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后,黃鸝站在校門口等喜兒,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了,喜兒怎么還沒出來?
黃鸝以為她值日,跑去二年級教室找她,結(jié)果一個人都沒看到。
黃鸝不準(zhǔn)備從喜兒這里入手了,吃過午飯,黃鸝就去了二房。
黃建黨正在補(bǔ)背簍,看到黃鸝從外面進(jìn)來,笑呵呵地說,“小鸝來找喜兒嗎?她吃過飯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黃鸝往屋里瞅了瞅,只看到黃朵兒,她看向黃建黨,“二伯,我是來找花兒姐的,她在家嗎?”
黃建黨一聽找花兒,咧著嘴道“你二伯娘帶她去城里了”
“去城里干嘛?”黃鸝問。
“你花兒姐不是要訂婚了嗎,你二伯娘帶她去城里看看順便買點(diǎn)東西”黃建黨想到大女兒要嫁給城里工人,心里就樂的不行,這幾天村里那些嘴碎的可沒少說酸話。
黃鸝皺眉,看著二伯高興的樣子,她試探性地問道“二伯,我聽喜兒說花兒姐的對象是工人,家里還住的青磚瓦房,那他家有多少人啊,我聽說城里人住的地方都很擠,他家也是這樣嗎?”
黃建黨哈哈一笑,看著黃鸝,有些驕傲地說“怎么可能?你二伯娘去看過,五六間青磚瓦房呢,一整個大院子都是他家的,不過他家只有他和他娘兩個人,所以就把其他屋子租出去了,聽說只租給工人呢”
黃鸝嘴角抽搐,她該不該說她二伯有點(diǎn)蠢,也不知道任翠翠是故意隱瞞還是被騙了,這話一聽就很假啊。
“這樣啊……那二伯娘有沒有找租房的人問問情況?都是一個院子,應(yīng)該更了解他們的為人吧,多找人問問總是沒有錯的吧”
黃建黨箍背簍的手一頓,有些猶疑,“這事你二伯娘更清楚,應(yīng)該是問了的”
“哦~那花兒姐對象今年多大了?啥學(xué)歷?”黃鸝又問。
“二十五了,初中畢業(yè)就工作了”黃建黨直接道,這問題他回答了很多次。
“二十五?為啥這么晚才結(jié)婚?”黃鸝知道這年代普遍二十歲前就結(jié)婚的,她故意問道。
黃建黨其實(shí)也有些奇怪的,只是任翠翠說對方挑得很,慢慢就把婚事耽擱了。
黃鸝已經(jīng)確定黃建黨是徹底被蒙住了,她不相信任翠翠毫不知情,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的事,任翠翠這個撒謊精。
黃鸝又問清楚了那家人的地址,跟黃建黨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王芳芳下午沒去上工,正在院子旁邊的自留地里拔草,黃鸝掃了一圈,選了另外一頭彎腰拔起草來。
王芳芳知道黃鸝剛?cè)ジ陕锪?,有些迫不及待的湊過來,問,“咋樣了?快跟我說說”
黃鸝直起身子,見四周無人,把知道的事都說了。
王芳芳一邊聽一邊罵罵咧咧,任翠翠可真不是個東西,老二也是個沒腦子的,一家都是夢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懶鬼。
黃鸝低下頭拔草,等她娘發(fā)泄夠了,才道“娘,你還要管這事不?如果想管,你就去跟二伯娘談,我覺得找其他人沒用”
黃鸝現(xiàn)在不想管這家人的事,還沒出頭呢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屋子里,任翠翠跟黃花兒正在做新衣裳,就聽到院子里傳來王芳芳的聲音,任翠翠看著大女兒漂亮的臉蛋,往屋子外撇撇嘴,小聲道“娘說的沒錯吧,人都是勢利眼,你四嬸多傲啊,還不是過來了,你把架子擺起來,可別讓她看扁了”
黃花兒低著頭耳根子都是紅的,這幾天她見識了不少來攀交情的窮親戚,也知道些人情世故了,她總覺得四嬸不是她娘說的那樣,她還是有點(diǎn)自知之明的。
任翠翠整理了一下衣服,昂著頭扭著腰出去了,看著王芳芳臉上掩飾不住的得意,假模假樣的道,“喲,稀客啊,花兒她四嬸你終于來啦,我們花兒就等著你給她添份嫁妝呢”
不等王芳芳說話,任翠翠又道“花兒她四嬸,你們家的家底可是我們村頭一份,這侄女都要嫁進(jìn)城里去了,可不得給侄女長長臉,也讓城里人看看,我們鄉(xiāng)下可不都是窮鬼來的,是吧?她四嬸?”
王芳芳嗤笑,甩開任翠翠的手,有些不耐煩“好了,我找你有事,去邊上說”
任翠翠見她這樣子,有些沒意思,隨意道“干嘛?想破壞我家的好事?早不來晚不來的”
王芳芳呸了一聲,“誰稀罕你家的破事?任翠翠,你騙得了其他人,可騙不了我,你再嚷嚷,我就把你做的破事兒全部抖擻出去?!?p> 任翠翠渾身一僵,張了張嘴,這王芳芳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
如她猜想的那樣,王芳芳湊近她的耳朵,低聲道“那家人給了你多少錢?你竟然狠心把女兒嫁給那樣的人家!”
任翠翠知道紙包不住火,她打算等婚事落定后再跟黃建黨坦白,沒想到王芳芳現(xiàn)在橫插一腳,也不知道王芳芳知曉多少,該不會是來詐她的吧?
“他們是給了些錢讓我給花兒置辦點(diǎn)東西,人家大方,有什么奇怪的”任翠翠嘴硬道。
王芳芳見她裝傻,打斷她的話,“花兒知道她要嫁給一個二婚男嗎?她知道她未來婆婆是個寡婦還勾三搭四嗎?她知道他們家的房子是單位分的,壓根兒就沒有青磚瓦房嗎?這些事兒住那周圍的人都知道,任翠翠,你還要騙我們多久?”
周圍安靜了一瞬,任翠翠反應(yīng)過來,呸了一聲,指著王芳芳,“所以呢?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像我們這樣的鄉(xiāng)下人,哪怕人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diǎn),誰不上趕著嫁過去?人家看上了我們花兒,那是我們花兒的福氣!”
任翠翠也不怵,索性直接攤開,她不覺得女兒嫁給這種家庭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以后沒法在王芳芳面前擺譜罷了。
“那你問過花兒愿意嗎?你這樣欺騙自家人,搞得大隊(duì)人盡皆知,你把我們的臉面往哪兒擱?”王芳芳覺得任翠翠不可理喻,一點(diǎn)都沒為黃花兒考慮。
“咋了?我咋了?我不過是說的夸張了一點(diǎn),人家哪樣不是頂頂好的條件?花兒還要感謝我給她找這么好的人家,這十里八村的誰比她有福氣?”
任翠翠的話音剛落,黃花兒就從屋里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王芳芳,然后盯著任翠翠,“娘,四嬸說的是真的嗎?那人離過婚?”
任翠翠瞪了王芳芳一眼,看向黃花兒,有些尷尬地點(diǎn)點(diǎn)頭,上前拉她的手,卻被躲過去了,任翠翠有些惱怒,“你這丫頭咋回事?你一個鄉(xiāng)下丫頭有啥好挑的,長得再好,那也是鄉(xiāng)下人,人家是城里人,不是離過婚還看得上你?”
這話著實(shí)扎心了,黃花兒氣的眼淚直掉,她娘給她找個二婚對象還這么貶低她,她才十七歲的年紀(jì)如何受得了,她一邊擦眼淚一邊大吼“那你騙我作甚!我才不稀罕離婚的!我嫌惡心!”
任翠翠哈了一聲,手指用力往黃花兒身上戳,教訓(xùn)道“你有什么資格挑,你還能在鄉(xiāng)下挑出花來?難道你也要像我一樣,一輩子在鄉(xiāng)下受苦受難不成?你給我長長腦子!”
王芳芳皺眉,有些反感,正準(zhǔn)備說幾句,黃朵兒不知道從哪個旮旯冒出來,笑嘻嘻地說“娘,姐不愿意嫁我嫁,我不嫌惡心”
任翠翠正在氣頭上,聽這話沒好氣地拍了黃朵兒一巴掌,“滾,這里沒你的事”
黃朵兒不服氣,“娘,你不能這么偏心,姐不想嫁還不能讓我嫁嗎?”
城里多好啊,她姐真是矯情,還做著一世一雙人的白日夢,她就不一樣了,只要能進(jìn)城享福,管他離過幾次婚。
黃朵兒的話讓黃花兒止住了抽泣,她有些感情潔癖,接受不了離過婚的,但她娘收了人家的東西,直接毀約不好,如果讓朵兒代替她的話,豈不是兩全其美?
“娘,我不想嫁,朵兒想嫁的話就讓給她吧”黃花兒趕緊道。
任翠翠不同意,她要嫁大女兒的話都出去了,哪里有臨時變更的,王芳芳也覺得離譜,外面的人該不會認(rèn)為她們二女爭一夫吧,流言蜚語多難聽啊。
黃花兒姐妹倆對視一眼,拉著任翠翠撒嬌賣乖,兩人勸說了好一會兒,又是保證又是發(fā)誓的,任翠翠始終不松口。
王芳芳看母女三人扯了好一會兒的皮,搖搖頭走了,一家子奇葩。
黃花兒的態(tài)度顯然不重要,后續(xù)沒有任何改變,王芳芳一早提著禮,帶著黃鸝姐弟倆去了。
考慮到只是訂婚,王芳芳挑了六尺布料,去供銷社買了兩斤糕點(diǎn),這樣的禮也是相當(dāng)豐厚了。
因?yàn)辄S鸝家住的比較偏,等他們到的時候,老黃家的人都忙活開了。
黃建黨兄弟三個在院子里劈柴殺雞,黃爺爺拿著煙斗背著手在一旁跟他們說話,羅奶領(lǐng)著女人們在廚房里忙活,黃鸝也跟了進(jìn)去,她不想跟小孩子玩,堅(jiān)持要幫忙干活,羅奶給她派了一個輕松的任務(wù),剝蒜。
本地蒜長不大,但香味濃郁,黃鸝捏著小小的蒜瓣小心翼翼地扣皮,她的指甲短短的,效率很低,她從角落里搜出一把小刀,沒一會兒,就剝了一小碗,羅奶路過見她做事認(rèn)真,摸著她的頭夸她能干。
黃鸝坐在房檐下,喜兒帶著她的幾個小伙伴從外面回來一眼就瞧見了,她眼睛一亮,過來拉著黃鸝的手,甜甜地說“黃鸝,你啥時候來的,別剝蒜了,快過來跟我們一起玩”
黃鸝側(cè)過頭看了喜兒一眼,又看向那三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禮貌的打了一聲招呼,婉拒了喜兒一起玩的提議。
“小鸝,你去跟喜兒玩吧,這里有我們呢”羅奶從廚房伸出頭笑著說。
“奶,我想干活,不想玩”黃鸝道。
喜兒見黃鸝一副不想跟她多說埋頭剝蒜的樣子,也不理她了,帶著三位新朋友去屋里找她大姐。
黃花兒穿著新衣裳坐在炕上,強(qiáng)撐著笑,喜兒不停地跟朋友們炫耀她未來大姐夫家多有錢多能干,引的那幾個小屁孩一陣陣驚呼,而黃花兒卻是有苦說不出,她現(xiàn)在好怕被人知道她要嫁給一個二婚的,太丟人了,她忍無可忍的捂住喜兒的嘴,轉(zhuǎn)移了話題。
喜兒從屋子里出來,咂咂嘴,還有些意猶未盡,幾個小女孩又坐在院子里嘰嘰喳喳。
喜兒一邊說,一邊用余光打量黃鸝的臉色,黃鸝像是沒聽到般,自顧自地掰掉爛菜葉子,然后把小青菜一根根分好整齊地碼在盆子里。
喜兒有些泄氣,在她看來值得炫耀的事,在黃鸝那里好像不值一提,也是,人家遲早要成城里人的。
黃鸝不care那些小九九,只小心地查看小青菜里有沒有混進(jìn)菜青蟲,她有點(diǎn)惡心那軟乎乎蠕動的蟲子,剛剛她不小心碰到了一只,把菜都甩的老遠(yuǎn),心里安慰自己“純天然綠色無污染”
不知道對方彩禮給了多少,除了殺雞,任翠翠還準(zhǔn)備了不少東西,王芳芳想著以任翠翠的摳門程度,彩禮起碼收了一百以上,除了王芳芳,羅奶和大伯娘等人也是這樣想的,大家都在心里暗自猜測。
鄉(xiāng)下地方,一般家庭彩禮不會超過五十塊,像王芳芳結(jié)婚時彩禮也才三十塊,這還是老黃家有一定家底的情況下,前兩年災(zāi)荒窮人家娶媳婦一袋地瓜就搞定了。
文英子特別羨慕任翠翠找了一個城里女婿,話里話外的讓任翠翠別忘了她這個妯娌,以后記得給她女兒也找個城里對象。
文英子之所以奉承任翠翠而不是王芳芳,還不是王芳芳在城里沒有房子,黃建華雖然在城里工作,但他們一直住在鄉(xiāng)下,感覺跟村里人沒什么兩樣,而且她覺得老四兩口子起新房子肯定把錢花光了,沒錢在城里買房了。
而任翠翠的大女婿就不一樣了,土生土長的城里人,認(rèn)識的城里人肯定更多,給她女兒介紹個對象什么的肯定不在話下。
任翠翠特別享受被人奉承的感覺,嘴里一直說著謙虛的話,只是不斷往王芳芳那里瞧,生怕王芳芳把她底給揭了。
王芳芳打定主意不管老二家的破事,黃花兒都認(rèn)了,她做什么惡人。
曹紅是個務(wù)實(shí)的,她雖然覺得這婚事有蹊蹺,但還是什么都沒說。羅奶看不慣任翠翠那小人得意的樣子,把她轟了出去,讓她去看看那家人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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