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玨瞇了瞇眼睛,老家伙不好糊弄啊,這倚老賣老的手段,玩兒的真是溜透啊。
孫巡撫久在官場,本身的智商也不錯,雖然反應的有點慢了,但也算是看明白了,后脖子上也是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看向賈玨的眼神有些發(fā)飄,發(fā)虛。
這小子這么精明的嗎?
連祁連城這樣的老狐貍都在他這里占不到便宜?
那豈不是說,他和老狐貍祁連城一個級別的人物?
那他,會不會徹底的把我看穿了?
畢竟我可是……
如果他徹底的把我看穿了,會不會跟我秋后算賬?
賈玨不知道孫巡撫心中所想,他正滿腦子想著怎么對付祁連城這個老狐貍。
今天算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也是第一次交鋒,但實際上,卻讓賈玨心中感到一陣陣的發(fā)虛,這老家伙實在有些厲害。
不過……
既然玩兒不過你老狐貍,那我就從別人身上入手好了。
就比如那份證據(jù)里提到的人,馬尚宗?。?!
賈玨緩緩的舉起了面前的酒杯:“肖總商、馬總商、周總商,二哥,來來,我們幾個一起喝一個,我二哥初來揚州,還需要幾位多多幫襯?!?p> 這時候賈璉還沒入席呢,猛的聽到賈玨喊到他的名字,啊了一聲,這才坐到了席上,快速的舉起了面前的酒杯:“還請幾位總商多多幫襯賈某,日后賈某必有重謝?!?p> 肖玉高趕忙舉起了酒杯:“府尊嚴重了,學生定當竭盡全力幫助府尊,如今府學的院舍已陳舊不堪,我愿意捐一萬兩銀子,幫府尊修繕一下府學?!?p> 馬尚宗和周明月也連忙附和:“對對,我們也愿意捐一萬兩?!?p> 在古代,想搞政績,修官學是最劃算的,基本上不用出多大的力氣,就能士林當中搏一個非常好的名聲。
如果你任期之內(nèi)再沒有出過什么大錯,那你走的時候鄉(xiāng)紳會組織一批群眾演員去給你送萬民傘。
如果你還能讓鄉(xiāng)紳們出錢修河堤,并且保證在修河堤的時候不死人,那么你就會得到了一塊流傳千古的石碑。
所以,知縣、知府什么的,其實是很好當?shù)摹?p> 賈璉顯然是突擊學過這方面的知識,一聽三人說各捐一萬兩銀子幫他修官學,立馬就高興了,酒杯湊在嘴邊,一仰頭,杯空酒干。
賈玨和孫巡撫卻在心中冷笑不已,三萬兩銀子就想搞定我們?
做夢!
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后,賈玨的臉突然一下冷了下來:“三萬兩銀子?肖總商、馬總商、周總商,你們他娘的是打發(fā)叫花子呢?”
話說完,賈玨重重的把酒杯摜在了桌子上。
酒席上剛熱鬧起來的氣氛,瞬間消散。
房間里的氣壓也開始迅猛的降低。
片刻之后就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馬尚宗和周明月偷偷看向了肖玉高,肖玉高則撇頭看向了似乎是已經(jīng)睡著了的祁連城。
祁連城也在這個時候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臉迷迷糊糊的摸樣。
左右看了看,然后才道:“什么三萬兩銀子?”
肖玉高適時的充當了講解員:“老爺子,是我們?nèi)齻€要給府尊捐銀子修葺府學?!?p> “哦,修府學??!”祁連城臉上浮現(xiàn)出了恍然的表情:“府學是該好好修修了。三萬兩銀子也確實少了點兒,咱們郎中大人在臨清買個婊子都要花十萬兩銀子,你們?nèi)齻€才拿三萬兩銀子出來,這是在跟咱們郎中大人說,你們?nèi)齻€連個婊子都不如嗎?”
這話,看似是在罵肖、馬、周,但實際上卻是在指桑罵槐,正主不是別人正是賈玨。
這要換一般人,早就拍桌而起了。
但賈玨不是一般人。
被祁連城明嘲暗諷的罵婊子,卻一點兒都不生氣。
他今天是來放血的,被豬罵兩句又怎么了,你放人家的血,你還不興人家罵你兩句?
只要別罵他父母,賈玨是隨便他們罵,罵兩句又不會少塊肉,甚至一會兒還可以借此多放點血,誰你叫罵我了呢,是吧?
孫巡撫不知道賈玨不在乎,他是生怕賈玨年輕氣盛,被祁連城這么一激,鬧個不歡而散,那他們可就虧大了。
可等他轉頭一看,發(fā)現(xiàn)賈玨竟然還笑瞇瞇的時候,這心就一下子放下了。
同時也在心中想,你說我也真是瞎操心,這小東西是和老狐貍一個級別的,都是特么的是狐貍精,怎么可能中了這么簡單的計。
肖玉高卻暗自替祁連城捏了一把汗,生怕惹惱了賈玨,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他們心里都有數(shù)。
本來別人告他們謀反,而他們卻一直不露面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這就已經(jīng)很過分了。
如果現(xiàn)在惹惱了賈玨,那恐怕就真的沒辦法收場了。
說真的,要不是對祁連城足夠的信服,當初定下這個逼賈玨先上門的做法,他就不會同意。
賈玨和以往他們遇到的那些當官的都不一樣,那些人都是科舉出身的人,頂多就是一門幾進士,這已經(jīng)算是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了,可賈玨呢?
賈玨人家是一門兩國公。
這身份,哪怕就是宗室,見了面也得讓個三分。
可祁連城卻偏偏想要逼賈玨先登門。
給出的理由居然是誰先登門就是誰先低頭,誰先低頭誰就在以后的局面變的被動。
當時他就想放聲大笑,然后摔門而去。
這他媽的是置氣的時候嗎?
咱們他媽的都被人告謀反了,你竟然還在跟賈玨置氣?
可以往的經(jīng)歷,讓他忍了下來。
因為以往的經(jīng)歷告訴他,哪怕祁連城做出再怎么荒唐的舉動,最后都證明是有深意的,最后都證明祁連城是對的。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賈玨確實是先登門了,但賈玨卻半點低頭的意思都沒有,而你,祁連城,也沒有在交手當中占到哪怕半點便宜。
不過好在賈玨并沒有被激怒,這讓肖玉高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于是他趕忙出來打圓場道:“是是是,老爺子您說的對,是我們幾個不是東西,我們該打,十萬,我們一人出十萬兩銀子,巡撫大人,郎中大人,知府大人,您幾位看這樣成嗎?”
孫巡撫露出了一抹震驚,同時眼中也露出了一抹貪婪。
沒辦法,三十萬兩銀子,在他這個一省巡撫的眼里,都已經(jīng)是一個很龐大的數(shù)字了。
去歲里國庫為了救災,給河南巡撫前前后后一共才撥了二十八萬兩銀子。
而且這二十八萬兩銀子經(jīng)過層層剝削之后,實際到手的也才只有二十萬兩而已。
孫巡撫忍不住轉頭看向了賈玨,那眼神似乎再說,夠了,收手吧,三十萬兩不少了,咱們畢竟只是來放血的,不是來救他們的,能撈到這么多銀子已經(jīng)足夠了。
但賈玨臉上卻毫無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