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不見故人
“你來了?”
“是,我來了?!?p> “可你早就該來了?!?p> “現(xiàn)在也還不算晚。”
“不,已經(jīng)太晚了。”黑奇眼里帶著怒色,將手中的酒壇猛一扔到穆千城手中:
“你看這酒如何?”
穆千城接過酒壇,湊到鼻翼之前嗅了嗅,輕聲道:“酒是好酒,可惜拆封太早,遠(yuǎn)沒了該有的醇厚?!?p> 黑奇起身,道:“不錯,可你要知道,這酒只不過提前打開了半個時辰!一切都是會變的,朝夕異色。而你早在兩年前就可以回來,可是你并沒有!”
穆千城沉默,黑奇說得不錯,他確實在兩年前就可以回來,但是他并沒有。
“如果你是我,也不會在那種時候?qū)⒁磺袙伣o其他人的。”
兩年前,就是禁軍改革的開始。
黑奇沉默,盤腳坐下,嘆息道:“我是我,你是你,可是你要知道,一旦做出選擇,勢必有所犧牲,算起來,你不過問門里大小之事已有七年??v然你是門主之子,對你不滿的人也勢必不少?!?p> “我知道,我自認(rèn)已配得上劍尊之名,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少主,自然也不配獲得弟兄們的尊重,但門里有父親,有你,有馬封塵,還有慕蝶姑娘,其實我在不在都是一樣的?!?p> 黑奇搖搖頭,眼神凝重道:“你不了解馬封塵,他不是一個純粹的人,很復(fù)雜,遠(yuǎn)比你想象中的復(fù)雜得多?!?p> 穆千城一笑,平靜道:“至少,他不會對神鋒門有害不是嗎?知道這一點(diǎn)就夠了?!?p> 門外響起敲門聲,一色紅裙的周慕蝶端著幾道小菜走入,輕聲道:“炒了幾個小菜,也不知合不合千城你的胃口?!?p> 穆千城搶著接過餐碟擺上桌子,笑道:“有勞嫂子了。”
穆千城的骨齡比之黑奇小上歲余,自然也該稱呼周慕蝶為嫂。
黑奇又嘆息一聲,無奈道:“罷了,罷了,你果然還是一點(diǎn)沒變,骨子里仍舊是束縛不得的人?!?p> 周家的院子里,一塘青蓮也漸漸蕭瑟,深秋的氣息也漸漸漫上江南,多了幾分凄涼之感。
而屋內(nèi),家常小菜的香味裊裊升起,新開的酒香匯沿而上,江湖里最負(fù)盛名的三個年輕人心情輕松,其中的兩個年輕男子互相揭短,回憶起以往之事,紅衣的女子默默聽著,時不時掩嘴而笑。
她的笑聲讓兩個男子也停下了斗嘴,相視一笑。門外也下起了雪,杭州的第一場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竟不似江南之物,引得三人側(cè)目良久。
兩個時辰之后,屋外已鋪上了厚厚的一層雪毯。
穆千城走出門,身后留下兩行白色的腳印。
隨著他的步子,腳下的白雪越來越薄,四周的景象已經(jīng)變了,人來人往,正是鬧市之中。
只是,這里沒有人注意到穆千城。
穆千城走進(jìn)一個棚子,棚子的角落里,一個人獨(dú)自吃著一碗湯面。
穆千城走到他的面前,望著這人的滿頭白發(fā)。那人也好像同其他人一樣沒有注意到穆千城,只是靜靜地吃面,靜靜地喝湯。
直到手中的碗像剛洗過一樣干凈,馬封塵才抬起頭,道:“說吧,你來找我的目的。”
穆千城直入主題:“我會向父親表明,不會成為下一任門主。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曾替換過我的任務(wù)。”
馬封塵剔著牙,面無表情地道:“然后呢?”
穆千城一笑,繼續(xù)道:“你是個很精明的人,你可以為了門主的位置壞我道心,也可以為了對付葉青尋將離縣的大火指引到我的頭上,甚至是當(dāng)初南北二賊的出現(xiàn)也是你透露的消息,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現(xiàn)在你卻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馬封塵不語,這意味著他對穆千城所說之事的默認(rèn)。
“我不是一個善于管理的人,逍遙慣了,實在是接手不了這么龐大的組織,但是棉姨可以,瀟瀟也未必不行。我只是想告訴你,即便沒有我,神鋒門也不可能承認(rèn)一個姓馬的門主,我不認(rèn),黑奇不認(rèn),十二將也同樣如此!你不動,你永遠(yuǎn)都是神鋒門里高高在上的那一個,但是如果你敢有別的心思……”
穆千城語氣冰冷:“相信我,現(xiàn)在的我,殺你不難!”
棚子里的空氣驟然冰冷,想要進(jìn)來吃面的客人身體一寒,悻悻地走開了。馬封塵扔掉手中的牙簽,殺機(jī)隨之一動,卻沒有落下。
“少門主多心了,我與門主年相交二十年,門主對我更有救民之恩,又怎會去與侄女去爭?況且馬某已是個半百之人,膝下更是無子,要那虛名又有何用?”
殺機(jī)不散,穆千城目光冷冷地盯著馬封塵的動作,似在思考這些話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許久之后,這殺機(jī)才慢慢散去。穆千城起身,離去,威脅道:“記住你今天的話!”
馬封塵望著穆千城的背影,目送著他離開,許久之后,棚子里響起一陣哈哈大笑聲,回蕩在街頭眾人耳中,許久不散。
賈天宇一拍桌子,大聲喊道:“老板!再來一份臊子面!多放辣椒!”
店老板這才松一口氣,將手中布條往肩上一搭,唱到:“得嘞,馬上到!”
離開面攤之后,穆千城又去往了柳依依的住所,只是卻沒有見到那個老喜歡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聽說,她是與苗根華前往接管五毒派了,為神鋒門統(tǒng)御南疆江湖。
穆千城嘆息一聲,默默離開了,身形略顯蕭索。
他又離開了,先是去了洛陽郊外,一處矮丘之下。
矮丘上滿是紅葉,冷風(fēng)帶起大片的落葉,灑在一處墳?zāi)股稀?p> 墳?zāi)骨坝胁簧偌赖斓暮圹E。
這是黃天卓的墓。
青劍盟已成為歷史,但白虎堂里不少人還活著。
在黃天卓死后,白虎堂里有很多人察覺到了不對勁,離開了青劍盟。
穆千城信得過這些人,暗中將黃天卓的墓穴位置告訴了他們。
黃大哥一生無愧于人,穆千城不想他在死后落寞。
穆千城無言,只是在墓前灑下一壇又一壇竹葉青。
他們初識之際,也是喝著這淳淳烈酒。
穆千城在墓前呆坐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直到有腳步聲輕輕靠近,他才離開了此處。
幾天后,穆千城到了游尾郡落葉村。
庭院里那株老杏早已掉光了葉子,屋子里只有一個頭發(fā)斑白的婦人在吃著早飯。
婦人沒有注意到門外窺探的男子,穆千城靜靜看著她,而后松開手,默默離開了。
他看得出,婦人只做了一人份的早飯。
顯然,這里早就只有她一人。穆千城心情復(fù)雜卓君雪不會帶著并未痊愈的夜雨微離開這里。也就是說,夜雨微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痊愈了。
“是你的意思嗎?雨微?”穆千城內(nèi)心苦澀,為什么?夜雨微要瞞著自己?
穆千城又回到了杭州。
而在那之前,風(fēng)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