我宗寶物,這件事確然屬實(shí)。但不知怎的,他們好似中間出了差錯,落玄便挑撥青玄師弟暗中追查,青玄師弟追查幾日,卻發(fā)現(xiàn)了盜寶秘密。落玄只得又聯(lián)合眾妖將他殺害,同時(shí)將他弟子擒住。”
“那日回山的青玄師弟,并不不是他本人。一日晚間,鴻宇在山中練劍,偶然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原來他早已死去多時(shí),被眾妖以詭異手段運(yùn)尸上山。我知這件事太過要緊,便將他尸體藏起,誰也沒有告訴。暗中調(diào)查妖邪?!?p> “我知你與方平和假青玄相處多日,想必已瞧出端倪,怕你泄露機(jī)密,因而那晚才去找你,讓你別將知道之事全然說出?!?p> 嬴軒立時(shí)恍然,道:“原來如此!”心下卻想:“姜師兄必定又是晚上與許婷約會,撞見了落玄尸身。”心念至此,雖不像之前那般難受,仍覺不是滋味。
風(fēng)玄又道:“后來不知怎的,你的幾位師兄竟從妖手中逃了出來。落玄師弟怕事情敗露,自然要將這些人殺了。幸好他的同黨梁寬,奉師命在山下尋找青門弟子蹤跡。趁便將你青門十幾個(gè)師兄全然殺了。他以熟人身份跟你眾位師兄接觸,暗中下了迷藥,如若不然也不會那般容易便將十幾人一起殺害?!?p> 嬴軒又道:“那……梁寬既殺了我?guī)孜粠熜?,為何又告知葉玄師伯,叫人來接應(yīng)他?”
葉玄嘆道:“寬兒對寧兒一直傾心,但寧兒一心修煉無心其他,寬兒惱羞成怒,這次卻是要故意害她。他知一旦向我求救,又說出玉泉宗藏有奸細(xì),我必定會派寧兒下山,他便有了可趁之機(jī)……哎!”一聲嘆息,想到自己平日里極其看中的弟子竟是這般不堪,再也說不下去。
烏玄忽道:“梁寬那小賊害了青門弟子之后,仍要回山,想必是仗著有落玄師弟庇護(hù)?!?p> 嬴軒問道:“梁寬師兄是落玄所殺嗎?”
烏玄搖頭道:“落玄想必有了殺梁寬之心,但殺梁寬的卻不是他。梁寬雖然胸口中了一刀,但他致命傷害卻是體內(nèi)的紅尾蝎毒?!?p> 嬴軒驚道:“又是這蝎毒?但我碰過梁師兄尸體,我并沒有事?!?p> 烏玄道:“這蝎毒分量不夠,因而他的尸體并不能傳給旁人。”
嬴軒道:“這么說這蝎毒也是魔人一伙所下?他們?yōu)楹我獨(dú)⒙湫???p> 烏玄道:“這些妖魔自然也怕事情敗露,被闡教眾仙知曉,因而也要先將落玄和梁寬滅口。這才給梁寬下毒,并以毒蝎殺死落玄師……”這個(gè)“弟”字卻說不出來。
風(fēng)玄忽道:“妖邪為何要?dú)⒙湫土簩?,這件事還有待推敲。但總之天下間只有紅衣蝎母能用那黑蝎毒,因而這二人和玉泉宗各門弟子必定是蝎母所殺?!?p> 嬴軒道:“那蝎母逃下山去了嗎?”
風(fēng)玄道:“那日白鶴上仙與她大戰(zhàn),讓她逃了。不過我兩位師尊即將歸來,有他二老坐鎮(zhèn),也不懼那蝎母。”
嬴軒長嘆一聲,心下甚喜:“我雖還不知那五色石的秘密,但這件事終于水落石出。沒想到落玄這**便是那黑衣人,也省去了我不少麻煩?!?p> 他尋思之際,三位教御并未說話。他方要起身告辭,風(fēng)玄卻輕輕咳了一聲,道:“師侄兒先不要著忙,還有事情要與你談?!?p> 嬴軒見他神色古怪,問道:“還有什么事?”風(fēng)玄和烏玄都看向葉玄,似乎要她來說。
葉玄只得道:“因我們對外宣布,所有事情都是妖邪所為,因而你那次當(dāng)眾告落玄一事,便算誣告,我們要對你做些處罰,以堵眾人之口?!?p> 嬴軒大吃一驚,顫聲道:“我……我又沒做錯……為什么要……”忽想道幾位教御已說的十分明白,只有他背負(fù)誣告罪名,才能維持玉泉宗聲譽(yù),便沒繼續(xù)問下去。
風(fēng)玄道:“我們對你的處罰也并不重,只是罰去你藥園管事之職,當(dāng)然,我們私下里另有補(bǔ)償?!?p> 他話未說完,烏玄已拿出一只木盒。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前,打開木盒,道:“這是我們從神火宗換來的聚玄丹,乃是由神火宗乾門門主姜雨晴親自煉制,質(zhì)地甚佳,特意用幾件寶物換來給你?!?p> 嬴軒見這丹藥與姜鴻宇上次送給姬芷璇一般無異,心知他沒有說謊,但卻并未伸手去拿。
他沉吟片刻,說道:“倘若我認(rèn)了誣告之名,落玄還有那八名弟子,豈不是我害死的?我還怎么在玉泉宗立足?”
烏玄將丹藥放到桌上,道:“我們已經(jīng)為你想好,這一次五門會武,即便你三戰(zhàn)全敗,依照門規(guī),也不能將你貶下外院?!?p> “而且你雖未到出山之年,也未修成人仙,但因青門僅剩你一人,可由你代表青門參加仙宗大會。當(dāng)然,你也不必取勝,即便你是最后一名,也能成為青龍門客卿長老。每年什么也不做,便有五萬兩銀子!”
風(fēng)玄跟著道:“青龍門門主曾是我玉泉宗弟子,他已向我保證,只要青龍門還在,你這長老職位永不動搖,甚至可傳給子孫后代。”
嬴軒見三位教御言語誠懇,不似作偽。而且他們承諾之豐厚,實(shí)是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若要自己接受他們所給予的好處,總覺便是向富貴低頭。
他雖自小貧窮,但從不貪圖別人半點(diǎn)好處。因?yàn)榇耸拢赣H沒少說他太過迂直。但他天性如此,那也沒法子更改。
嬴軒思索片刻,坦然說道:“落玄一事,我決不會向別人透漏半個(gè)字。但我打小便有些呆傻,不是我的我決計(jì)不要。這丹藥和客卿長老之職我不能接受?!鞭D(zhuǎn)身要走。
風(fēng)玄忙道:“師侄且慢!”見嬴軒回身,又道:“我們要你承擔(dān)誣告之名,實(shí)則斷了你在十二仙宗的修仙之路。以丹藥和客卿長老之職送你,并非是白送。勉強(qiáng)算是相互抵賬。你怎能說這些不是你的呢?”
烏玄和風(fēng)玄接連勸說,嬴軒只是不受。
烏玄忽道:“軒兒,你倘若不要,我們?nèi)丝捎行?dān)心你……你……”雖未說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甚是清楚:你若不拿我們的東西,我們可害怕將事情泄露出去。
嬴軒心想:“今日不叫他們信了我,這屋子怕是走不出去。”當(dāng)即跪下地來,對天起誓道:“青門弟子嬴軒,日后若將落玄之事泄露半個(gè)字,天打雷轟,不得好死!”說完之后,再不理幾人,轉(zhuǎn)身走出密室。
他雖為玉泉宗擔(dān)了罪名,但想方才自己沒被幾位教御以富貴利誘,心下不禁有些得意,才出了大門幾步,忽見一個(gè)身影站在門前,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卻是師姐姬芷璇。
姬芷璇目光如電,見他出來,立即走近問道:“是……是你誣告落玄?”聲音竟有些顫抖。
嬴軒一呆,道:“是我誤會了落玄師叔,是我不對!”
姬芷璇怒道:“你可知因你這一錯誤,害死了咱們八個(gè)弟子,害死了姬師弟?”姬長青跟她是同宗,乃伯邑考之孫。按輩分該叫姬芷璇姑姑。他這次無故喪命,姬芷璇自是十分悲痛。
嬴軒自從上山以來,初時(shí)雖與師姐有些誤會,但后來姬芷璇明白了緣由,曾多次不顧眾人眼光幫助于他。他對師姐只有感激。
此時(shí)見她淚珠盈眶,容色凄美,嬴軒心亂如麻,實(shí)不知如何跟她解釋。
姬芷璇見他半響無言,料想他已默認(rèn),當(dāng)下轉(zhuǎn)過身去,自行走了。
嬴軒望著師姐背影,正自難過,忽見一人疾跑而來,卻是許婷。她神色慌急,似有要事。
嬴軒剛要詢問,卻被許婷拉到院中一個(gè)角落。之見她氣喘吁吁的說道:“我……我?guī)孜粠熜帧先耸忠獨(dú)⒛?,如今已到了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