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玨是心軟了嗎?
或者說賈玨是個猶豫不決的人嗎?
不,不是的!
他之所以沒有立刻殺了刀八,是因為他隱約覺得,留下刀八一定能派上用場。
因為他相信祁連城那個老狐貍,一定還有后招在等著他。
在那本賬冊上,他讓老狐貍吃了一個暗虧。
老狐貍猜的很對,他確實必須得把賈璉保住,但保住賈璉的辦法有很多,并不是一定得用那本賬冊。
那本賬冊拿在手里,弊遠(yuǎn)大于利。
老狐貍小看了他,所以老狐貍吃了虧。
但老狐貍絕對不是吃了虧就不吭聲的主兒。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都是對的。
因為在幾天后,江蘇、杭州、應(yīng)天等地,都在傳一個小道消息,而且這個小道消息傳的很猛,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
林府,前書房
“你們說,這事兒是真的嗎?”
穆隆阿滿臉的疑惑和不解。
林如海和巴彥布對視了一眼,前者道:“我感覺不太像,不論是那本賬本,還是‘那個東西’,對于賈玨來說,都無異于洪水猛獸,一個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以賈玨的精明,是絕對不可能收下那本賬本和那個東西的?!?p> 巴彥布沒吭聲,眉頭卻已經(jīng)擰成了疙瘩。
穆隆阿疑惑的道:“哦?你為何會如此的篤定?”
林如海道:“因為我感覺這事兒是鹽商做的,能在短短幾天的時間里,把消息傳遍整個江南,只有鹽商們能做到?!?p> 穆隆阿點了點頭:“確實,我也覺得這事兒像是鹽商自導(dǎo)自演的,但巴彥布老兄說的很清楚,祁英韶確實帶著一個包袱進(jìn)了賈玨的別院,而出來的時候,那個包袱卻不見了,雖說安排的內(nèi)應(yīng)傳出來的消息是賈玨拒絕了祁英韶,并且還有意投靠皇爺,但隨后那個內(nèi)應(yīng)就消失了,這足以說明了很多問題?!?p> 巴彥布點了點頭,但他依舊沒吭聲。
林如海沉默了一陣子之后道:“我倒是認(rèn)為賈玨想要投靠皇爺這事兒,有可能是真的。”
穆隆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嗯?怎么說?”
林如海道:“賈玨入了官場之后,不止是再給辛非、穆廉和賈璉謀官,他還在幫著我那位元春侄女做謀劃。”
穆隆阿和巴彥布都是一愣,沒明白林如海這話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對于穆隆阿的反應(yīng)并不感到意外,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巴彥布的反應(yīng)。
作為皇帝的貼身侍衛(wèi)、近臣、粘桿處的統(tǒng)領(lǐng),他竟然不知道元春這個名字。
“皇爺?shù)谝淮芜x秀的時候,賈家送了一個女兒進(jìn)宮,名元春,巴彥布大人可曾記起來了?”
巴彥布猛的一拍額頭:“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之前腦子里一直在想揚(yáng)州的問題,一時有些恍惚,只覺得名字有些熟悉,未曾往宮里想,林大人你這么一說,我就全想起來了?!?p> “賈玨確實在幫著賈女史在謀劃,他給戴權(quán)送那么大的禮,雖然他沒明著說什么,但戴權(quán)那老東西多精明啊,這事兒壓根就不需要明說?!?p> “最近聽說賈女史被調(diào)到太后娘娘身邊去了,咱們皇爺是個極孝順的,每日里都會去太后身邊問安。”
“賈元春在太后身邊待著,那件皇爺?shù)拇螖?shù)也就多起來了,這意味著什么,想必不用我去說?!?p> “這事兒,就是戴權(quán)在里面使了力了?!?p> “沒有戴權(quán)那老東西提及,太后能知道賈元春是誰嗎?”
穆隆阿吃驚的道:“那這是,這是,賈家在兩頭下注?”
巴彥布點了點頭:“我總覺得那天內(nèi)應(yīng)給我說的話,都是賈玨故意說給我聽的,不然在那之后,那個內(nèi)應(yīng)也不會不知所蹤了。”
穆隆阿和林如海都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尤其是林如海,還感嘆的道:“那就是個小狐貍,而且還是成了精的小狐貍,比起祁連城那個老狐貍來,一點兒都不差,甚至認(rèn)真說起來,祁連城都不一定比的上他,因為祁連城沒他狠,他不僅精明,而且下手夠狠,知府衙門里什么情況,想必這些天來巴彥布大人已經(jīng)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了,可賈玨一出手,就把那些人全都給鎮(zhèn)住了,現(xiàn)在見了賈璉都表現(xiàn)的跟孫子一樣,這就是因為賈玨夠狠戾,誰也不想哪天突然就被賈玨盯上,被打算了還算好的,就怕弄個半死不活遭一輩子的罪?!?p> 穆隆阿道:“那你們覺得,賈玨手上到底有沒有那兩份東西?那東西咱們先不說,只說那本賬冊,這東西真要落在了賈玨那孫子手里,咱們就徹底的被動了。”
巴彥布點了點頭,這話說的對,穆隆阿來揚(yáng)州,只有一份差事,那就是籌銀子,可他不一樣,他還有另外一份差事,這差事就落在賈璉身上,皇爺想借著鹽商謀反的案子,好好打壓打壓賈家,而這棍子,就落在賈璉身上。
賈玨必然是要保賈璉的,如果賈玨手上有那本賬冊,到時候皇爺?shù)墓髯泳蜎]辦法落在賈璉身上,也就沒辦法打擊賈家了。
林如海這時候開口道:“照我來看,那本賬冊落在賈玨手上,是好事兒?!?p> “嗯?”穆隆阿疑惑的道:“怎講?”
林如海道:“賈玨拿到那本冊子,只能用來自保,或者用來保賈家,他是絕對不敢放出去的,畢竟放出去之后,對他,對賈璉,對賈家來說都無異于是豎立起了一大堆敵人。我們只要不對賈璉或者賈家露出敵意,賈玨就不會跟我們對著干,這樣一來,鹽商們的計劃就會徹底落空了,但怕就怕這東西并沒有在賈玨手里?!?p> “怕就怕這只是鹽商們弄出來的障眼法,或者說鹽商們故意把我們引到賈玨那邊去,跟賈玨來一番龍爭虎斗?!?p> “屆時,鹽商就可以坐收漁利?!?p> 穆隆阿道:“可我們也不是傻子啊,憑什么要跟賈玨龍爭虎斗?我們的目的一直就是鹽商。”
林如海嘆了一口氣:“可如果有人上折子把這事兒公開了呢?說賈玨手上有一本賬冊,冊子里記載著運(yùn)司那一千八百萬兩銀子的去向,那時候,你,是去跟賈玨要,還是不去跟賈玨要?”
“若你不去要,那參你的折子立馬就會擺在皇爺?shù)陌割^,若你去要,可賈玨手里并沒有那本賬冊,你要怎么辦?”
“若你逼著他交,他沒有,那你是不是要跟賈玨對上,是不是要跟賈玨來個龍爭虎斗?”
穆隆阿的臉一下子黑了:“原來這才是鹽商們真正的殺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