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琳搖搖頭,一推穆千城道:
“公子,此事與你無關,你快走?!?p> 張琳已經(jīng)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不想再將無關之人牽扯進來。
“走?”
常公子面色一寒。
“打了我的人還想走?”
他的話讓穆千城有些發(fā)愣。
這常公子,腦子大概有點問題。
此次出行,他的隨行人員不過兩人,而這兩人卻是已經(jīng)倒在雕花地板上呻吟。
他怎么還敢這樣挑釁?
看來這人還真是囂張慣了,穆千城搖搖頭,一步跳到常公子面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若是平常,這笑容倒也算得是和藹可親。
而此刻,這笑容卻是讓常公子心里發(fā)寒。
“你,你想干什么。”
“說來也無事,只是想公子你道個歉。”穆千城的手指指向張琳方向:“去向她們道歉。”
“笑話,本公子憑什么要向她們道歉?!?p> 然而常公子的臉上卻已僵住。
因為一柄劍鞘已貼在了他的下巴上。
這劍鞘也不知是何種材料所鑄,通體發(fā)寒,寒意直直傳進他的五臟六腑。
穆千城的聲音冷冷,又一次響在常公子耳畔:
“如何?你去還是不去?”
識時務者為俊杰,常公子咬牙,向著張琳不情不愿地開口道:
“張姑娘,是在下無禮了,還請姑娘勿怪。”
四下嘩然,顯然常公子的退讓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張琳看著穆千城,后者則只是向她點了點頭。
張琳嘆一口氣,向著常公子點了點頭。
常公子卻不再去看那張琳,只是向著穆千城狠狠道:
“敢問兄弟姓名?”
四下安靜,人們的心思有些復雜。
他們雖希望知曉這人的姓名,卻不想讓這青衣之人將名字說出。
因為,這常公子向來睚眥必報。
在人群的目光下,穆千城只是搖了搖頭,輕輕道:
“我是何人,你一查便知,又何必再問?”
常公子聞言一喜,心里不屑。
這人不敢報出自己名字,顯然不是什么權(quán)貴之人。
既然如此,等他這次回去,他一定向蔡兄求助,讓這什么新科探花、這張琳還有這可恨的青衣人生不如死。
內(nèi)心如此,常公子卻是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那兄臺可否讓我離去?”
穆千城讓開一條路,微笑道:
“常公子說笑了,你想走就走,又關我何事?”
常公子冷哼一聲,主仆三人,一前兩后,相繼下樓走去。
至于樓梯轉(zhuǎn)角,穆千城的聲音再次傳來:
“常公子,我想讓你回去告訴常大夫,我盯上他了?!?p> 常公子身形一頓,停在了樓梯之上。
他的兩名親衛(wèi)雖想趕緊離開這丟人的地方,卻也只得停下步子。
少頃,常公子才轉(zhuǎn)過頭來,對上了穆千城的目光。
“怎么,常公子,你這是還不想走嗎?”
穆千城目光凝聚,常公子心神一震,卻是慌忙轉(zhuǎn)過身子,匆匆出了樊樓。
常公子走后,二樓里只剩下沉默,良久的沉默。
面對那個拋棄自己的狀元郎,張琳心情復雜。
而狀元郎表情更是尷尬到了極點,那常公子走了,他卻不知自己是去是留。
“琳兒,你聽我說……”
狀元郎咂了一下嘴巴,而張琳卻是銀牙輕咬,果決地轉(zhuǎn)過身子。
“你不要叫我琳兒,因為我聽了只覺得惡心!”
王騰沉默,因為他的所做所為確實太過不恥。
兩人無言,而黃姓書生卻是向好友道:
“王兄,我知道,伯父早亡,伯母癱瘓在床,你還有三個弟妹要照顧,不能斷送自己的仕途?!?p> “可是,你對不起張姑娘,你還是走吧?!?p> 王騰面露苦澀,卻也只能回過頭,一步一步向著樓下走去。
“踏踏”的腳步聲響在張琳的耳畔,響在張琳的心中。
張琳的淚水已經(jīng)落下。
淚水無言,這是她為王騰流下的最后的淚水。
往事如煙皆隨淚去,從此你我便是路人。
衣袂抬起,抹去淚水,張琳向著穆千城一禮道:
“多謝公子解圍。”
穆千城點點頭。
張琳微微笑道:
“公子你之前不是問我們有沒有不要錢的曲子嗎?”
穆千城看著張琳些許發(fā)紅的眼睛,問道:
“你,不要緊嗎?”
“多謝公子掛念,不過小女子卻是還沒有那樣脆弱?!?p> “小女子雖不才,可琵琶古箏,長琴短笛卻也略通一二,還望能如公子所愿。”
穆千城沉默,少頃,點了點頭。
蒼云積卷,樊樓外又飄起了雪。
雪很大,街上的人群少了一些,屋檐下,有人伸出手掌,接住了那落落而下的雪花。
雪花融化成水,給人以些許冷意,而這時,樊樓上響起了天籟。
琵琶、長琴、箜篌、短笛的聲音一齊涌出,有女子的聲音在雪中飄遙。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樓里樓外,所有人的聲音都已停下,不敢去打破這人聲于雪景的和諧。
雪仍在飄落,沒有停下的趨勢,而樂曲人聲已經(jīng)停下。
四下俱寂,良久沉浸在這天籟的余溫中。
“啪”
穆千城第一個鼓起了掌。
“啪啪”
樓上、樓下、樓里、樓外,所有人都由衷地鼓起了掌,掌聲終于連成了一片,像是海浪一般拍打四野。
然后所有的聲音終于也停下了,良久,樓上突然又有輕輕地掌聲傳來
掌聲如雨下,美人如玉出。
如玉的美人不知何時自西樓三層探出了身子,帶著沒有睡醒那樣的慵懶,一手搭在雕欄之上,撐著半邊臉頰看著樓下之人。
“唔”
美人只是伸了個懶腰,而樓下男人們的呼吸竟已是火熱難耐。
美人又伸出素手打了個哈欠,一雙杏色的星眸看向了穆千城:
“我還說是誰擾人清夢呢,原來是督查使大人?!?p> 一語驚起千層浪,四下嘩然。
那個青衣少年就是督查使?就是千城劍尊?
眾人的目光匯聚,穆千城卻是眉頭一皺。
雖然他就是來找這女子的,可是這女子為什么要挑明他的身份?
這樣做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