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教學樓之間的陰影，繞到夕陽直鋪的興趣養(yǎng)殖區(qū)。
這里的光照在整片校區(qū)數(shù)一數(shù)二，連老師們閑暇無事時也會往這里種點小玩意兒。
韭菜，蒜苗，鮮花，綠植，長勢喜人。
尤其是韭菜。
信步走出最后一片高樓的陰影，徐臨安還沒貼近，令人心生厭惡的不良語氣就已經(jīng)傳來，帶著不知上哪兒學的自以為很酷的卷舌。
“自以為是的面癱女！”
“你以為長得好看世界就會圍著這你旋轉(zhuǎn)嗎？”
“我看你其實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吧，欲擒故縱的把戲，專門拿來吊那些發(fā)情野狗的胃口！”
“別裝了，這里就只有我們！”
三個同為金發(fā)的不良辣妹站在李幼寧不遠處，保持了一定距離。
廉價染料染制的三蓬金色毛發(fā)，身上穿的校服明顯改制過，半身裙變成了堪堪蓋住屁股的短裙，襯衫開著頂端扣子。
李幼寧佇立在原地，側(cè)身之下看不清全貌，目光向下注視，好像在觀察地上長勢喜人綠油油一片的韭菜，不予絲毫回應。
徐臨安停下了腳步，但也沒有隱藏自己的想法，站在原地。
看樣子好像是今天早上的苦主。流傳出的傳言里，是李幼寧占事情的主要原因。徐臨安蹙著眉打算觀察一下具體事態(tài)。
空蕩的區(qū)域里只有不良辣妹們自己的聲音。
如蓄力的一拳打在空氣上，不良辣妹氣急敗壞：“說話啊！故作清高的母豬！”
“今天你必須要道歉！”
“你說的不對，應該讓她跪下來道歉！”
“沒錯！讓她跪下來好好認清自己那丑陋的樣子！臉上一定動了不少刀！”
三個辣妹不斷吐出惡臭的詞匯，但卻仍站在原地沒有動。
為首的不良心里著急，橫下心，三個人難道還怕一個人不成，兩手拖著兩個同伴貼近過來。
距離逐漸縮小。
她們叫囂：“這頭金發(fā)一定花了不少錢吧？年紀輕輕能有那么多錢，不曉得背地里是做了什么勾當”
“肯定是……”
一旁傳來明顯加重的腳步聲。
不良辣妹的話還沒說完，徐臨安的聲音就強硬的插進：
“年紀輕輕嘴巴這么臭，一定是吃了不少屎吧？”
瘦削但并不顯得瘦弱的男生，背著光閑步走來。夕陽鋪不到他的臉，碎發(fā)劉海下的雙眼冷厲如鉤。
臉上明明掛著笑容，但絲毫讓人感受不到暖意。
是居高臨下的譏諷，摻雜著高人一等般的蔑視。
“讓人惡心的渣滓。”
徐臨安站到李幼寧的面前，灑下一片陰影將其籠罩，并將李幼寧的身影從不良視線中隔絕。
“是戲看夠了么？”李幼寧低垂的眼眸總算有了點波瀾，濃密細長的睫毛眨動一下，但依舊不為所動。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徐臨安背身誠心的道歉。
李幼寧不咸不淡地別過頭去。
徐臨安認真地弓腰：“對不起?！?p> “喂！那個惡心的男人！我們在和她說話你……”
“閉嘴?！毙炫R安轉(zhuǎn)過頭，冷聲呵斥道。
“臨安學長！”為首的辣妹顯然是認識徐臨安的，粉打多了的臉上，表情勉強可以辨認出來。
“臨安？是那個徐臨安嗎？”一旁的辣妹小聲嘀咕。
另一旁的辣妹剮了她一眼。
為首的辣妹想要解釋：“你別誤會，今天早上是她先霸凌我們的，我們只是想要她給我們道歉而已啊?！?p> 說著，超短裙下的兩條粗腿故作姿態(tài)地扭了起來。
“我只說四點?！毙炫R安不想和這群敗類渣滓多話。
“一，你們的一舉一動，事情的起因結(jié)果，我已經(jīng)了解的清清楚楚，不要妄想在這里解釋。”
“二，校園霸凌的人都可以去死。”
“三，你們的樣子惡心壞了，我建議你們?nèi)ァ懔?，自甘墮落的渣滓再怎么學習也是不可回收垃圾?！?p> “四?！毙炫R安慢條斯理，吐字清晰：“現(xiàn)在，立刻，馬上滾出這里?！?p> 三個辣妹臉色蒼白，一臉悲憤委屈的樣子。
徐臨安向前一步：“聽完了？覺得我不會動手趕你們滾嗎？還是你們想找老師來評判？”
冰冷的眼神和話語一字一句打在不良辣妹們的心頭。
一年生中流傳的「傳說中的那個男人」，高年生對低年生的威嚴，找老師的威脅，加在一起，終究是擊潰了自以為是的辣妹們。
辣妹們惱羞成怒，猛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離開的路走。
“還有，不要妄想報復李幼寧，這是送給你們的勸誡?！?p> 警告從身后傳來。
為首的辣妹低頭拽著同伴快速離開，也不知道聽到?jīng)]。
她下不來臺的臭臉上滿是羞憤的表情。
什么狗屁「傳說中的男人」！不過是一個見色起意，惡劣的低俗男人！
不甘心……
一定要給這對狗男女一點顏色瞧瞧！
……
回過頭，徐臨安看見李幼寧手上正捧著一本熟悉的冊子在看。
黃白色的封皮上寫著：「外語速記單詞——每天100個！」
底下寫著：「編者：徐臨安（被劃掉）」
“原來你一直在看書啊。”
“你能這么努力學習，老師很欣慰。”徐臨安繃著語氣，老氣橫秋地說道。
李幼寧合上冊子，抬起頭看他一眼：“真是惡劣的男人，對女孩子能說出這種話來?！?p> 徐臨安哈哈笑了，不甚在意的樣子。
“你也真是個受不了別人好的家伙?！毙炫R安在這里停頓一下，“就當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吧?！?p> 李幼寧冷冷地看著他：“廢話說完了嗎？”
“好好好~”
夕陽又往下沉了一分。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身影穿過養(yǎng)殖區(qū)，今日的陽光再也照射不到他們。
“你其實是擔心不出手阻攔，她們會被我殺掉?！?p> 沉默的途中，李幼寧不帶情感的聲音冷靜分析。
“那樣子作為「實習生」的你，自然就考核失敗了。”
“不，不是。”
“狡辯?！?p> “真的不是?！?p> “謊言。”
“拜托，你信我一次！”
“駁回?！?p> “……我好像突然能理解那群渣滓的想法了?！?p> “你可以試試?！?p> “不不不……這么說吧，你就當單純的是一個「實習」老師，對自己美麗的學生的關照。學校里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這種見不得別人好的渣滓，你不必太把她們當一回事?！?p> “呵。男人的花言巧語?！?p> 徐臨安不勝其煩，罵又罵不了，打又打不過，只好悶不做聲的加快腳步。
李幼寧小巧的圓頭皮鞋與地面接觸的頻率也跟著加快。
……
「你別看徐臨安同學現(xiàn)在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其實他剛上高中的時候，可能比你現(xiàn)在更惡劣呢?！?p> 「啊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現(xiàn)在……呃……對不起……」
「其實你們可以好好了解一下彼此，老師看得出來，你們的本性都不壞的，都是好孩子?！?p> 「小安他也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呢，可惜就是長了不說好話的嘴?！?p> ……
白沐中午絮絮叨叨的話語浮現(xiàn)在李幼寧的腦海中。
那個麻煩的女人……
李幼寧中午的時候好幾次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露出尖牙。
少女神色不明的微垂著頭，余光從前人的后背收回。
這個奇怪的男人。
眼瞼下，細微抖動的睫毛蓋住了傍晚的微風。
半晌。
她把手伸進半身裙兜里，調(diào)整了一下手冊的角度——加快的步伐之下，手冊可能會掉出來。
抬起頭，風掠過睫毛，微微吹進了眼里。
非貓即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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