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之下,黃土地上,六個孩子拼命奔跑。
他們身上皆是只有一點點遮體的破布衣裳。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已累得喘不過氣,他向著跑在孩子群最前面的那個大男孩喊道:
“天卓哥我們?yōu)槭裁匆?”
黃天卓停下,將小女孩背在了背上,故作成熟地道:
“別問這么多了!希兒這是不相信你天卓哥哥嗎?”
小女孩把臟兮兮的臉湊到黃天卓右臉,脆生生地道:“希兒最喜歡天卓哥哥了?!?p> 黃天卓溫柔一笑,轉(zhuǎn)過頭接著飛奔。
驕陽下有淚水滑落到滾燙的石頭上,轉(zhuǎn)眼就沒了聲息。
孩子們身后很遠的的村莊里發(fā)出一道道慘叫聲。
是馬賊!
殺人不眨眼的馬賊!
專挑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的馬賊!
一個獨眼瘦小男子騎馬到領(lǐng)頭大哥身邊,道:
“大哥!這村莊里一個孩子也沒有看見!”
“追!一個也不能放過!”
天色漸晚,眼前已有一片茂密的樹林,黃天卓眼里露出激動之色。他知道穿過這片樹林就是縣城!到了縣城就可以向衙門求助。
但身后已傳來了馬蹄,黃天卓面色一變,身體和腳已開始發(fā)抖。他知道再也見不到斷后的族叔們了。
來的只有四人,四人皆是狂喜。這幫小鬼的人頭,足以讓他們好好喝上一個月的酒。
一個男子已飛身一刀砍下一個五歲孩子的小腦袋。
血涌不止。
孩子們已被嚇傻了,走不動,哭不出,臉上沒了一點血色。有的孩子曾經(jīng)遇到過狼,但絕沒有見過這么可怕的場景。
狼吃人是生命所需。而人為什么也要殺人?
黃天卓的牙齒已經(jīng)快要咬碎,捂住小女孩的眼睛不讓他去看。
那殺人的馬賊得意一瞥,看到了那人群中的黃天卓,眼帶驚訝之色。
接著他瘆人一笑,道:
“不錯嘛小子,好膽!爺爺我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能打中我一下,我就放你們走?!?p> 三匹馬在孩子身邊轉(zhuǎn)著,馬上的三人也在大笑起來,吆喝道:
“好小子!加油!打死那個王八蛋!”
那男人下馬微笑,在胸脯上錘了兩下,道:“往這里打!”
黃天卓放下小女孩,跳起躍出一拳。
男人道:“太慢!”
然后黃天卓就感覺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倒在地上痛苦翻滾起來。
男人怒道:“起來!否則老子現(xiàn)在就把這小姑娘殺了!”
黃天卓掙扎著站起,正準備強忍疼痛繼續(xù)打,突然間一只很好看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不要強撐了。”
黃天卓覺得腦袋一暈,便已倒在了來人的懷中。
來人一聲青色道袍,仙風道骨,抱著黃天卓,冷冷看著四個馬賊,道:
“居然追到這種地方,看來這里的官差也是收了不少好處!”
黃天卓醒來時只看見一片黃菊,外面有風吹來花香,黃天卓呆住了一瞬。然后他突然慌忙拉開被子。被子里,狗蛋三人正在熟睡,里面?zhèn)鞒鲆还勺幽蝌}味。
黃天卓長出一口氣,轉(zhuǎn)身出門去找希兒。
沒有看見希兒,這里也只有這么一間屋子。屋外,一片翠綠,除此還有紫色蠶豆花,豌豆開紅白,一小片白菜長得很好。昨日的那個道士正在開墾新的田地。
見黃天卓醒來,道士溫溫地道:“桌上還有些炊餅,將就著吃吧?!?p> 黃天卓吃著堅硬的炊餅,覺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道士揉著這個十歲左右少年的頭發(fā),笑得又是同情又是喜愛。
多么堅強的一個孩子??!
黃天卓知道希兒和阿叔他們一樣再也見不到了,作為狗蛋他們的老大,他黃天卓沒有資格再去哭。
于是黃天卓吃完了炊餅,道:“師父,你教我們武功吧!”
道士笑道:“我可不會什么武功!我也不是你師父”
黃天卓搖頭道:“我不信,你不會武功的話我怎么可能還活著?”
道士用食指掂著下巴,仰頭思考了許久,然后他俯身笑道:
“師父我可是很嚴格的哦!”
春去秋來,花謝花開。二十五歲的黃天卓站在師傅的身后,師傅身前歸鳥呼朋,層云嫣紅似火,兩畔黃花隨風而擺。黃天卓的頭發(fā)飛舞,師尊的青袍獵獵。
師尊看著遠處的松柏林,問道:
“決定了嗎?”
黃天卓輕聲道:“決定了?!?p> 師尊點點頭,道:“此一去,便是與官府為敵,你可知?”
黃天卓笑道:“弟子此生為山賊,劫富濟貧死不悔!”
師尊轉(zhuǎn)身看著這個比自己還高的徒弟,道:“好,既然如此,師尊也不會再攔你了。”
說著他伸手去整理黃天卓的衣衫,道:“此一去,終生不再見。”
黃天卓無喜無悲,道:
“弟子謹記師尊教誨?!?p> 晚云漸淡,蟲鳥亂鳴。黃天卓四人回頭望一眼已看不見的屋子,齊齊一拜。
然后四人一齊起身,黃天卓大手一揮,道:“走吧!今日起我四兄弟落草為賊,專殺狗官!”
那之后,終南山附近多了一伙山賊,這伙山賊的老大自稱東籬虎劍,已有數(shù)躺鏢銀被劫,無數(shù)悍匪山賊慘死。從此終南山只有一伙山賊,武功高強,不劫百姓行商,專挑那種貪官惡商下手。一時間,秦地貪官人人自危。
但這種山賊是絕對不可能活得長久的。因為那些被劫之人全都不是沒有反抗之力的百姓。
這一點黃天卓知道,所以一年后他散了手下。黃天卓也上路漂泊江湖,跟著他的還是錢安三人,他們依舊干著劫富濟貧之事。
他們四人武功高強,倒也很少吃癟,怒馬鮮衣,逍遙自在。
但他們還是碰見了寒武幫,那個江湖上勢力最大的幫派。他們四人已經(jīng)在眾多高手的圍攻下漸漸絕望,但突然出現(xiàn)的三個人救了他們。
三人兩男一女,那兩個男子皆是武功蓋世,劍法無雙,著實震撼了黃天卓四人。
三人中總是青衣的那一位男子正是當今青劍盟盟主葉青尋。多年之后,劍法有成的黃天卓迎著初日揮劍,想起曾經(jīng)的那三人,他想:
“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否比得上那二人?!?p> 于是黃天卓向已是青劍盟主的葉青尋下了挑戰(zhàn)書。
三日后,黃天卓敗了,敗得很徹底。按照約定,黃天卓成為了青劍盟的新堂主,錢安他們也自愿加入了青劍盟。
青劍盟的勢力愈發(fā)強盛,聲勢已在當年的寒武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