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軒、嬴宇兩兄弟是朝歌城外淇河村人。二人雖是雙胞兄弟,為人卻全然不同,弟弟嬴軒身材矮胖,容貌粗獷,性子又好動喜玩,是個十足的鄉(xiāng)村頑童。而哥哥嬴軒卻英俊挺拔,氣質(zhì)不俗,更兼力大無窮,在附近一帶頗有名聲。
兩兄弟的父親曾是商朝軍醫(yī),在二人未出生時,便喪生于牧野之戰(zhàn)。母親劉氏體弱多病,憑借織布賣衣,勉強將二人撫養(yǎng)成人。
即便他們家如此貧窮,相中嬴軒的人仍然不少,年僅十六歲的他,已收到不少媒婆的說親,大多不要彩禮,還承諾豐厚的嫁妝。
令人奇怪的是,無論女方家里如何富有,劉氏都將親事一一回絕。更令人費解的是,這一年的夏天,嬴軒的母親卻突然宣布,我家二郎會在一個月后迎娶城里富豪王家的大小姐。
村里人都奇怪,王家為何會看中花家二郎而不是大郎!便連嬴宇自己也不得其解,“哥,我想不通,為何王家小姐會看上我?”
嬴軒道:“這件事你不用明白,你只需想清楚,如何用五兩銀子買一份像樣的聘禮。”
對于普通村民來說,五兩銀子的聘禮已十分高昂,但對于家財萬貫的王家卻略顯微薄。
這一日正是女媧誕辰,二人來到朝歌最熱鬧的集市,各類物品琳瑯滿目,適合女兒家的玩意兒也著實不少,但這些禮物要么太貴,要么太過普通,找到些合適的著實不易。
兩人正走之間,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話說上古年間,天塌于西北,地陷于西南,女媧娘娘不忍黎民受苦,煉石補天,她花了數(shù)年時間,煉制三萬六千五百塊五色石,卻只用了三萬六千四百九十九塊!”
兩人循聲一瞧,只見一個白發(fā)老者坐在路邊,一身灰衣,滿面紅光,倒有些仙風道骨。這老者說到此處,卻不再言語了。
嬴宇忍不住問道:“那剩下的一塊呢?”
那老者高聲叫道:“問得好!剩下的一塊便在這里了!”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鵝蛋大小的石頭,其時恰是正午,陽光照在那石上,五彩繽紛,絢麗非凡。
兄弟二人吃了一驚,忙走近細看,但見這石頭圓潤光澤好似美玉,心下均想:“這老者穿著樸素,竟有如此寶物!莫非這當真是女媧石不成?”
嬴軒又問道:“老人家,女媧為何用如此小的石頭補天,若是漏了怎么辦!”
老者臉色大變,氣得胡子發(fā)顫,怒道:“胡說!女媧娘娘煉制的五色石自然要比這大無數(shù)倍,這塊只不過是母石上掉下來的一塊碎石?!备檬洲坜酆?,一臉得意之色,道:“不過即便這么小的一塊,也是無價之寶了!”
嬴軒道:“老人家,哪里能找到女媧石,我也想敲一塊下來!”
老者怒道:“胡說八道!這女媧石乃宇宙之心,你一介凡夫,豈敢癡心妄想?”
嬴軒心想:“聽這老者言中之意,他是想將這石頭賣了,若是便意些買下來,倒是個不錯的禮物。”便順著他話道:“難道老先生是神仙不成?不知老人家今年高壽?”
那老者聽了此言,十分得意,道:“你這小兒倒有些見識,老朽虛活一萬三千五百六十三歲!”
旁人聽他三個對答有趣,便漸漸的聚攏過來。待老者說了自己年歲,眾人自然認定他是在吹牛皮,不過看熱鬧不嫌事大,便一齊“啊”的驚呼出聲,配合他“演戲”。
老者又道:“我一生逍遙自在,這五色石我也不放在心上,既然與兩位小哥有緣,我決定……”
他話未說完,嬴軒便搶道:“老人家決定送給我?那真是多謝了!”說罷,便伸手去拿。
老者被嬴軒搶白,準備的說辭全被憋了回去,當下忙將石頭收回,才道:“這……這送你們倒也可以,但……但我也要收些銀兩?!?p> 嬴軒道:“老人家說笑了,您是活神仙,難道還要凡人的錢財?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招搖撞騙呢?”
老者低頭沉吟,好半響才道:“我倒不在意人世間的財富,只是你兩個年輕力壯,若白受人錢財,倒給旁人落下一個不勞而獲的話柄!我就少許收五兩銀子,堵人之口吧!”
嬴軒附在哥哥耳邊,低聲道:“哥,這石頭好似美玉,女孩子定然十分喜歡。不知底細的,誰也不會想到只值五兩銀子,買下來當聘禮再劃算不過?!?p> 嬴軒正要說話,忽見一個窈窕的身影快步搶來,順手拿起那塊五色石,驚呼道:“好漂亮!我多出錢,能賣給我嗎?”
那老者忙道:“賣!賣!十兩銀子便賣給你!”
來者是一個少女,一身紅衣,皮膚白皙,容貌極美,身后跟著一個丫鬟、一個小廝,一見便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嬴軒臉色一紅,帶著弟弟后退幾步。
嬴宇心下惱怒,大叫道:“是我們談妥了的,怎么可以賣給別人?“
紅衣女子道:“這位小哥,我花十兩銀子將這石頭買下來,再另送五兩銀子給你,將這石頭讓給我可好?”
兩兄弟還未答話,忽聽一個聲音冷冷的道:“有錢真?zhèn)€了不起!“
一個身著黃衫的女子從人群中緩步走出,容貌比那紅衣女子還俊了幾分,身后也跟了丫鬟、小廝。黃衫女子對老者道:“這石頭我要了!”
紅衣女子大怒,高聲道:“我先出的錢,憑什么你買?許婷,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叫許婷的女子道:“最先問價的是這兩個小兄弟!你仗著有錢就可以搶他們的!也難怪,你們趙家最擅長欺行霸市,明明是我們家的生意,卻被你們家搶去了!老板,這石頭我要定了,我出十倍的價錢五十兩!”
原來兩家均是朝歌城里做酒水生意的大戶人家,前幾天趙家剛搶了許家一大筆生意。一來許婷心中有氣,見了趙家小姐在此,便想現(xiàn)身刁難。二來這石頭圓潤光澤,委實漂亮,女孩家見了難免心動!
趙穎一生嬌生慣養(yǎng),哪受過這樣委屈,怒道:“我出一百兩!”
許婷道:“我出二百兩!”
“四百兩!”
“八百兩!”
兩人的叫價在圍觀人群的驚呼中一路上漲,直到許婷喊到八百兩。
趙穎心下一怒,將丫鬟手上的錢袋子一把奪了過來,道:“這是二百兩的碎銀還有八百兩的銀票,一共一千兩,這石頭我要定了!”
許婷微微冷笑,并未繼續(xù)叫價。
趙穎雖花了不少錢財,但想到贏了許婷,又買到自己心愛的物品,心下仍十分歡喜。
那老者賺了這許多,興奮的忘形起來,只見他忽然從背后拿出一個袋子,大喊道:“五色石我還有很多,還有人要買么。”他將袋口一敞,絢麗奪目,竟全是與方才幾乎一模一樣的石頭!
這一下大出眾人之料,趙穎又氣又怒,罵道:“你……你……這是騙人!”
許婷咯咯嬌笑,道:“是你自己要買,怨不得別人!”對老者道:“我出十兩銀子買兩塊!”
老者心知石頭既多,價錢便不能再高,便敞開袋子讓許婷挑選。又對嬴軒、嬴軒兩兄弟道:“五兩銀子一塊,先到先得!”
許婷一邊伸出纖纖玉手摸向袋子,一邊轉(zhuǎn)頭對趙穎道:“我這十兩銀子買的,自然沒你那一千兩的……”
‘好’字還未說出,忽覺手臂微涼,回頭一瞧,“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原來她手臂上竟盤著一條小蛇,約有半臂長度,通體綠色。
許婷大驚之下,手臂急甩,將那蛇扔在地上,向后便逃,卻跟身后的趙穎撞個滿懷,二女同時摔倒在地。那綠蛇嘶嘶亂叫,身形游動,向許婷爬了過來。
這一變故太過突然,不但周遭人群未及反應(yīng),連二女身邊的丫鬟、小廝,也驚得愣在原地,忘記救援。
二女摔倒之處正在花家兩兄弟身前。嬴軒自小抓魚捕蛇,不在話下,當下上前一步,右手一探,正好抓住蛇身,左手趁機握住綠蛇七寸,用力一捏,那蛇登時斃命。
眾丫鬟、小廝見蛇被制住,膽子立刻大了起來,扶起了兩位大小姐,兩個小廝把那老者拖倒在地,罵道:“老叫花!敢弄蛇害我們家小姐!”
老者嚇得渾身顫抖,求饒道:“我也不知這蛇何時進入袋中,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趙家丫鬟道:“不能放他,騙了我們家小姐一千兩銀子,還弄蛇來害人,一定要將他下大獄!”兩家人本是對頭,這一次卻團結(jié)起來。
兩個小廝一人拽著老者一塊衣角,就要將他拖走。
嬴軒雖知這老者騙人在先,但見他如此年紀,被人這般凌辱,再也忍耐不住,攔住二人,道:“石頭是你們自愿購買,而這蛇為什么會在袋子里,老先生也并不知情。何況你們兩家小姐又沒受傷,干嘛這么欺負一個老人?還有王法嗎?”
一個小廝罵道:“小叫花子,我看你們多半是和這老家伙一伙。弄出一條蛇來害我們家小姐,再由你們出手相救,要我家小姐報答你,給你更多的錢財,你們這一伙騙子,都應(yīng)該被抓去官府?!?p> 嬴宇怒道:“我大哥救了你們家小姐,你們非但不道謝,還出口傷人?”
那小廝道:“看你們這模樣,就不像好人!”
嬴宇還要反駁,嬴軒一擺手,道:“好,既然人家不相信,我們也不必自討沒趣,這樣吧,剛才這條蛇離你們家小姐只有不到半尺的距離,我就將這蛇物歸原處?!闭f話之間,拿著蛇身,向驚魂未定的兩個大小姐走去。
許婷嚇得連忙后退,怒道:“不中用的狗奴才!快送我回府,還嫌不夠丟人嘛!”
兩個小廝見小姐發(fā)怒,登時怕了,立時放開那老者,各自送兩位小姐回去了。
嬴軒走到老者身邊,低聲道:“老人家,您意外得了這筆錢財,需盡快脫身,找到一處安全之所,免得被旁人惦記。”
老者擺了擺手,淡淡說道:“大恩不言謝,日后你有困難,定當相助!”扛起石袋,轉(zhuǎn)身便走。
嬴宇氣道:“這老頭兒當真不識好歹,咱們?yōu)樗虮Р黄?,他不給些銀子便罷了,怎么連謝字也不說!”嬴軒長嘆一聲,并未答言。
兩兄弟離開老者,又繼續(xù)在街上尋找禮品,見了幾個還算不錯的玩意兒,價錢也談得妥了,嬴宇卻始終不買。
嬴軒見弟弟神色不對,沉吟半響,忽然在嬴軒身上摸了一陣,掏出來三塊五色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